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女传说留于世,黒裌重整再出发
「数万年前,不周山。」
「青女说,很多很多年前,我的祖先也跟你一样,但我的世界已然毁灭,而你的世界如获初生。」
「原始猿人不说话,看了一眼上山之人,继续喝血吃肉。青女无言。」
「一万年前,山洞口。」
「青女说,许久许久以前,我的祖先跟你一样,但我的文明已然结束,而你们的文明才刚刚开始。」
「智人不说话,看着绿衣白面青丝之人。这一眼,真像在湖边抬头看到天的蓝相映着云朵的白。智人呆了呆,继续埋头吃肉。青女不言。」
「智人吃饱了,犹豫了一下,将吃得几乎只剩骨头的烤肉递过去。……这个智人死后,除了很多石器,还拥有许多骨饰品陪葬。」
「数千年过去了。」
「青女问帝,那么,文明是什么?」
「黄帝说,识日月,人行于天地。青女不言。黄帝问,天女,吾答之不适?青女答,你说得很对,但不是我追寻的答案。」
「后来黄帝逐鹿中原,问鼎人族,青女相扶。」
「神农尝百草,青女问,人族的希望是什么?」
「炎帝说,士杀于甲,而王亡于月,天下太平。青女沉默。」
「炎帝又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谷能饱腹,衣而蔽体。」
「时光荏苒,数千年后。」
「夫子临江,青女问,文明何以延续?」
「夫子言:哈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星辰为何运转,大地为何平静;我不知道日月为何交替,江水一直东逝;我不知道乾坤为何不颠倒,王朝一直兴衰……啊,那该死的天呐,真的有极限吗?我们真的能见识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天么?」
「青女触目,直言我的先辈也跟你一样,但……会的。」
「是吗?夫子哈哈大笑,后投江问地之极。」
「文明之花终会璀璨,但也终究脆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青女来到寒窗前,谓言:不忍驻足人间,但不想枉来人世?」
「学子饥寒交迫,不予言语。」
「忽有春风临门,灶口的铁壶又咕噜噜冒起热水汽。学子喝过水,暖过手脚,似乎有了气力言语。」
「他望向空无一人的窗外,憧憬在眼里有了光:要让孩子拥有童贞,要让年轻人怀揣梦想,要让壮年人留有善意,要让中青年匡扶正义,要让中年人维护秩序,要让老年人传承火种。」
「青女最后在人间驻足,回头望了一眼,笑了。」
男人平淡而磁性的声音缓缓结束这段故事。
“母亲大人最后寻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吗?”小女孩的声音。
“不知道,也许每个人的回答都对它进行了补充。”男人温柔的回答。
“青女已不在人间,人间依然留有青女的传说……”小女孩低声喃喃。
在一片白光的世界里,对话渐渐沉寂。
——
20xx年9月14日,天气:阴雨
有人在窗台挂了一具干尸。
它背着厚重的枷锁被高维度的科技牢牢的绑在铁栏上。
我看着它从一具尸体变成一具干尸——它的枷锁还在,我却无动于衷——从恻隐到无言。
因为,
一只死龟的颜面与我何干?
在生前,大自然为它建立了坚硬的壳;可死的时候,却成为它无法摆脱的枷锁。
以造物主的角度是否为它表示同情;还是以高文明的角度说一句“爱龟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可就算死前摆脱枷锁,等待它的也是足以坠亡的“高崖”。
甚至不知道,它是生前被人愚弄还是死后被人葬在“天台”。
我无法理解人类这种迷惑行为——
也许他只是想要那厚重的壳吧。
但不妨别着急接过枷锁。
也许有“人”,早已为我们准备了——
厚重的壳。
于是,我们的颜面又与之何干?
——
手机的屏幕亮了,群里有人发消息:今晚7:30集合。
没有人回信息,索拉合起日记本,准备出门。
从招待所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望了眼昏沉的天空,迅速调整状态。
索拉有写日记的习惯,但身为体制内的探索队员,与他光怪陆离的探索经历相比,他总是写一些不太相干的东西。当然,也是为了保密的需要。
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距离上一次探索百慕大仅过去半月,大厅的气氛还有些沉重。
黑裌探索队集齐了5名队员,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唯一的女队员徐藉丽与矮小圆润的小胖子站在一旁低声聊着;稍后的靠窗位置,高挑的混血男,模特一般侧坐着;门口,精瘦的小子向索拉悄悄招手。
“才立,你怎么来的这么准时啊。”小子抬起左手,对着空无一物的腕臂念叨道。于是索拉看了眼表,确实分时不差——
小子原名无从得知,从小与索拉一起玩到大,一直一个人住在山里边,因为体能充沛、时间掐得准等能力,就特招来队了,代号甲子,化名索甲。
至于小子为什么叫索拉“才立”,这得从他们索家的习俗说起。索家代代皆有能人异士,但大多能力皆是一脉单传,且非长者赐字不可。
然而索家每代传人的文化水平,嗯……良莠不齐,长者赐字那个“龙飞凤舞”。据传,以前索家并不姓索,但只有叫“索某”的孩子把“家承”传下来……
到了索拉出生的时候,“家承”已经不多了,但还是把他爷爷从海外“抬”了回来。于是索爷用毛笔沾丹,书了“索才立”三个大字,大喊道:“人才立,天赐发啦!”言后深感头疼,又出国潇洒了。
家里人看着紧凑的“才”和“立”字,临摹成了“拉”字,又想到老人大喊的“天赐法~拉”欣喜若狂,料想定不会出差池,便告知在外出差的索父——孩子名叫“索拉”。
索父身为异能局高干,没想到儿子越长大越普通,事后了解真相,气得差点没把自家婆娘腿打断。至此,索拉没能继承家学,也一直不知道“家承”的是什么能力,倒是他出生的那份丹书被小子看过,于是就有了小子一直叫他“才立”的外号。
说回大厅,这是一排排桌椅的会议室。徐藉丽看到索拉来了,便拉着小胖子在他前排坐下。
“听说这次的任务是在你老家。”徐藉丽回头双手蜷撑在桌子上,清素的脸庞略有倦容,但大眼睛依然明亮。
“嗯——哦。”因为凑得太近,索拉稍稍坐直些,好让双方的呼吸不直接打在脸上。
“老家应该没有人了。”小子见怪不怪,翻了翻白眼。
“是你们老家附近的那片山脉啦,实际距离隔了老远。”来自小胖子的鄙夷。
“呆丢——看打!”甲子跳了起来。
“别摸头啦。”小胖子略带尖细的声音。
……
“最近还好吗?”不理会两人的闹腾,索拉视线与徐藉丽交织,片刻,又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嗯,还行。”女孩倒是单纯地注视对方,语气关切,“你也别把……那事,太放在心上,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们都不想的。”
“可到底是条人命。”索拉摇了摇头,又想起二十多天前“队长”最后的画面。当时他们只有几米之隔,但队长却没能走出那个奇怪的场。
“喂喂!你们能说得更让人误会一点吗?”小子竖起一只耳朵听到两人交谈的话,不自觉松开单手抄在怀里的呆丢的呆头。后者涨红的圆脸缓过气来,大喝道:“甲子——看打!”
