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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蓝往事

面对这怪异老人癫狂的模样,万魔罗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癫,等了好一会他才从癫狂之中冷静下来。

似乎刚刚的狂喜耗尽了他的力气,那怪异的老人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喘了一会这才看向一旁的万魔罗。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

万魔罗没接话,那老人显然不是想和自己对话,果不其然,没等到她的回答,那老人便自顾自的张口讲起来。

“我也以为我疯了,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执着至此。”

说罢老人再次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他那张恐怖扭曲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心事。

乔润之和丹儿鲜少见到他这幅模样,两个人都默契的闭上了嘴巴不说话。

一时之间屋子里面没有人说话,四个人心中都有着想法,却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阵沉默旷日持久,似乎屋子里面的四个人都失去了生计。

万魔罗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双曾经肥硕宛如狗熊油腻腻的双手,在她去京都城之后变得愈发消瘦。

直到现在被毒虫啃食的瘦骨嶙峋,而她周身的肤色也变成了诡异的死人白色,和她之前深色的皮肤完全不一样。

这间屋子里面并没有镜子一类的物件,许是那怪异的老人不愿意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所以哪里都没有能够看到自己样貌的物什。

万魔罗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否也跟手一样死白死白的,她不在意自己长什么模样,却对那怪异老人在自己身上实验的、做到了让自己百毒不侵的毒虫有了点兴趣。

重要的是,那老人想让她做的事情,定是要依仗着在她身上成功了的百毒不侵的法门。

果然那老人沉默了好久之后才终于开口,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沙哑的嗓音中竟然带着一丝沧桑和悲凉之感。

“你如今已经大好,我要你做的事情,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听到此话,万魔罗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

毕竟面前这个神秘的怪异老人费时费力的将他们救起,却从来都没有说过原因。

此时终于能够知道,所有人的心中自然是好奇的紧。

只见那老人深吸了一口气,破锣一般的嗓子里面发出了几声咳咳的声音,随即淡淡的开口说道:

“我叫方蓝,四十年前曾是万毒宗的一名弟子。”

万魔罗几个人听得认真,在方蓝老人的讲述之下逐渐的听明白了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原来,方蓝四十年前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少年,当年的万毒宗便已经在这南国和轩辕国交界的地方独霸一方,四处征集一些有潜力的小孩子。

他和他的青梅竹马——朱翘,是出生在一个村子里面的邻居,两个人两小无猜,从小一同长大。

被万毒宗的人看了上眼,连同着村子里面的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带去了万毒宗,成为了那里的一名普通的门外弟子。

万毒宗,宗如其名,那里面不乏心术不正之人,争强好胜阴狠毒辣自然是不必说的,胜者为王的地方,自然从不在意什么老幼尊卑。

方蓝和朱翘两个小娃娃手拉手,虽然在成长的路上遭到了许许多多的暗算和毒手。

一方面是万毒宗刻意的培养,一方面是要防那些想要踩着自己上位的人。

但好在是有惊无险的长大了。

在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之中,方蓝和朱翘两个人青梅竹马早就已经对彼此有了男女之情。

方蓝自然是不必说,可他是男子,虽说万毒宗里面没有老幼尊卑,但极致的慕强,会让里面的人扭曲变形,女尊男卑的思想在万毒宗里面,甚至要比在外面还要严重。

因为这里面的人,必须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到的权利,去想尽办法的将身边的人踩在脚下,才能抬高自己。

而在这个世界,身份的卑贱,就成为了理所当然的工具。

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之下,也只有一同和方蓝一起长大的朱翘,从来都不会在意他男子的身份。

也不会将他轻贱的踩在脚下,反而是会利用课业之余的时间偷偷的给方蓝再多多熟悉这毒药的课业。

说到这里的方蓝老人,脸上短暂的出现了少年人初识爱情的模样,似乎嘴里讲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昨天。

今日的不幸从未降临一般。

“朱翘,真的是最有天赋的万毒宗弟子之一,她早我三年便成为了入门弟子,又早我三年成为了关门弟子,我们的差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变得越来越大的......三年,仿佛就是一切不可逾越的根源....”

