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海上的雪

“还去看海嘛？”

“去。”

“我陪你。”

“不用，有人先答应了。”

“……那我先走了。”

沉寂片刻，哒哒的脚步声才由远及近。

莫姝禾反应过来，转进旁边的楼梯间，避免和病房里的陌生来访者打照面。

她等了片刻再望过去时，只留一个落寞背影。

在门口踟蹰许久后，她才推门进去。

他们居然认识。

又闻来人，他先是冷漠睨视，看清之后，嘴角才挂上一抹又愁又淡的笑。

“莫姐姐，怎么才来。”

莫姝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该让外面的光照进来。

月光也罢，灯光也罢。

“今晚上我不走。”

她放下手里的袋子，随手拉过凳子坐下。

他低下头，情绪似乎不佳，“我白天的时候，不该闹的。”

莫姝禾没接他的话茬，她不懂怎么安慰，她也不想再回忆自己说过的话。

她盯着对面空床上轻微褶皱的床单，甚至能想象出那个阿姨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趴在那里最后一次送别她的孩子。

好久，她才来了一句，“海上的雪，还想看吗？”

小谭这才抬头，眸子闪着憔悴又期待的光亮，原来她还记得。

“姝禾姐姐，你说大海下雪是什么样的啊，以后我们可以坐着轮船在大海里看雪吗？”

电视里的雪花飘飘荡荡，落在水面的小棉花，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她不记得当初说过什么，许下过怎样的承诺，此刻的她更担心这炎热的夏日，会不会阻挡那片雪的召唤。

能撑到那个冬天，一起去看海上的雪吧。

他点头，眼眶也跟着湿了。

莫姝禾盯着他，语气笃定，“那就好好接受治疗，会好的。”

他没回应，也没点头，只是望着她笑，温柔又让人安心。

莫姝禾觉得已经说妥了，趴在床边就睡了。

凌晨醒了很多次，不知何时披在背上的外套掉落时，她才完全清醒，顺势弯腰捡了起来。

后面没再睡着，她抬眼望着侧睡的人，心里更是不甘。

被抛弃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病痛缠身。

明明自己病着，还想把床让给她的人，真的该承受这些吗？

什么是苦难？苦难是受苦者逃不出的方圆。

借着窗外的光，窥见他两颊微红，莫姝禾抬手轻探了一下他的脑门，或许是又发烧了。

低烧，高烧，各种折磨身体，摧残意志的方式。

她和值夜班的护士说了情况，守着吊水到早上才去上课。

本来也不困，可一路奔波下来，她有些吃不消，因为没吃早餐的缘故，她甚至有些干呕。

张雅雅见她面色难看，紧张地替她拍背缓解，“姝禾，你怎么了？”

她只是摇头，没说话。

午饭时间，秦子檀才来，直接拉着莫姝禾就走了。

与两人擦肩交视的人群小声雀跃，但也见怪不怪。

坐上车后，莫姝禾才开口说话，“怎么不骑你的车了。”

她也就随口一问，其实并不关心。

秦子檀递过一个袋子，笑道：“你知道夏天骑那个玩意，有多烫嘛。”

莫姝禾随手接过东西，垂眸轻笑着摇头。

袋子里是吃的。

她揶揄道：“专门来送饭的？”

他别扭挠头，语气却很傲，“那不然找什么理由来见你。”

“那真是太及时了。”

莫姝禾直接提拎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绵密的口感，但也很噎人。

秦子檀语气嗔怪，“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得到肯定回复之后，他有些后悔，自己早上就该来的。

见她又拿出一块酥皮点心，他才拧了瓶水递过去，“这是饭后点心，怎么餐前吃。”

“都得进肚子，谁还在乎它们的顺序。”

秦子檀无奈笑，司机围着附近绕了一圈又回到学校门口。

“走了。”

莫姝禾把包装垃圾顺带提了下去。

“放学来接你。”

“不用。”

“我不听。”

莫姝禾没再言语反抗，回头看了秦子檀一眼，表情复杂。

估计是不理解他的没事找事，纯纯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