徐藉丽的小脸蓦地红了……像是在说年轻人犯错误堕胎了一样。
索拉转了几个弯,也没想明白误会在哪。
黑裌死过很多人,换过几代成员。最近几年来作为“半文娱”的探索队活跃在荧屏上,情况才有了好转。但越是凶险的未知地越是能刺激观众的情绪,有时“作秀”也难以把控那个度,这时候牺牲就在所难免。况且,黑裌本来就是正牌的探索队,为了打击某些“娘性”文化,弘扬真正的探索精神才被推上前台。
既然是半文娱的探索队,自然有另一半是没有剧本的,也不会有相关报道,比如……
这一次。
在索拉无端思索的时候,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徐藉丽赶紧扯了扯呆丢的袖子,在来人进来前已经恢复了淑女的坐姿。
“呆——丢——”来人威严的男低音。
“到!”小胖子麻利地站起来,眼睛在圆脸上眯成两道内八的缝。
这是一位高大的中年军人,岁月在脸上刻满了荣誉的勋章。他看了呆丢一眼,呆丢怯怯然坐下。他又转头看向窗边。
“升士,你是要遗世独立吗?”
“切!”有着接近西方人面孔的升士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中年人满脸愠色,正要发飙,一个胖管家模样的老汉赶紧从门口快步过来,拦在两人的视线,恳诚道:“首长您消消气,消消气。队员们还没有从队长殉职的心理创伤中走出来,还处在‘综合反应激烈期’,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代表我的队员们向您道歉。您先别生气,哈哈,别生气。”
索拉放下蜷撑在腮帮子的支撑手,半撸袖子,要给博士撑场子。
胖老儿虽然半弯着腰,却知悉队员们的性情,悄悄朝后摆了摆手,示意先不要动作。
“哼!”首长将一沓文件放在桌上,背着手,环视一圈墙上的英模挂像,字正腔圆的说道:“上面希望你们取出一枚种子,并对你们上次任务的失败表示宽慰,瑕不掩瑜,黑裌历来精工卓越,我们依然对你们很有信心。
“这次是特殊任务,具体情况都写在纸上了。时间紧急,任务也简单,就不再增派人手了。”说罢,顿了顿,看过每一个人的脸道,“希望你们把荣耀刻在心里,而不是写在脸上。”便径直踱步出去。
“首长您慢走。”博士笑着送他到走廊。
“终究是一群毛没齐的年轻人……”下楼后,中年男子于无人处叹息。
人走远,门关上。
“博士,那人什么来头?”索拉仰头倒吊着个脑袋,看向博士,既是领队,也是他的老师。
“他是你们那个便宜队长的老爹。”博士一巴掌把索拉的脑袋拍正,索拉配合一声“哎呦”引得徐藉丽一声轻笑,“人家儿子本来是来‘渡’金的,结果渡劫了,人家能有好心情吗,你们还给人家脸色!”
“尤其是你,升士。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博士自顾自地摇头,絮絮叨叨道:“我们吃的人家公家的一口饭,享用人家最好的待遇,公费、医疗、津贴、水电费样样齐全。常言道‘有奶便是娘’,哦不,常言道,‘人要怀感恩之心’——你们怎么就不能对人家态度好点?”
“哦。”升士漫不经心的应答,视线偏向一旁,某人的倩影在眼底凝成忧伤。
“我没有态度不好啊……”呆丢的小圆手抱住小圆脑袋,委屈巴巴的。
“噗嗤——博士,‘综合反应激烈期’是你蒙人家的吧。”
“哪里呀,小徐,你要知道,博士我取名字向来有一手。”
“哈哈。”小子的笑声。
“……”
大厅的气氛逐渐欢快起来。
体制内的人动作很迅速。三天后,一架直升机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摇摇晃晃地降落在湘川一带的山间小径。
灼热的夏秋风在山谷内化成一丝清凉,黑裌小队沿着小路远远的看到一幢古楼,正是田原山涧,五里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