说到这里方蓝老人的眸子又暗淡了下来,似乎又被自己的回忆重新拉回到了现在地狱一般的场景中。

他喘了喘气,仿佛讲出这些事情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实力的差距逐渐变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方蓝和朱翘两个人是青梅竹马,那么后来两个人就是门外弟子和入门弟子。

年少时期的悸动和懵懂逐渐的褪去,所有人都开始需要面对现实,尤其是在万毒宗这样一个刀光剑影都是来阴的的地方。

朱翘显然是要比方蓝成长的快许多,也许是因为走的比他快,也许是因为每天面对着的都是更高层级的人精。

他和她的差距逐渐的被拉开。

那是方蓝二十岁的时候,方蓝清楚的记得那天自己正在挑选门外弟子送进来的草药。

这也是她作为入门弟子的第三年,却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朱翘要迎娶万毒宗的宗主之子赵璇。

就连大婚的日子都已经确定好了在那落英缤纷的九月初九。

多么吉祥的一个日子,万毒宗里面所有人都知道长老的关门弟子朱翘要迎娶宗主之子赵璇,只有方蓝自己最后才知道。

不知道是朱翘故意告诉别人不要告诉方蓝,还是他过于迟钝,竟然没有发现昔日的恋人不知何时已经有如此多的事情瞒着自己。

就如同他们的爱恋一样,开在底下,也无声无息的夭折于地下。

方蓝仔细想来才惊觉,在万毒宗竟然没有除了他们之外的一个人知道他们二人的情感。

即便是如今的他想要去上山找朱翘理论清楚这段孽缘,却也碍于入门弟子和关门弟子的身份,没有办法去到那高不可攀的山上。

痛苦、委屈和背叛的情绪在方蓝的心中反复翻涌,他偷偷的将信鸽传上山去,希望朱翘能够回复自己,至少给自己一个解释。

可所有送上去的消息都杳无音讯,方蓝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疑惑失落,再到最后的担忧,甚至想着只要朱翘能给自己一个回复,不论是什么借口,哪怕只是简单的了断了他们的关系也好。

他也会默默离开,至少能够死个明白。

可是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信件石沉大海。

一直等到九月初九来到,那样一个大喜的日子,万毒宗宗门里宗主最小的儿子赵璇出嫁,大红色的帷幔布置在万毒宗的每一根横梁之上。

只有方蓝知道那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大婚。

终于他在众弟子朝拜的时候见到了站在三千台阶之上的朱翘。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婚服,无悲无喜的站在高位之上接受着众人的朝拜,方蓝看着上面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在眼前,真的很想立刻冲上去。

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

面对着万毒宗之内森严的戒备,只要自己的行动偏差一点点,就会有守卫即刻将自己拿下。

就在这一瞬间,方蓝绝望的发现,也许对于朱翘,他更在意自己的性命。

在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里面,方蓝就这样淡漠的看着曾经自己的心爱之人同他人欢喜的成婚。

方蓝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经死了,可这只是他觉得而已。

心中的波澜再次掀起的时候,是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深夜,那个熟悉的身影重新进入到他的视线。

方蓝和朱翘对视许久相顾无言,一直到方蓝反应过来挣扎出朱翘的怀抱,想要将他赶出去。

那熟悉的温存怀抱让方蓝有一瞬间的犹豫,可随即便被一身的鸡皮疙瘩所取代。

是因为什么呢?方蓝自己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爱人的背叛而觉得生理性的恶心,还是因为知道对面的人已经是万毒宗宗主的赘婿,若是再有纠葛只怕自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恐惧。

可朱翘似乎对于方蓝的反应早有准备。

她还是如此的花言巧语,先是告诉方蓝她很想他,随即又惯会做出那副可怜的样子,说都是因为那宗主的儿子对她一见钟情,纠缠不休。

自己只不过是无权无势之人,若是拒绝必会被那睚眦必报的宗主一家盯上。

朱翘说的如此情真意切,似乎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那一夜方蓝和朱翘两个人枯坐直到天明,朱翘才离开。

——也许她真的是有苦衷的,方蓝如此想到。

预想之中的再见面的决裂并没有发生,方蓝自己都没有想到,反而是他们,继续保持了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大多数朱翘不在的时候,方蓝都清楚的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

可感情就是这样,有时候并不是想断就可以断掉的,至少对于方蓝来说是这样。

所以每每朱翘夜半到来,他又总能想尽办法的说服自己去跟朱翘在一起。

这样痛苦的折磨并没有维持多久,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朱翘来的次数多了,总会被人怀疑。

那一次朱翘再次来到方蓝的屋子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温存,突然便见屋外有人推门而入。

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呢,方蓝老人摇摇头,至今他仍然记得当时的尴尬处境。

他和朱翘衣不蔽体的被五花大绑着带去了长老庙。

那里等着审判他们的人除了长老还有宗主一家。

方蓝看了一眼同样在瑟瑟发抖的朱翘,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变态的快感。

似乎只有同生共死,才能彰显两个人之间真正的情谊。

可面对长老们的审判,朱翘是怎么说的呢?

