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交易

黑森林这段本应该是最危险的区域，却是这次黑市之行最安全的路程，这是因为有了灵舟的缘故。

只有唐墨才能操控的灵舟来回跑了六次才将所有人马都载过了黑森林，在另一端的集合点实际已经是楚安郡的地界了。

乘坐灵舟对于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种十分新奇的感受，不仅是飞行的体验，也包括在灵舟上观看黑森林真貌的经历，对于魔语森林黑色死亡区的恐惧和好奇，从这些乘客的脸上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唐墨也是有了新感觉，原本操控这灵舟十分简单，他只需稍微集中注意力，灵舟就会运行起来，但路线是固定的，速度是恒定的，其实他并没有做太多事情。

但这次，他突然发现自己新觉醒的力量竟然能够与灵舟本身的法阵相融合，这种感觉是十分奇妙的，唐墨因为这样的发现而兴奋的不可自拔，来回六次的路途上他在不断熟悉这种感觉，虽然仍不能够改变灵舟运行的任何参数，但是每次经过路途大概中点的位置时，唐墨似乎都有那么一点奇怪的感觉。

似乎这条单行线上还有一个岔路。

唐墨期初以为是因为白家的力量可以控制灵舟，在载白条通过黑森林时，他有意让白条尝试控制灵舟，但是失败了，无论白条如何努力，灵舟对他的天玑法力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唐墨没有解释白条的疑惑，因为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拥有的力量明明是和白条同源的，但却只有自己能控制这灵舟呢？

唐墨并没有被这些问题困扰太久，因为这并不是他眼前的首要任务，等最后一批货物抵达集合点后，所有人马货车都整饬完毕，再度集结的商队浩浩荡荡，平安的转过最后一个山谷的坳口，黑市营地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营地地貌有些特殊，诺大的区域内没有任何植被，地面铺设着十分古朴的地砖，四周还有一些残破的石柱和断墙，正中有一块巨大的青石，方方正正，表面似乎曾经被雕琢过文字或者纹饰，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已经都磨损殆尽了，很显然这里应该是上古时代的遗迹，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考古的价值了。

在营地的边缘，有很多依势而建的简易板房，这是商人后建的，屋门或墙壁上刻着一些世家或者商队的标志。

“那些板房里有其他商队留下的给养，大家不要动，如果有需要你们也可以自己修建这样的板房休息。”唐墨安排道：“这地方不会有异兽和异族来，你们大可放心。”

众人听令刚准备行动，却听到营地另一端的入口传来了声音。

“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已经到了。”

参加交易的左氏族人从另一侧入口走出来，领头几人面带铁面具，显然他们已经来了很久了。

唐墨注意到，在他们之后，有个衣着考究的女人，同样带着面具，被左氏众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似乎身份与众不同。

“这次时间紧迫，把货单拿过来吧！”面具男发声，显然真的到了黑市营地，他才是整个交易的主导者。

唐墨作为供货商一方的总代表，提前便将各家货物的清单收集齐，其中的内容是完全保密的，这是对各家的负责，毕竟走私是违法的。

面具男和唐墨两人站在营地正中的石台上，左家的战士将四周隔开，禁止商人们偷听。

但这次，那个面具女人也站上了高台，唐墨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面具男，但后者却并没有解释任何事情，只是以对面具女人的一个鞠躬，来展示这女子的身份高贵。

这面具女人便是左晴，鼎鼎大名的‘铁面蔷薇’！现场左氏一方的所有人都是她的麾下，她才是这两年来黑市交易的真正控制者，所有交易的战略物资，都是为了武装她的山南新军，所有交易的奢侈品，都是为了在楚安郡和圣林帝国高价出售来筹集军饷。

面具男是山南新军的军团长，每次黑市交易他都会亲自参加，所有经过黑市进入楚安郡的货物都必须经过他的点头。

但这一次，他恭恭敬敬的把货物清单又转交给了左晴。

“这次的货物量比往常大很多，而且其中还有一名偷渡者。”军团长简单附言，却不做任何评判，他知道左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无需多说。

左晴接过货单，轻声念了出来，唐墨听得真切，声音十分好听。

“天时楼药材三车、时酿两百坛，璇金楼制式法器两百套，锦绣楼云锦三百匹、锦衣三百套，霹雳楼的火器十箱、炮弹十箱、起爆符五十套，庆利楼的烟土十箱、补品一箱，金芙馆奴隶项圈三百套……”左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向军团长问道：“这庆利楼的补品是什么？”

“唔，是在下给自己定的。”军团长声音低了些：“就是些兽鞭、车河一类的补品。”

