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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澄子

送学营在红石城百姓的夹道欢送中缓慢启程,一路北上。

朱狮军团负责护送的一旗骑兵在前面开路,中间是送学营的二十余辆马车,后面则是女生的专用车辇和负责收尾的大公府随行官员。

然而,编外同行的各家随从车马数量却远胜主队,加上各家之间经常为了抢路而发生争执,竟使得这编外车队长度要比前面的正主还要多出数倍。

在其之后,还有红叶坊枫姬的篷车队,这次红叶坊几乎是全馆出动,近百名舞姬和花女,二百多名仆从和侍卫,光是运送舞姬表演道具服饰的马车便有十余辆,还有无数的辎重和给养,整之队伍同样庞大壮观。

但最壮观的,却是最后出发的金芙馆的商队,其中单是几百辆巨型兽笼囚车便足以震撼观者,更有金芙馆的精英卫队前后护卫,银马银枪的金芙骑兵训练有素,虽然比不上百战成钢的朱狮骑兵,但其耗费巨资配备的豪华单兵法器装备,绝对能让任何对手感叹死于贫穷。

如此,四支队伍行进在官道上,首位相连,前后竟足有二十里!

远远望去,数百辆马车,近千辆货车,巨型兽笼不计其数,数千人同行,人头攒动,马兽嘶鸣,一路尘土飞扬,喧嚣蔽日,蔚为壮观!

“姐姐,那金芙馆的领队是个生人,不认识!”

队伍行进的缓慢,红叶坊的马车时走时停,枫姬不得不站在路口等待,在她身边站着昨晚主持射箭比赛的澄子,虽然表面身份只是一名花肩级别的舞姬,但实则却是红叶坊的第一杀手。

枫姬眉头一皱,低声说道:“那是大武师龙平的弟弟,最多二魄的水平,不知道金姬打的是什么算盘,居然放心让这样的新人来带队。”

澄子面色不动,猜测道:“会不会是针对咱们的安排?”

枫姬摇头表示不知,心中疑惑浮现。

她心中仍在分析,昨夜究竟是谁潜入了红叶坊,偷走首饰盒了。

金姬显然是最大的嫌疑者,但朱韫突然在红叶坊安排宴会的举动多少也有些耐人寻味。

“反正那东西已经不在我的手中了,无论是谁要针对我,咱们都不需要惊慌。”枫姬冷笑一声,“反倒是那东西,若是落在不相干的人手中,只是一件饰品,而要是被知情人盗走,那么便一定会去那个地方,我只需要守株待兔,便迟早能逮住这个小贼!”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

枫姬眉眼一展,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先回敬那韫少一场好戏!”

“不用杀人?”澄子表情有些落寞。

枫姬终于笑出声来。

“你这相貌身材都算的上媚人的极品,可惜心里只有刀子,这点你得和姐姐好好学,女孩子杀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

枫姬的玉手从澄子的胸前划过,极巧的勾走了抹胸,放出了两只被压抑了太久的玉兔,带起了一阵香风。

澄子是枫姬的表妹,是比亲妹妹还要亲的表妹。

两人从小便没了父母,一起被送到彩蝶馆培养成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彼此之间都是心中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了。

澄子想到自己又需要与男人肌肤相亲,还是能喘气的活人,不由浑身打起了寒颤。

北上之路本并不算太远,但因为队伍冗长拖沓,也需要大半月的时间。

头两天还算平静,两郡的学子都能压抑住纨绔的脾性,遵守朱韫定下的苛刻营规,但挨到了第三天,便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到了夜里纷纷偷跑出来。

车队后面的有各家小姐们的车辇,自然少不了死皮赖脸的追求者。

或者回到自家车队,有管家随从服侍,也能彻底放松一下。

然而很快那些人便发现,后面还有更刺激爽快的诱惑,红叶坊的篷车营地每晚都会对外开放,居然是夜夜笙歌!

对于那些习惯了这般逍遥的纨绔来说,这简直雪中送炭,甚至白日从行军队伍中远望后方红叶坊的篷车,遥想到夜色后的种种温柔,感觉要比亲娘还亲!

以至于到了第五日晚上,营中居然有半数人结伴去了篷车营地。

朱韫铁青着脸,将所有帐篷巡视一遍,最终孑然回到了营地的临时校场。

他想要发飙,却发现连个对象都没有!

送学营除了他这个营长外,几乎所有有职位的人都跑了!

