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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七

跨过矮小的门槛抬眼一望,乌云密布见不到一丝月光,但在这地上一排排暖黄的灯笼照亮着,人满为患的路上,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行人,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

“还真是舒心。”走过那拱桥,眼一瞟桥栏杆之上纹着一些花样,仔细一看依旧没有想起这个纹样在哪里见过。

一座山连着另一座山的纹样在这种桥上比比皆是每隔几步就有一个,苏绥不过多理会,下了桥。

顺着记忆一路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蹙眉抬手盯着手腕中的发亮的纹样。

“此处有……”苏绥猛的往回一看,一处僻静的院落上方笼罩着不祥的气息,胸前的佹盘发出点点热度,忙得抬手摸了摸盯着张牙舞爪半阖着眼。

“原来如此,只是这东西竟然会跑下山?”原本那些东西是不会跑到山下来的这一次竟然会如此这是为何?尚不知答案。

苏绥紧盯了好半晌收回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向那阴森森的地方,刚一走到门口,一阵风过,忙得挡住了脸垂着的视线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

心中一凛一甩手腕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脑袋一动“看来那人隐匿程度远超于我。”视线一转。

倒在地上蠕动的东西口齿不清嗷叫着,苏绥蹲在他跟前,佹盘发出更加强烈的热度,轻轻拍了一下说着。“等会儿。”

指间抚摸着如同枯槁的手臂,盯着上面几处划痕,一点黏糊糊的液体,“剑伤?可是没有听到明显的声音。”

“看来方才那人,只是真的又怎么见不的人吗?”苏绥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怀中拿出佹盘,指间划过张牙舞爪一痛,抬手血珠滴落正好掉在上头。

张着嘴面前的东西瞬间变成一堆白骨立马灰飞烟灭,不见一丝踪影。

“白捡了个大便宜,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苏绥收回手站起身环顾四周匆匆忙忙离去。

不过在他离开之后,躲在暗处观察的人定定凝望着苏绥远去的背影“那为何物?有点意思”不同语气的话,转而轻轻笑出了声。

苏绥环着胸走在偏僻的地方晚间的风猛烈地吹在身上浑身一抖。“今晚该不会要睡屋顶吧,在这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客栈。”一仰头就看见乌蒙蒙一片摇着脑袋。

苏绥缓步慢悠悠走着,周围人声鼎沸到寂静无声,夜晚的虫鸣格外响亮走在屋子旁隐隐听到里头的人传来说话的声音。

任由自己的胡乱走着,在不远处烛火随着风摇曳的影子照在地上稍微一愣抬眼望去一人站在台阶上焦急地跺着脚。

那人见到来人大声说着“哎客官你可算过来了,说好一个时辰怎能不算数呢?”苏绥一阵恍惚抬眸牌匾之上——丝纤阁。

不知何时又绕了一圈回到此处看着那人脸上的神情,连忙道歉“抱歉有点事情耽误了。”

那人接着烛火看着苏绥的表情,忙得叹了口气“来来来先拿着,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不过今天跟孩子约定好了。”立马抓着一旁的包裹递给苏绥飞快锁好店门急急忙忙朝着家门赶,嘴里还说着。

“赶紧回家,这世道在外面不安全!”摆着手大声喊道,苏绥浑身一僵定定凝视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轻声呢喃着“家?”陌生而又熟悉的词,低头孤身只影的影子。

那包裹放在肩头轻轻抚摸着背上的须时径直走向那昏暗的角落心情原本不好,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不知何时身旁跳下一人抖着胡子贱兮兮地笑着。

“好巧啊,这么晚了出来赏风?”

眉头紧锁紧盯着身旁的福叔暗戳戳抬眸一看无月无风,只有黑黢黢的一片,嘴角一抽瞬间警惕起来。

“这理由未免找的有点牵强了,今天被我打了一次还跟着呢?说说吧一天到晚不护着你主子跟着我做甚?”