左晴沉默不语，但可以想象她此刻面部的精彩表情。

“看来山南基地的训练还是太轻松，居然还有时间和精力去乱搞！”左晴叱责道，唐墨在一旁也听得真切。

军团长大囧，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怕极了左晴。

唐墨有心想替军团长解围，心念一转，上前向左晴请示道：“这位大人，我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助。”

左晴没有料到唐墨会直接向自己汇报，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唐墨，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合作伙伴，但在私底下其实早已对唐墨的情况了若指掌。

“这次路途中遇到一些意外，红石郡朱家的人马跟踪我们时引发了兽潮，造成了一部分商人的损失，尤其是白家的货物，损失过半，恳请大人能酌情在货价上给与白家一定优惠。这些商人十分不容易，走这趟商路都是提着脑袋来，希望大人能够体谅。”

唐墨说的十分中肯，但一旁的军团长却不领情，上步来一口拒绝道：“我们不是慈善家，黑市贸易本来就有风险，双方各自分担，我们肯定不会为了你们的失误埋单。”

左晴端详唐墨的表情，看不似说谎，一挥手将货单交给军团长，命令道：“点货付钱！白家货物的损失这次由我们来承担，但不是因为他们辛苦，而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唐墨和军团长都没有料到左晴竟然会一口答应，前者更是忙不迭的感谢左晴，偷偷还冲着下面远远观望的白条做了个安好的手势。

“说说这个打算去山南的人吧。”左晴顺着唐墨的指点，看到了远处的李三疤，李三疤见到台上三人望向自己，也立刻站直了身子，朝着台上鞠了一躬。

军团长沉声说道：“这李三疤我倒听说过，算是个人物。出身李氏，二十年前因为误杀家族长老父子二人，被李家逐出族谱，后来一直在剑勋城佣兵行会讨生活，接的都是风险很高的任务，实力不错，但恶名也不少。”

唐墨想了想也没有隐瞒，对军团长说道：“他好像是听说了左晴大人在编练新军，所以想去投靠。”

说完唐墨有意无意的看向左晴，他知道若没猜错，这面具女人应该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左晴。

未等左晴发话，军团长已经直接回绝了：“什么新军，胡说八道，这人居心叵测，说不定是谁家的探子！”

“是不是探子不敢说，但能够知道新军的情报，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左晴望着远处的李三疤若有所思。

“不过，不管是不是探子，我都决定收下了。”左晴最后的决定居然来了个反转，这也相当于在唐墨面前承认了她的身份。

军团长有些着急，李三疤虽然实力出众，但毕竟没有经过审核，他不希望新军中混入任何不明不白的人。

“你别着急，听我说完。”左晴安抚军团长说道：“无论是谁，只要有能力，我便接下，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用处，关键要看用人者的智慧，怎么用，在哪里用。”

左晴又转向唐墨说道：“原本约定这黑市只走货，不过人，这次你违规在先，那么我也自然可以要求你帮我带人去山北。”

唐墨闻言一愣，其实这黑市的规则原本就是左氏一方定的，他们若是想要渡人，自己没有理由拒绝的。

“请问是谁呢？”唐墨恭恭敬敬的问道。

面具之下的左晴微微一笑。

“我！”

“您？！”

“对，还有十几个随从，他们将会随我北上，包括这个刚刚加入的李三疤！”

左晴伸手指向李三疤，军团长这才明白了左晴的打算，妙啊！

既可以让李三疤为之效力，又不会泄露山南新军的秘密，的确是好安排，当然军团长丝毫不怀疑左晴有驾驭李三疤的能力，作为左氏年轻一代最杰出的指挥者，连族长左士凡都承认的天之骄女，心智远在自己这些普通人之上。

唐星并没有随商队来黑市，他自愿留在灵舟营地看管唐斩三人。

实际上唐斩三人并不需要看管，宗程和段武已经没有了勇气继续完成任务，对于他们来说照顾好瞎了一只眼的唐斩比什么都重要。

而唐星也并不是真的想要照顾这三人，他再度返回了六臂魔猿的领地，他必须要搞清楚血陶俑的秘密。

唐斩告诉他见到朱狮卫兵的队长曾经打破了一个血陶俑，唐星废了半天时间才从如今已经是黑蹄兽的地盘中，找到了那个碎片，碎片上的‘朱’字清晰可见，唐星将碎片包好，并不打算交给唐墨，唐星说过要自己查清真相，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等他返回灵舟营地时，第一批从黑市返回的商人已经落地了。

白条是最高兴的，因为唐墨挽救了白家，当他被告知是唐墨替他求情，左家才决定替他承担损失时，白条给唐墨跪下了。

后面的路上，白条一共给唐墨跪了三次，发誓愿以死报恩。

这让唐墨十分不好意思，而左晴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对唐墨这个人愈发的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