就连他一直认为是胆小老实的连城,他的副手,送学营的副营长,也跑了!

朱韫像是要马上要喷发的火山,站在校场中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但他终究还是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这些世家子弟毕竟不是军人,即便是编入了送学营,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军人。

朱韫思索着对策,突然发现校场边的树林中有人在练武。

悄悄走近,发现原来是唐墨,只见后者在练刀法,手中提的却是长剑。

唐墨能够安心留在军营中,是想利用这难得独处的时间,修炼一下自己对法则能力的领悟。

昨夜观摩红叶坊的斗笼比武,尤其是石公戋的实战,给了唐墨很多启发。

今日晚饭时唐墨甚至还直接向石公戋请教,如何将法技与武学完美结合。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实战来学习!”石公戋认真说到。

“法则能力怎么用还是要看对手用什么招式,在战场上,能击败对手才是唯一的目标,你唯一能做的是,就是熟悉自己的能力,当你需要它的时候,能在最恰当的机会把它使用出来就可以了。”

没错,熟能生巧,天下武学大道至简的基础,武技如此,法技也是如此。

唐墨想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先要把武技纯熟,修炼法技反倒成了次要。

于是才趁着月色舞剑,唐墨想将豹杀刀法与白家剑法合二为一,首先心中所想的对手是这几日来见过的各家学子的武技,然后尝试将白斩融入刀法剑意之中,以寻求破招胜招之法。

渐渐的,唐墨自己也分不清手中是剑还是刀,只想着招式的连绵不绝,忽略了白家剑法或是豹门刀法所谓套路的桎梏。

从期初的断续干涩,到逐渐一气呵成,只见月影下,唐墨人行如风,盘步如龙,剑影穿梭,刀气破空,挽花如幻,行云流水。

偶尔有一抹淡淡的白芒从剑尖上刺出,那是唐墨在练习白斩时又极力压抑着法力的释放的缘故,除非有人走近观看,否则会将其与月影混为一色。

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掌声在校场边响起,惊的唐墨立刻停手收剑。

“好功夫,好毅力!”

朱韫在一旁看的时间不长,并没有觉察出白斩的法力波动,但却看出了唐墨所练的刀法剑意融通精妙。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你的武学造诣比起宗祭比武又明显进步了不少!”朱韫由衷的称赞。

“多学了两个招式而已,哪里比的上营长大人轻松格杀朱犼兽的本事!”唐墨收了兵器,走到朱韫面前,虽然都是学子,但对方毕竟是有身份的‘上级’,唐墨还是以送学营的模拟职位相称。

提到了笼斗时击杀朱犼兽的安排,朱韫略显尴尬,轻轻嗯了一声,不好肯定也不好谦虚,话被聊死了。

朱韫没有再问唐墨新练得的剑法,径直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我听说今晚有不少人都去了红叶坊的篷车营地,估计晚上点名时很难到齐,虽然我定了制度要严格管理,但毕竟是刚开始,我还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朱韫顿了一顿,说道:“你去营地把他们劝回来,我便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

唐墨一听立刻头大,皱眉问道:“为什么是我?”

朱韫严肃道:“这个时候我不方便出面,作为营长,面对违纪不能徇情只能予以处罚,没有回旋的余地。而其他人,据我所知,另外三队的队长队副都有人私自离营,只有你们四队正副两位队长都能保持在位,所以你去的话不会有顾虑,是最合适的人选。”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韫几乎用上了命令的口吻,唐墨知道这遭肯定是躲不过,叹气道:“我只是怕去了也是白去,他们不会听我的!或者说你觉得,我应该去唱白脸还是唱红脸?”

朱韫一摊手,同样也很无奈:“能劝回来最好,但不排除有人喝多了,可能会有些麻烦。所以,手段肯定是要有一些的!而且我看你这两日伤势恢复不错,收拾几个醉鬼应该是不在话下。”

“只是希望你能在红叶坊那里把一切事情解决,不要把问题拖到晚点名,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真要按照违规处罚的话,可能要效仿新兵营的规矩全营连坐,别到时候我板起脸来,大家都不好看!”

