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作自受
“麟哥儿,还不快谢谢你大姐姐。”柳姨娘阴阳怪气的说,“百忙之中难为还记得你的生辰——”
唐安麟觑他姨娘一眼,见她嘴角向上,整个面孔却往横走。
下意识紧了紧手中抱着的小狗。
小狗大约是不舒适,奶声奶气的‘旺旺’叫了两声。
他又忙去摸它脑袋安抚,一面向唐安宁道谢。
唐安宁无视柳姨娘,只和唐安鳞轻声细语的说话。
柳姨娘的攻击好像一拳落在棉花上,比针锋相对更让人恨得牙痒。
秋杏谨慎的将她们隔开。
唐安宁从荷包中拿出一张叠成四方的纸,塞进唐安鳞小手中,“我将养狗该注意的都写在这里了,若有认不得的字,可以询问周妈妈。”
唐安鳞连连点头,承诺道:“大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养它!”
唐安宁起身,摸了摸他发顶的小揪,“男子汉可要说话算话。”
唐安麟喜的脸颊微红,再三保证。
柳姨娘抿紧嘴唇,后槽牙狠狠咬着,正待再讽刺几句时,一位身着霁青绣海棠银纹比甲的窈窕女子打帘从容而入。
“彩云姐姐怎么来了?”春芽笑着去拉她的手。
唐安宁不急不忙开口:“可是母亲寻我有事?”
彩云在众人面上迅速梭巡一圈,浅笑道:“二小姐又发病了,严嬷嬷安抚不住,太太便让我来寻小姐。问了院里的丫头们,才知小姐来了这处。”
听闻这话,柳姨娘眼睛倏然瞪大,脸色白了几分,捏紧拳头肩膀微微耸起,腮帮子绷紧。
似是担忧,又似愤怒,还有一丝复杂的愧疚。
唐安鳞已不是三岁懵懂孩童,扯了扯唐安宁的裙摆,仰起头担忧的问:“妹妹又不好了吗?”
唐安宁摸他的小揪安抚,“二妹妹不会有事的。”
“我能去看看妹妹吗?”
“等她好些了你再去看她,好不好?”
唐安鳞抱着小狗,圆胖的面孔上一本正经,叹口气说:“那我等妹妹好了再去看她吧——”
唐安宁笑着点头,对彩云说:“走吧,我过去看看。”
彩云上来携起她的手。
丫鬟打帘,一行人次序而出,将柳姨娘孤零零落下,没有人询问她要不要去看看亲生女儿的情况。
乔珍珍与一万互视一眼,有默契的跟上队伍。
待众人出了院门,隐约传来柳姨娘与小男孩混杂在一处的吵嚷声。
无人理会。
春芽边走边与彩云说:“二小姐也真是可怜。”
彩云附和,“谁说不是呢。”
“事情都过去两年多了。大少爷瞧着好好的,怎么就二小姐落下了病根呢!寻了那么多大夫看都不成,连仙姑和尚道士都找了还是不行!每次发病都得找小姐去。除了小姐她谁都不认,如今年岁小倒还好,可瞧着这一年年的长大,将来可怎么办!”春芽撇撇嘴,“等小姐出嫁了,难道还得从夫家赶回来安抚不成。”
唐安宁眉心微蹙。
秋杏出声喝止,“胡沁什么!小姐出嫁这种事,也是你说得的。”
春芽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忙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再说这里也没外人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二小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彩云笑着点头。
春芽忍不住又说:“多亏了韩大公子与卫大公子,阿弥陀佛——大少爷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合了手掌,向天拜了三拜。
秋杏不再说话。
彩云也没接话,只是露出妥帖笑容。
众人行不多久,来到主母方氏的院子。
唐安宁对彩云道:“我先去看二妹妹,稍后再去给母亲请安。”
彩云点头,进了正房去向方氏复命。
唐安宁领着女婢们进了西厢。
一位皱着眉心满脸褶子的老嬷嬷迎上来,如此情景早已发生过数次,互相省却许多废话,直入正题,“二小姐缩在床底下,谁叫都不肯出来。”
房里另有几位小丫头与一位奶妈子,也是干站着使不上劲。
唐安宁加快步频来到床前,蹲下身,轻声唤:“安慧?”
架子床下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小小一团人儿缩在角落。
小团黑影听闻唐安宁的声音,淅淅索索动了动。
唐安宁又朝那处黑影招手,“我是大姐姐,没事了,快出来。”
小团这才确认,动作迅速的爬出来,躲进唐安宁怀,用尽吃奶的力气箍住她,柔软瘦弱的身体不断颤抖。
唐安宁轻抚她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乔珍珍立在一旁,面有怜色,摇头叹息,“这是ptSd发作了。”
“我知道,剧情需要嘛。”
“呵——”
乔珍珍再懒解释。
转这一圈,这处的情况大体了解,于是说:“这边看的也差不多了,咱们转场吧。”
“你不去看看女主的娘和爹?”
她摇头:“捡着要紧的看看就行了。”
“那接下来你想去哪?”
“定国公府。”
乔珍珍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
一万摇摆大方脸,眯起圆眼睛,意味深长说:“那咱们就去你未来老公家转转。”
“呵,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婚姻,永恒的人类热门话题。
原本已经被她排除在人生计划之外,谁又能想到道路还能托马斯旋转螺旋出一千八百度,直接旋到异世界。
乔珍珍想按压自己额角的手又不小心穿透了脑袋,伤脑筋啊——
一人一猫从唐家撤退。
预设落点依然很准确。
乔珍珍抬头,匾额上三个大字——葳蕤轩。
这院落名字,陌生又熟悉。
一万道:“这就是那个冤大头的住处。”
它以一种主人家的姿态,迈着大摇大摆的四方步踏足院落。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落于后方的乔珍珍,这时忽然失了一贯的落落大方,扭捏起来。
之前在脑子里盘计划时还很冷静,这会子突然就近乡情却起来。
有点像她从前碍于人情,不得不去相亲那两回,勉强中也有一点期待,但又不完全一样。
想咳嗽两声掩饰尴尬,然而又想,处在灵魂状态,使用脑电波交流,咳嗽会不会显得更加刻意?
在院门外踌躇飘荡几个来回。
琢磨一会如果见到真人,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显得自然,不至于被肥猫嘲笑,左思右想重重顾虑。
犹如好几只鸭子在她心头,一边叽叽呱呱,一边跑来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