听到这话福叔的表情极其不自然干笑一番接着“这不是看我家公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整天念叨着要见你,就是想来看看是何许人也。”

苏绥眸子微眯盯着他好半晌,嘲笑一句“我是何许人也,值得如此对待?说话不打草稿可是天打雷劈!”不巧噼里啪啦一声打在边上的屋檐上焦黑一片。福叔浑身一抖,扯着嘴角。

苏绥阴恻恻笑了“你说什么?”抬起手放在福叔肩头“再说一遍。”感觉到这人的僵硬缓缓收回手一甩半边符箓飘落在地,在那瞬间灰飞烟灭。

“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还有一些事情先走一步。”脚步一迈绕开他就想着离去福叔又说了一句话“你那东西暴露在人前终归是不好的,你可不能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身体浑身僵硬侧着脑袋狠厉盯着他,并未说话。

“你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方才那件事情你看到了?”盯着此人穿的衣服料想不对一阵大风吹过扬起苏绥的头发,正眯着眼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个人才不会惹得一身腥福叔又接着说话了。

“自然是看到了,并且我已经禀报给家主了。”福叔咽了口水,勉强稳住声音,抬眸一看就见躲在暗处的人。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继续说着。

“你替我保护好公子,自然会帮你守护好这个秘密,这个买卖可不亏。”苏绥摆正脑袋盯着前方黑黢黢的道路,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那人暗自松了口气。

“呵,算得倒挺准。”苏绥嘲讽到了极致,死死攥着拳头微微转身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着。“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绥注意到福叔的本事并没有自己强,可是他究竟是怎样不被自己发现的。

福叔垂眸反问道“那您觉得呢?”

这问题苏绥一愣垂着脑袋抬眸缓慢看着福叔,心中一惊掐着手勉强保持理智“家主可是对你苏氏……”后面意思不言而喻,攥着须时的手微微放松,刚想说些什么。

“那苏氏至宝只有苏氏人才能……”话又是说到一半福叔停住了声,自信满满看着苏绥。

“看来我出那山就被你们盯上了,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必须有个时间限制。”苏绥轻声问道。

两个人陷入长久的沉寂,二人一直看着他,福叔尬笑一下连忙说着。“及冠便可。”苏绥眉梢微挑“最好跟你背后的主子说清楚,这一点要是反悔,我可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几乎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

仰头一望半边天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挂在上空,掐着手逐渐放开,轻声呢喃着“一出来就被威胁,还真有你的。”

“亓官家主?让人藏匿在苏氏大院附近意义为何?可是……”话尚未说完苏绥想到什么便不便多问。“也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福叔听到这样话嘴角微抽,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然并未说些什么,见苏绥看了过来忙得摆出一张笑脸。“苏公子既然决定了那就跟我来吧。”福叔手背相对抬手向前一推弯腰。

苏绥一愣站在原地大大方方接受了福叔这一礼心中憋着一股气半晌作揖回礼。“现在这么干未免太晚了吧。”

听着福叔爽朗的笑声这才直起腰不明白这人笑什么“无事,很久没有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了。”一愣并不理解何意只得跟着他的步伐。

二人一时无话静悄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苏绥感觉到这条道路愈走愈熟悉,果不其然走到那醉仙楼前,零零星星的几个灯笼还亮着散发出微弱的光。

“这楼是亓官氏的?”

听到一声轻笑“确实在山中待久了,这醉仙楼可是岑氏的。”福叔抚摸着胡须,语气中尽是自豪之意。

苏绥一愣回想起那银两的底下刻着亓官略显不解,福叔这才看出引着他进到里头“像公子…咳出门在外小心为上。”苏绥立马理解了什么意思,只是稍微有一点不解。岑氏公子出门在外怎么要用亓官的名号在外闯荡?

“来来来,前面弄好的房间就给这位客人,还有给他好好洗洗。”不远处的两人得到命令急急忙忙走了过来,站在二人跟前低眉顺眼并道“诺。”

两人侧开让出一条路苏绥走在前面听着背后人的话径直上了楼。

“这可是个大麻烦放在身边真的好吗?”福叔紧盯着苏绥进入房间的背影将心中疑虑道来。

“那就得看看他能带给我们什么?”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惊喜地说着。“公子!您是不知道方才可是把我的心脏吓出来,那副模样真的像要杀了我。”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身后的人略过福叔朝着另一边的楼梯径直上了楼。

苏绥忽略前方走着的两个人,光明正大地观望着周围的一切事物。棕色的柱子之上,刻着高耸入云的山,每一扇门上镂空的样式形成一幕幕景象,有的双鱼戏水,蜻蜓立荷以及冬天独有的梅花傲立绽放。

“公子,福叔安排的房间就在此处,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下去了。”二人弯着腰,其中一人如实说着。