朱韫说完负手而去,留下冷冰冰的命令让唐墨自己品味。

唐墨叹了口气,看着朱韫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认为朱韫的做法有错,虽然自己心里也因为朱韫恐吓式的命令心中不悦。

他也不怪这临时的职责和任务,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相比之下,朱韫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但唐墨在这一刻明白了一点:他和朱韫不是一类人,走的是不同的路,坚持的是不同的道义,追求的是不同的梦想。

“但最后还不是得用野路子来解决问题?!”唐墨心中释然,微笑,朝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篷车营地走去。

在舞馆行业发达之前,篷车营地才是这个大陆上最常见的演艺形式。

流动的篷车演艺,四海为家的绮丽,舞姬和花女并没有界分,甚至经常混为一谈。

白薇先生领导‘七七’运动为女性争取权利之后,金姬发起建立舞馆联盟,规范舞姬行业秩序,让舞姬逐渐向着高雅和艺术进化。

然而,在社会的底层,那些乡村野馆和流浪篷车依然难登大雅之堂,依然保留着过去的低俗,依然存在。

红叶坊的篷车营地巧妙的游走在两者的边缘,既有阳春白雪,又有下里巴人,能让那些自诩上层社会的妙人,彻底脱掉虚伪的矜持,用最原始的方式释放欲望,沉浸之中,流连忘返。

唐墨远远的便可听到歌舞声乐和数不清的恣笑叫喊。

流浪的篷车,疯狂的夜晚,热情的舞姬,放纵的狂欢,喝不尽的美酒和第二天早上四处零落的群衫,正如世俗中对舞姬的偏见,夜色下旷野中的篷车营地彻底撕开了舞姬们光鲜亮丽的白纱,将那些白花花的欲望彻底点燃释放,同时更撕开了世家子弟们道貌岸然的虚伪面具。

唐墨心中感叹,其中每个人心中都藏着野兽,枫姬找到了钥匙,将其中最丑恶的那只野兽放了出来。

即便心中有所准备,但当唐墨走进营地,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也从来不敢想象的场面。

营门一侧,十几个年轻男女正完全赤着身子围着篝火狂欢。有成双成对席地办事的,有高举着酒壶给美人喂饮的,有趴在地上给女孩当马骑的,还有蹲在火堆边上嚎啕大哭和呕吐的。

就在附近,数名红叶坊的护卫面色铁青,似乎完全看不到这些群魔乱舞般,应该是早已司空见惯了。

而就在附近的山坡,唐墨看到了几名偷偷跑出来世家小姐,藏在树后偷看,她们的表情非但没有羞耻,反而也像是见怪不怪般,竟叽叽喳喳恬不知耻的讨论那些世家子弟的长处特点。

唐墨眉头紧锁,在数个装饰精美的独立帐篷间穿行,每一间帐篷都是装饰精美陈设齐备,只是被各种男男女女霸占了做着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几个世家子弟牵着拴在奴隶脖颈上的铁链,如同遛狗般随意支配着奴隶们在帐篷们前表演着各种羞耻的姿势,帐篷内的案几上堆砌着各种迷香和药瓶,还有两名已经被折腾到力竭而昏迷的奴隶,看起来只不过是刚刚成人的年龄而已。

主帐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舞姬们虽然还在表演,但一个个衣衫也都凌乱,更有一个世家子弟突然冲上来,将领舞的那个女孩抗在肩上,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一把扯碎了女孩的纱裙,嚣张的怪叫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女孩肆无忌惮的上下其手。

唐墨认得,那人正是红石郡的云逸,曾在在红叶坊斗笼比武中和江北郡易珏打成平手,如今两人分别是送学营一队和三队的队长。

转过头来,果然那易珏也在这里,他怀中搂着个女孩,女孩看起来年龄很小,虽然长得素丽可人,但面如冰霜,颇有些冷美人的气质。

“我这妹妹还没有什么服侍男人的经验,易公子下手要轻些,慢慢教导她才好。”

在舞台正前方的垂幔后,传来了枫姬娇笑的声音,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男人呼哧呼哧的厚重喘息声,唐墨透过帘子可以隐约看到,是那连城正趴在枫姬的身上,一只手把美人的双腕压在毯子上,另一只手正笨手笨脚的想要扯开枫姬的亵衣。

枫姬一边咯咯娇笑调戏连城没有经验,一边还不忘嘱咐正在玩弄自己妹妹的易珏。

“澄子和我们这般的温柔姑娘不同,她杀人的手段和她的脸蛋一样漂亮,所以易公子做事千万要温柔些,小心别弄疼了我妹妹,她要是急了,割了公子的宝贝鸟儿,我这红叶坊可不包赔哦。”

