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下山
江若华抓起手机拨通了张奇的电话,手机响了两声,她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摁掉了。
她抓紧时间收拾行李,刚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张奇的电话就响了,她犹豫了一下,便走到卫生间里,小心关好门,这才接起电话。
“怎么了?刚才怎么又挂掉了?”张奇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
江若华有些紧张地问道:“我想起一件事,那次……那次我在你书房看到一本书里掉出的照片,是不是邵梅给你的?”
张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委托人已经去世了,也过去这么长时间,说说也没关系。确实是邵梅给我的。”
“那,能告诉我,她为什么给你照片吗?”
张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这毕竟涉及到其他人的隐私。邵梅虽然不在了,但这件事还关系到其他在世的人。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事?”
江若华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如果寻根究底,一来是对逝者的不尊重,二来,王天明才帮助过她,于情于理不应该这样扒别人的隐私。想到这,江若华放弃了。
“没什么,就突然看到有个女孩长得很像你那张照片里的人,所以打电话问问。”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别的借口,便随口说道。
“哦,”张奇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吴眉有个侄女长得很像她,你可能是遇见她了。”
江若华的心又提起来了,张奇口中的吴眉侄女该不会是朱佳怡吧?可是不对啊,两人不是同一个姓啊,难道是吴眉出嫁后夫家的侄女?也不对,那怎么可能长得那么相像?
江若华想了想,便问道:“我可能确实是碰到她侄女了,长得很像她,姓朱,我正想着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这才打电话问你的,你说的大概就是她了,但他们连姓氏都不一样,是姑侄关系吗?”
张奇说道:“是姑侄关系,吴眉从小被送去大姨家,随大姨夫姓。但是姑侄俩确实十分相似,尤其是眉眼。”
江若华万万想不到随便打个电话竟有这么大的收获,闹了半天吴眉是朱佳怡的姑姑,老朱的亲姐妹。那王天明又和吴眉什么关系?邵梅为什么拿着吴眉的照片去找张奇?王天明又和老朱家什么关系?
江若华心里疑云丛生,正要继续发问,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咚咚敲门,连忙告诉张奇自己现在在奇峰山上有事,回市区后再找他,便挂断电话。
打开门,正看见朱佳怡站在门口说道:“你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安排好车辆送你下山。”
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冷漠,江若华想起王天明刚才的表现,心里老大不自在,便点点头,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太尴尬了。
她提着行李箱下楼,看到王天明正坐在楼下大厅里,她十分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他,但出于礼貌还是上前去打个招呼:“王总,这两天谢谢帮忙,有空到江州市区做客,江洲人民欢迎你。”
王天明闻言站起身来,笑道:“好啊,有空一定去。”他满面春风,仿佛把刚才的不愉快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这人还真是心大。”江若华在心里嘀咕。不过她也懒得和他多说,便准备告辞,王天明却说道:“走吧。”
“啊?”江若华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王天明什么意思。
朱佳怡却板着脸接话道:“王总正好要回上海,和你一起下山。这不是刚好有车,不用跑两趟。”
江若华恍然大悟,一行人向外走去。一路上气氛十分尴尬,大家都找不到话说。江若华只好没得搜寻些话,拿来缓和气氛。
一辆黑色七座轿车停在门口,早有司机下车来帮江若华把行李提上车,江若华往后备箱里一张望,里面还有一个行李箱,估计是王天明的行李,看来他是这里的老板无疑了。
江若华看了一下车厢,正估量着自己坐那个位置合适,朱佳怡已经径自坐进副驾驶的位置,江若华诧异地看了王天明一眼,他却对她笑道:“你坐中间这个位置吧。”
“恭敬不如从命。”江若华笑道,便大大咧咧地坐上去,心想:“不管你王天明是多大的腕,只要我不靠你吃饭,就不必舔你。”
王天明随后坐在她身边,一上来,整个车厢顿时觉得气场都是他的。司机关好门,发动了车辆。
车厢里气氛低到零度。江若华觉得朱佳怡整个人好像一条冻鱼,把身体绷得紧紧的,目视前方,连根头发丝都不曾动一下。她又用眼角余光斜睨王天明,他正侧头看向窗外,江若华一开始还搜肠刮肚地想着聊些什么话题缓和一下气氛,看这情形,倒不必费这个心思了。索性自己也放松下来,开始欣赏起窗外的景色。
来的路上因为忙着和张梓妍说话,江若华并未注意过沿途的风景,现在却有大把的时间和心情细细欣赏。今天天气晴好,几朵白云正悠悠地飘过山峰。沿途峰峦起伏,山花掩映,有一条大河穿山而过,在太阳光下碧波粼粼,转过山角,这里的水流却十分平稳,河面宽阔,有渔民在两山夹峙下沿河拦起渔网,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个白色笼子。
江若华不禁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司机看了一眼,答道:“养殖河虾。”
“这么高的地方养殖河虾,有什么好处呢?”