苏绥并未说话,二人面面相觑再一低头连忙离开此处。一进到房间屏风之后散发着点点朦胧的雾气,绕过一看,浴桶之中早已盛满了水,抬眸环顾四周并未发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进入到此地。

“这么点时间就将水放好了,在路上也没看见提着桶的人。”指尖点着浴桶的边缘散发的热气围绕在周围,寂静的房间内只响起那敲击的声音。

“难不成早已经猜到了。”苏绥听到声响回头看,一人双手捧着什么东西一步步靠近,开口说着“出去。”声音不大不小那人步子一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犹豫片刻端着东西候在门外,苏绥听到关门声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没让人伺候了,一时半会可不习惯。”整只手没过水面,感觉到温暖的水包裹着,盯着水中的倒影,抬手解开身上的衣服。

福叔坐在楼下喝着茶水,注意到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猛地灌了口水飞快地跑到楼上就见站在门口外垂首的人,瞪大了眼气愤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待在门外作甚?”

那人心中一谎话堵在嘴边睡说不出口,福叔心中一凛,误以为苏绥已经离去,气炸了指着那人恨铁不成钢。

“你不进去看着万一他跑了我可怎么交代!”焦急地跺着脚,拍着手脑子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不可能食言。”刚走在门口的苏绥一听这话忙得拉开了门,眸光不善盯着面前呆愣住的福叔。

“你都还没进去看看就这么快下结论可不行。”福叔瞪着眼上下打量着苏绥。

一袭绣着暗纹的黑衣,金丝镶边,发尚未束,发梢甚至滴着水,原本被灰尘遮挡住的容貌显现出来,惊为天人苏绥眼微眯,盯着这两人看了自己半晌咬牙切齿说着。

“看够了?”

“对不起。”那人猛得垂着脑袋抓着手中的东西连忙跑开了。

只留下福叔晃着脑袋“还真没看够,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语气之中并没有什么惊讶之意,苏绥放下手转身朝着里头走去,拿着干净的布擦拭着头发,坐在一边的罗汉床上。

“有事明天来说,现在不要说话。”抬手盯着发尖,轻轻摩挲着。

“玉冠还没买明一早去看看,先拿个发带将就一下。”垂眸盯着地面,察觉到门口飞快地跑过来一个人立马抬头看去。

就见那人瞪着眼盯着自己,目光不解,但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须时,瞬间想起这人是谁,猛地扭头看向福叔质问说着。“我不是让你不要告诉父亲吗?这怎么回事!”

福叔脸上的表情一僵,点头哈腰地说着话,苏绥并未起身静静待在原地看戏,轻声说着“岑氏公子?这个年纪莫不是岑氏长子——岑潇?”摊开手中的布细细叠了起来,放在一边。

岑潇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去,隐隐觉得此人有些熟悉蹙着眉想了好半晌惊喜地说着。

“原来是你,你怎么会被福叔拐骗过来的?”岑潇打量着坐在那边的苏绥,面露吃惊扭头盯着福叔,却见福叔嘴角一抽。

“小家伙用拐骗可不当!”苏绥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显得那么暴躁。福叔呆滞地眨了眨眼无奈盯着岑潇。

“公子,家主可是特意吩咐要找个能看得住你的,否则你这身份出去……”话尚未说完岑潇厉声打断。

“福叔!这不是岑氏无需那些不毁之制。”苏绥扬眉看着岑潇的侧脸略带赞同。

“真没看出来啊……”你这么认同的。岑潇看了过来二人一个对视苏绥别开了眼。

“为何?”看着福叔,既然不愿意岑潇乱跑又为何叫我?

虽没有明确说明福叔理解了苏绥的意思“家主也知道公子这个性格,强逼是没有办法,不过我只负责找人,同不同意还得家主知道。”福叔这么说着脸上尽显着不自然可惜苏绥并没有看到。

“所以还需去一趟沧霞去往岑氏的地盘?”苏绥抬手环着胸,蹙着眉叹了口气虽是轻声说着。

“真是麻烦,当初怎么就脑抽跑到这里,稍微多走几里路都不至于这样。”闭着眼,暗自懊恼对面两个人皆是无奈地看着他。

又问道“还有几年及冠?”