众人又是一片淫笑,完全没有在意唐墨的到来,反倒是那澄子先注意到了脸色不悦的唐墨,与帐内众人表情的格格不入。

澄子将易珏伸进自己胸衣内的毛手拽了出来,站起身来走到唐墨的面前,询问唐墨来意。

唐墨叹了口气,眼睛从澄子春光大泄的胸前移开,声音飘忽的说道:“在下送学营唐墨,奉命来带这些人回去。”

澄子回头看向易珏,后者摇了摇头,不怀好意的笑道:“胡说,我可不认识这个家伙。”

虽然脸上酒气十足,但唐墨看的明白,其实易珏并不糊涂。

澄子又看了看已经脱了裤子的云逸,已经压在舞姬身上的脑袋费力抬起来,同样古怪的笑着否认认识唐墨。

倒是垂幔后面的连城沉不住气,想到朱韫的嘴脸,心中一凛,心知好歹自己也是送学营的副营长,心虚害怕被朱韫怪罪,他慌张的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枫姬揪住领子拉了下去,接着便是一片温润可口的小舌塞进了自己的嘴中。

“连公子就这么胆小么?”枫姬的声音软糯迷人。

连城两眼一闭,啥也不管了,索性迷醉在了身下的脂粉香气之中。

澄子扫视一圈,见无人承认认识唐墨,脸色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营门口的护卫们也赶来报信,说唐墨进人营地时并没有打赏‘营火钱’。

“看起来,你是个不守规矩,不受欢迎的人。”

澄子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离的手势,冷冰冰的盯着唐墨。

唐墨当然不会就这样离开,他并不知道眼前这名舞姬的身份,自然也没有将澄子的逐客令放在心上,心中仍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直接将朱韫的名头搬出来逼他们就范。

一旁仍在装陌生人的易珏脸上突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唐墨怔了一怔,突然心中泛起警讯。

只听“啪”的一声,澄子的腿猝不及防的抬踢上来,带起一阵香风。

两人离得本来就近,唐墨来不及后退,只能抬手挡住,澄子的腿架在了唐墨的手臂上,裙下的风光一览无余,局然什么都没穿!

唐墨脸一红,正准备后退撤手,澄子的另一条腿也撩了起来,整个女孩的身子如蝴蝶般飘了起来,轻若无骨,但腿风却实实在在的力道十足!

唐墨再退,澄子再踢,眼看着她足尖只是轻轻点地,但两腿连环旋踢连绵不断,如花瓣般散开的宽大舞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反倒像蝶翼般漂浮起来将女孩的身子托在了空中。

唐墨一开始便陷于被动之中,连连后退疲于应付,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的武技绝对是不在自己之下。

澄子的力量不及唐墨,但胜在招式飘逸迅速,又占了突袭强攻之利,近身之后探手为爪,一挑一搂,长长的指甲便划过唐墨的脖子,微微的疼痛下唐墨竟然感觉到了肩膀上一阵麻酥。

“有毒!”唐墨心中大骇,也不敢再保留,旋身、撤步、出剑、退敌,一步爆发,气势顺成!

澄子也不停留,蹲身起跳,高高跃起,碍事的舞袍留在了地面,人在空中已经是只着亵衣,健美的躯体曲线完美。

唐墨看去,发现她那大腿两侧竟然绑着短刺,澄子人在空中,双刺已经在手,如蝴蝶般旋舞刺下,双刺机锋交错,直逼唐墨颈部要害。

一旁观看的易珏目瞪口呆,澄子如同彩蝶般优美流畅的刺杀连击,彻底折服了在场的所有学子。

易珏这才明白了刚才枫姬所言不虚,澄子使用的是最实用的刺杀武技,完全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级别,更别提那藏在美人身下,随时可能会割下自己宝贝的锋利双刺了!

双刺之下,唐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没有任何犹豫,身子一蹲,长剑在手中画了个园,准确的插入澄子双刺的方向,用力甩剑格开,而澄子不但没退,空中一个上下翻身倒转,又用两脚连环踩了下来。

唐墨已经来不及变招,被澄子结结实实踢个正着,双肩一沉,原本便是下蹲的姿势竟直接坐在了地上。

澄子却居然再度借力空翻,又是双刺交错刺下,同样是瞄准了唐墨的要害。

唐墨已无招架之力,二话不说扑地滚到一边,虽然逃过了澄子的致命追击,但样子却狼狈至极。

“这舞姬是谁,武技竟如此凶狠?!”唐墨心中大凛,明白自己这次败的是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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