“这里水质干净,生态环境很好,养殖出来的鱼虾肉质肥美,口感极佳,品质非常好。”司机继续答道,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王天明,有接着往下说道,“你还别小看这里,每个河段都有一个这样的流动性鱼塘,每年的产量也有几万斤。山下很多大酒店都来这里订货,供不应求。”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开起车来却十分平稳,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江若华侧头看了看王天明,看得出来,他虽不说话,但对司机的回答十分满意。
汽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下,一路上碧水青天,河光山色,江若华不禁心旷神怡,连日来的压力烦闷一扫而空,禁不住靠在椅背上哼起歌来。
“你唱的是什么?”王天明转过头问道。
“哦,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江若华说完,下意识地看了朱佳怡一眼,朱佳怡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还是保持着冻鱼的姿势,从上车到现在,她的姿势都没有变换过,要不是她还睁着眼睛,江若华真想把手放在她的鼻子底下探探气。
王天明笑道:“挺好听的。”
江若华也笑着说道:“王总是说这首歌好听,还是我唱得好听?”
“歌好听,你唱得也好听。”王天明说着,看了朱佳怡一眼。
江若华暗笑,却说道:“还是王总最高,说得更好听。”
王天明哈哈一笑,却并不接话。车厢里又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江若华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她,心里着实摸不准二人的关系。见没有人说话,她索性把嘴巴闭上,专心欣赏风景。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减速下来,最后慢慢停在路中间。江若华往前一看,前面的车队排起长龙,都开着双闪,她回头一看,后面又陆续来了好些车,都排在他们的车子后面。而对向车道却空无一车。
她正纳闷,司机回过头来说道:“前面应该是出车祸了,要等一会儿。”
王天明点点头,并不接话,江若华却问道:“这要堵多长时间?”
司机答道:“半个小时或一个多小时,这都不好说。看交警处理的速度。”说着他熄了火,拉起手刹,把身体往后面一靠,等待起来。
朱佳怡这才变换了一下姿势,把左腿压在右腿上,双手抱在胸前,依旧没有说话。
江若华蓦地想起邵梅来,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会不会想起她。她偷眼看他,却发现他面色凝重,皱着眉头目视前方。
车里的气氛凝重得十分奇怪。
过了一会儿,车流开始动起来,江若华所乘的车子随着车流慢慢移动,走走停停,十分缓慢,江若华的注意力都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住了,急转弯处,一辆白色轿车正四个轮子朝天,翻倒在路边的沟里。
轿车车头玻璃都已经碎裂,车顶塌陷进一大块,旁边还有块大石头,显然是被山上的落石砸中,突然侧翻。几辆警车停在不远处,两位警察正在勘察现场,一位正在拍照,警车车灯闪烁,在这个上午显得特别突兀。
没有看见车上人员的踪迹,可能已经被救护车拉走。江若华忍不住唏嘘起来:“这真是倒霉到家了。这条路上经常这样吗?”
司机接话道:“路不好走,但经常有车祸,不过司机一般知道路况,都开得很小心,能出的事都是刮蹭,不小心碰到了,有时候是侧翻,被落石砸的也有,很少,但这么大的石头很少见。”
江若华随口接了一句保险公司的名言:“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王天明忽然有所触动一般看了她一眼,江若华转头正好瞧见了,王天明却笑道:“江小姐时刻不忘老本行啊。”
朱佳怡突然接话道:“江姐是干哪一行的?”朱佳怡的声音清亮,有些高亢,因为紧张,显得更高亢了。
这句话本来平平无奇,是顺着王天明的话接下来的,但江若华却品出一些不同的意思来。她明知道江若华是大疆公司的,还明知故问,显然对保险代理人这个职业十分不屑。
江若华不明白朱佳怡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两人短短见过几面,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为什么她一开口就咄咄逼人?
她心头火起,正盘算着如何开口反击,却被王天明截住话头:“江小姐是大疆保险公司的优秀代理人。我听张总说,江小姐的业绩十分出色,正在建立自己的团队。”
这么一来,江若华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对王天明笑笑,说道:“王总和我们张总关系不错啊,了解得这么仔细。”
“哈哈,昨天张总和我聊起的。”他惜字如金。
江若华想了想,不如趁此机会和王天明聊聊保险,她手上的客户不多,大客户更少,现在大部分做的客户都是转介绍过来的,但成交量有限,所以她很珍惜每一次和人相处的机会。
实际上,面对王天明这样的客户,她是很有压力的,毕竟人家久经商场,对人的心思洞若观火,若是转弯抹角,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与其这样,不如单刀直入。
想到此处,她问道:“我很好奇,王总对保险有什么看法?”
王天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倒是十分意外,他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个人认为,保险是是重要的金融工具,每个人在可能的情况下,都应该配备一份保险。小周,你买过保险吗?”
司机摇摇头,笑着说:“我还没买呢,老觉得没什么必要。“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保险确实可以买。我也在考虑给自己买一份。”
江若华心中一喜,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等会儿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有需要随时咨询我。”
“好啊。”
江若华便不再多话,她斜睨了朱佳怡一眼,只见她紧绷着一张脸,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江若华益发搞不明白朱佳怡的情绪从何而来,像是针对她,又不像是。她又转头看了看王天明,只见他正目不斜视,盯着车前方的玻璃。
江若华突然醒悟过来,这朱佳怡是在和王天明置气,只不过不好表达出来,这才拿着她当作筏子。想到这里,她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有些暧昧,既像上下级,又像情侣,可又不像那么亲近。江若华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却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