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隐土那些事二/——刻字
“哇，那里有块巨石，我们去看看吧。”玉女熟练地爬上青衫背后。
“看完我们该回去了。”少年一个箭步，跃向巨岩。
“嗯！”女孩用力点头。
不久，两人坐在岩壁边，眺望外面的风景。
低处一个容纳万顷的峡谷，谷岸四野小丘林立，天边流疏残云似血。
浩然天地！
……
门徒和师父站在远处看着，有些许欣然惬意。门徒向老人如实报告过程的一些细节，很高兴年轻一代有如此巫道种子。
“虽然有些自作主张，但是弟子也没想到他们年纪轻轻就能合作走出隐土的乾坤大阵，真是后生可畏。”门徒虽已是青年，依然为弟弟妹妹开心。
“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掌门兴致很高，笑容开怀。
“或许……”正当老人还要说些什么，天地间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砾，谷间徒闻呜咽，肆虐盖住此刻静谧。
风掀起青衫衣摆，吹动玉女长发。
两人互相看一眼，来不及惊讶，天空蓦然异象，一瞬间，如同彩绘布被人撕开一个大洞，画上露出其背后漆黑的幕布来。
然后巨大的吸力从幕布后传来，玉女一声尖叫，离地而起。少年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压过风声的大喊道：“快用术数稳住重心。”
女孩明悟，故技重施。
圣域·重压！
少年亦是掐诀。
千斤坠！
两个术数同时施展，竟顶不住上方巨力，俩人被同时带开巨岩之上。
……
“这是——天空——裂开了？”门徒瞠目结舌。
却见身边银光一闪，掌门一步来到空间裂缝前，者境之力运转，巫势斥风，勉强阻滞空间之力泄露。
“快救人！”老人一声嘶吼，门徒得令，数次腾跃，直往巨岩方向赶。
正当门徒蹬向岩壁时，巨岩忽然华光大放，如是被激活的世界之力猛地压住，上百倍的重力让门徒动弹不得，止步巨岩脚下；而无量的华光与掌门擦肩，掌门一口老血喷出，者境再转，却是强撑着不退。
忽然，掌门老人瞪大眼睛，望向幕布中。
那是两个世界交错，节点打开。
幕布背后的空洞，里面是比老人想象的任何星空还要庞杂的空间，空间中有难以名状的虚无，虚无中有无数光点。而近在眼前，有个人形的身影闭目沉睡，有如流星飘过。
老人嘴角颤抖，惊讶出声：“圣母……大人——”
话音刚落，幕布迅速关闭。
空间裂缝中有无形的力量编织成网，像是要在消失前捕捉所有靠近的一切，老人再没能反抗，卷入其中。
“师父——”门徒目眦欲裂。随着裂缝的消失，再没有师父的身影。
……
岩体绽放无量华光中。
随着青衫、玉女跌落岩顶，天边的一道圆缸粗的流光垂直降下，贯穿天地连成一条线。
“不——”玉女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用力向前一扑推。
青衫还不清楚那一瞬间发生什么，便听到女孩一声懵懂的呐喊，一双手用力推开了他。
他看到流光只照到了女孩一瞬，而后消失。
巨岩也停止了激发，在没有人意识到的一瞬间，华光已经将两具孩子的身体打上烙印——世界节点的烙印。
少年意识到事件结束的时候，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系流光带走了她的灵魂。
大地的心跳声再次充斥少年的耳旁，逐渐消匿。
那是她被带去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出生就笼罩范围极大的场，与他分离。
“璞玉妹妹？……璞玉妹妹……”
应是失去了刚刚得来的自由，少年一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横祸。
……
不久，巨岩附近，人影交错，隐土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几乎都来了。
少年固执地唤着没有声息的女孩，耳边只能听到自己陌生的嗓音。
“璞玉妹妹……璞玉妹妹……”
巨石上，稳定情绪的门徒向老人们讲述事情的经过：
……天空裂缝，掌门失踪，玉女昏睡，圣子失心……
已卸任的掌圣老人沉默的听着，不忘随手施展巫术安抚少年。
傍晚的余晖渐渐落下，像是明亮的镜子被劈裂，天空映满红霞。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黑袍掩藏相貌的他山之人发出感慨。
“水巫大人，您能看出什么吗？”金丝锈袍的掌教老人毕恭毕敬。
“小门徒啊，你刚才有听到掌门，失踪前说了什么？”老妪并未搭理掌教，看向年轻人。
“我……没有听清。”门徒摇了摇头。
“不，你有听见，再想想，……当时风很大，风儿把他的话语传来，你太焦急了，忽略了某些细节。但现在，你已经缓过来，你不再失神，有无比清醒的力量，对，就是那句话，你清晰的听见了，你意识到那是极短的时间，师父向你传达的信息……”水巫仁者略带沙哑的嗓音循循诱导，蕴含春雨润物的意象缓缓勾起年轻人的回忆。
“我想起来了。”门徒脱口而出，不觉嗓门有些大，“‘圣母……大人？’——师父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有、有些惊讶，不对，是非常震惊。”
门徒灰眸闪过银光，像是从梦中惊醒，平息激动后，不禁觉得有些失态。
而老人集体陷入异常的沉默。
门徒讷了讷，低头不敢多言。
只在低头的瞬间，黑袍老妪把在场的其他老人带入她的玄冥。
时间罅隙，天地失色。
水巫郑重宣布自己的答案，她说：“神迹。”
字面意思，神显圣之迹。
“祂再次出现，为何要带走掌门师弟？”掌圣老人不觉想起那个叫嫣然的女孩，不过现在即使活着也应该到花甲之年，但老人只记得她年轻的模样。
“也许只是意外。”老妪看向失魂的女孩，忽然猛地咳嗽几声。
“你不是在闭死关吗，怎么从他山这么远跑过来了。”
“在闭了，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不老仁呢，他怎么没来？”
“他喝醉了。圣母显踪的事……先不要告诉他……掌教大人？”
“我会交代的。”锈袍老人点头。
“我想带着女娃的躯壳走，咳。”
“好。”掌圣没有阻拦。
“难得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聚在一块。”掌教提议，“去我那坐坐怎样？水巫大人，掌圣大人。”
“我已经卸任了。”
“我还有未竟之事。”
“……”锈袍老人不以为意，“过几天我也要传位教子了，希望能得到几位老友的见证，到时我会再正式邀请。”
天地流转，残阳似血。
“门徒。”
“弟子在。”
“即日起，你就是‘掌门’了，隐土门户不容有失，随我即刻传承。”金光一闪。
“是，掌教大人。”银影相随。
巨岩上，还剩两位老人，各携着男孩女孩。
“明年，我想去他山祭典你。”
“有心了。”
“他山计划——”
“我同意了。”黑袍之人制止了老掌圣的话题，“掌教继位之日我会参加的，到时再，咳咳……”
“这些年镇守他山，辛苦了。”掌圣老人单手作揖。
“别，你是智者，我是仁者；我能做的只是舍生成仁，而你要思虑千古。”
“我做得并不如你好，但相信我，巫教绝不会断了传承。”
“愿为圣战。”老妪轻轻驭下玉女，竖掌行礼。
“传承火种。”老掌圣回礼。
春雨如逝，春风相随。二老前后离开，巨石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有通往神州的门隘微微波动。
——
青衫在柳畔找到了吟灵，在小树林找到了火舞。
少年怀着沉重又故作轻快的，在找到火舞的树上刻字。
夕阳下镌刻少男少女的剪影。
“下次，可别把自己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