岑潇歪着脑袋,苏绥半晌没有听到回答烦躁地睁开眼,一抬眸就见福叔重重摇着脑袋示意自己不要多话,烦躁的别开了眼,岑潇依旧呆愣着苏绥只得回到。

“无事,看你年纪也不像及冠,小家伙。”

“大家伙,还没到而立之年这么说话着实有些老气横秋。”苏绥一愣垂着脑袋盯着自己如墨的发丝。

“是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岑潇听出苏绥语气中尽是悲凉,很好奇这人经历了什么,但看到他的状态识相闭了嘴。

注意到他披散的头生硬转移话题“我记得玉石坊里有发冠不如让他们送过来?”苏绥一直未回话,岑潇挥着手福叔立马心领神会。

“不用,好意心领了,早些时候我出去看看,话说不是要回岑氏,什么时候。”

“别别别,我还没玩够呢这个时候回去就是找骂的。”岑潇连忙摆着手十分拒绝。

“公子这也没办法,不然把你打晕带走,这样可就真的没有面子了,是吧苏公子。”平淡的眼盯着福叔只觉得无语,静静待在原地半晌开口。

“你怎么想的?”

“额……”岑潇一愣挠着脑袋尴尬的人看着福叔没有决策。“倒不如这样,早去早回,去看看无非就是多困一些日子。”苏绥见岑潇犹豫不决。

“啊?”

“没错苏公子说得极对。”福叔的笑意布满满是皱纹的脸上,笑眯眯的。“公子你玩得也快十天半个月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那成吧,这次就听你们的。”这一次倒是答应极度迅速,苏绥抬眸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的主意,岑潇早已背过身去,脸上兴味十足。轻轻敲打着手指思索片刻听着岑潇说的话,微微一愣。

“那你早点休息,省得明天无精打采的。”苏绥抚摸着微干的头发,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掀起眼帘看着福叔。

笑着说着“苏公子可别介意,我家公子有点阴晴不定,不过整体来说还算好的。”话刚一说完,走到门口处轻轻关上房门。

独留苏绥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微抽“有这么说自己主子的?要是在规矩森严的世家,这样的人迟早碎尸万段。”站起身走至窗边,微凉的风吹在身上,寂静无声的夜晚,整理着思绪。

“现在被岑氏绑在身边,接下来的一切行动可有点难办,这可如何是好?总不可能一直等到岑潇及冠再去完成自己的事情,那这样只能是浪费时间。”

苏绥眸微沉想着这件事情的该如何是好,思索了许久依旧毫无头绪。“罢了走一步看一步,但至少别把时间拖得太长。”抬眸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光,抬手抚摸着窗棂上的纹样。

晚间的月光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阳光,苏绥起了个大早,早早出去随意买了心仪的发冠,刚回到醉仙楼前,福叔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满脸不解走到跟前问道“你怎么了?站在这苦大仇深。”

福叔听着如同救星一般的声音,喜笑颜开转而嘴角一僵哭嚎着说着“苏公子啊,你这一大早上跑哪去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要是你跑了我可怎么交代啊。”

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洒在苏绥身上,嫌弃地后退了几步,抬眸就看着福叔匆匆忙忙抹开脸上黄色的东西,刚想说的话堵在喉咙上,静静看着他看着那黄色的颜料心中顿时了然。

“那啥苏公子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捂着脸垂着脑袋灰溜溜地跑开了。

“方才那是易容?既然如此为何要装作老头的模样?”这一点思来想去没有丝毫头绪,苏绥抬手抚摸着下巴思索半晌依旧没有答案。

跟前来了人“苏公子请跟我来。”弯着腰等待着苏绥的命令,看着他的动作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些什么跟在他身后走向那醉仙楼。

身旁没有一人之后轻声呢喃着“从小到大这种感觉依旧是无比地嫌弃。”回到住所桌子上已然摆上了早点。

坐在凳子上细细擦拭着须时,放在一边从怀中拿出佹盘,轻轻抚摸着上面那四个纹样,回想起当初看到的东西轻声呢喃着“澒洞?那是什么地方?”

“苏公子,下来吃饭了。”福叔一句话打断了苏绥的思路,再一想竟然已不知想到何处。福叔又在大声说话,叹了口气拉开房门,无奈地说了句“来了。”

三人吃过中饭,稍微休息一下,拿着东西启程,一路上前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只有福叔完成了任务笑眯眯走在路上,身前走着目视前方的两个人,心中止不住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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