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巨变

熙王爷进来时，却是看到了几个月前本来还卧病在床的人，此刻却是坐在了桌案前，执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你不躺着在这里做什么？还有没有病人的自觉。”熙王爷先发制人的训斥道。这话说的宋玉瑾都忍不住的侧目而视，大概也就熙王爷敢这么和一国之君说话了，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大概这就是汤圆说的有恃无恐了吧。

老态龙钟的姬萧然本还认真的看着自己写的奏折的，看到来人，唇边绽开了一抹笑容，那一幕在宋玉瑾眼里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既然到了就过来看看朕写的圣旨有哪里不满意的，你改改。”

熙王爷眉心又是一跳，语气不好的道：“君是君，臣是臣，陛下这又是做什么。”

老年的姬萧然向熙王爷招了招手，像极了平日里宋玉瑾见的皇舅舅，下意识的宋玉瑾也向前走了那么几步。

熙王爷则是不耐的撇嘴，却也还是走了上去，站定在了案旁，低眸看了起来。

这下却是勃然大惊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道：“你疯了吗？让我做皇帝！”

别说是熙王爷吃惊，就是宋玉瑾也是被这话吓到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年姬萧然早就知道了熙王爷会是这个反应，苦涩一笑的道：“朕知你不愿意，但是朕也没得选了，你太子表哥说是生死不明，其实也就是找不到尸首，多半早就已经没了。现在战场那边的消息有哪一天是好的？你二表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你知道还让他去。”熙王爷怒道。

“国都要没了，他一个皇子想安然处之怕是那些个老臣就能吃了他。”老年姬萧然现实的说出了真相，“你和他不一样，你在夏国的气运就不算真的尽了，那些世家才会坚信夏国不会倒。”

熙王爷这下沉默了下来，不对此做正面的回答，神情戚戚，蹙眉哽咽的道：“我不要你的皇位，到时候太子表哥回来了怎么办？”

“你可以等着他回来，人啊，要是连盼头都没有了，那还怎么坚持下去。”姬萧然淡淡说道。

“这都是你的错，你永远也别想几句话就轻飘飘的撇掉了你的罪恶，即便你是皇帝，他们本可以无恙的。”熙王爷声音沙哑的崩溃道，“所以你别想就这么解脱。”

玉瑾心善，这是他们养出来的，但是夏国除了泽林也就玉瑾可以担得起大任，他是自己和泽林养出来的，自然也是懂了这些权谋算计的，只是从不屑于用而已。

他是从一开始就只把玉瑾当一个吉祥物养着没错，但是不可否认自己是真的花了心思的养着的。

“玉瑾还是不明白吗？你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这是既定的结局。你只有担着。而且，就当舅舅求玉瑾了可好？”姬萧然当了那么久去皇帝，如今却是要为了这个快要撑不下去的夏国来放下身段的求熙王爷，也是一个国君的悲哀了。

熙王爷闭眸，执意道：“我不会当这个位置，我爹爹和哥哥至死都没有想过的位置，没道理因为我就背了这个骂名。赵贵人不是快临盆了吗？你不是还有一个子嗣在？再有，你就这么快的断定二表哥就会回不来？”

姬萧然摇摇头，把把笔搁下，颤巍巍的拿起了国玺盖了上去，放好了国玺，才撑着座椅要起身。虽然熙王爷不赞同这做法，但还是多年的习惯下意识的就已经扶着了姬萧然。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还是别扭的什么都不是，像极了一个置气的孩子。

姬萧然别扶住，倒也是意外，却什么都不再说了。只是极缓慢的走到了挂着龙袍的架子前，伸手抚摸了下。

“朕都要忘了是什么时候穿上这身衣服的了。”姬萧然回忆着喃喃道。

熙王爷忍了又忍，终还是冲殿外大喊道：“太医呢？怎么还在外面？”

“朕已经吩咐过了，除了你谁都不许进来。”姬萧然解释道，“朕早已经是油尽灯枯的了，就不用再去为难他们了。等朕死了，玉瑾先不要那么快的传出去，偷偷的运到皇陵就是了。如今的局势，若是朕死了消息传了出去，怕是夏国只会更乱。”

熙王爷沉默不语，好像只要他不应就不会有事情发生一样。

“要知道即便他楚国真的攻打到了京城，但是这泱泱底蕴，哪是那么容易就击溃的，只要姬氏还有人活着，那复辟也不是什么难事。”姬萧然目光长远的道。

“复辟……”熙王爷重复了这两个字，嘲讽一笑。

说的倒是轻巧，冷声打破了姬萧然的幻想道：“陛下说的倒是轻巧，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觉得楚国、楚皇会放过姬氏吗？”

姬萧然一愣，猝不及防的咳嗽不止，熙王爷扶着却是冷眼看着这一幕，直到姬萧然自己缓过来。

“那个未出生的皇嗣……就，就你随意的安排了就是了，是留还是不留都是你自己决定了。”老年姬萧然说完这话好似用尽了气力，踉跄了几步跌坐了下来。

熙王爷瞳孔剧缩，被重力拽的也一同摔了下去。

“生既然无法享受这个孩子该受着的，那就不必再来这个乱世受这亡国之痛了。”姬萧然说完这句话就断了气。

熙王爷浑身一僵，崩溃的大哭出声。

宋玉瑾一直在心里暗示着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是……这真的就是一个梦而已吗？为什么他这么的难过。

熙王爷跪坐在地上，拉着姬萧然的手感受着手上的温度逐渐的消散，脸庞上都是干枯的泪痕。宋玉瑾不明白，他不是很恨这个皇舅舅吗？为什么会那么的难过，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毕竟他刚刚看到的时候就是说这个皇舅舅害死了爹娘他们。

宋玉瑾陪着在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都黑了，熙王爷也没有任何的反应。熙王爷没有反应，殿外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宋玉瑾也只是在一边干着急着。许久，熙王爷才从地上吃力的抱着姬萧然起来，把人放在了龙床上，果决的转身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