她言之凿凿,直指一切都是方蓝再勾引她。

“我一个长老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仅仅入门四年的入门弟子!”

“是他每每见我便眼送秋波,主动勾引我。”

“她仗着我们曾在俗世是同村同族,所以故意要挟我若不与我欢好,便将我曾经难堪的过往公之于众!”

方蓝看着自己挚爱之人,第一次觉得她如此的陌生。

曾经那张温柔的脸颊上如今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起来,不知为何此前的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的浮现在方蓝的眼前。

他肆意的大笑起来,再也不顾及长老们的眼光和宗门之人的唾弃。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此时崩塌,方蓝的世界彻底的崩塌。

朱翘巧舌如簧,方蓝未解释半句,加之赵璇对于朱翘有意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最后受罚的只有方蓝一个人罢了。

他被带到了戒律堂,那里有万毒宗特意研制的一口井。

那井里并没有甘甜的井水,有的只是无数的毒虫。

万毒宗的入门弟子,制毒、炼毒、解毒,可唯独无法抵抗毒药。

只有关门弟子以上的人才会根据地位阶级的划分,定期服用不同程度的解毒药,对于毒虫产生耐药性。

方蓝在那口井里面挣扎了三天三夜,一直到浑身筋疲力尽,才被人捞出来。

可将他捞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璇。

那双好看的楚楚可怜的眼睛中,此时写满了厌恶。

再也不似之前入门弟子见到的那般悲天悯人。

方蓝只觉得耳边嗡鸣,隐约听见赵璇淡漠的吩咐着要将他做成人彘。

人彘啊.....

方蓝浑身一紧,涣散的精神集中了一些,再看向准备动手的人之时,却见他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留下了一个看守的人便离开了。

当时的方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当年是万毒宗的弟子游历之时误伤了道卦派的弟子,对方打上门来讨个说法。

道卦派一贯是清心寡欲的门派,从来都不争权夺利,争风吃醋,他们一生所求只有两个:长生和成仙。

若是同这两件事情无关,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跟他们门派毫无关系。

这次找上门来正是因为万毒宗的弟子在游历之时见到同样赶路的道卦派的弟子,二话不说便毒倒了对方,废了武功带回去做药人。

若不是其中一个小师妹临时拉肚子去出恭,只怕失踪的这几个弟子,就无从伸冤了。

道卦派平时不声不响,可一旦认真可就是大动干戈。

这也正好便宜了方蓝,他趁着万毒宗的守卫并不森严的时候逃了出去。

一路颠沛流离,沉疴旧病,新伤旧伤反反复复,即便是一边给自己解毒一边逃跑,也无法将身上的伤病悉数治好。

再加上万毒宗的追杀,在逃亡的过程之中对于万毒宗的、赵璇的以及朱翘的恨意逐渐到达了顶峰。

也是因为逃亡,而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迷失山,被这只长着黑手的怪异猿猴所救。

在这充满白色毒瘴的迷失山谷之中,方蓝身上的毒性竟然误打误撞的被以毒攻毒暂时抑制住。

可身上的苦痛可以缓解,心里的信念,精神的重塑却永远的停留在了曾经的过去。

这么多年来,让方蓝坚持下来的只有无尽的,对于万毒宗、赵璇和朱翘的恨意。

他将自己身上的,属于万毒宗的毒虫想个办法吸引出来做研究,可惜他身上的毒虫有限,失败了几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可以使用的对象。

不甘心的方蓝便将自己的皮肤割开,让身上的血液流出来供自己研究。

可日久天长,他的血液更替也逐渐失去了当时的毒性。

于是方蓝便在迷失山谷之中四处探索采集培养毒虫。

带着恨意前行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年。

一直到如今,万魔罗的到来。

方蓝老人觉得这就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一个惊喜,一个能让万毒宗彻底消失在世界上的绝妙的机会。

方蓝的故事被他本人讲述完成,面前这怪异的老人,即便是面容可怖,如今在万魔罗几人的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爱人的背叛,身体的残疾,心灵的创伤,构成了如今引入眼帘这般难堪的他。

方蓝为了爱人虚无缥缈的承诺未能及时的割席,导致后续的悲剧,怎么不能说在这滚滚红尘之中,还有无数个方蓝一般的人呢?

“所以,我救你,一,就是要让你想办法让万毒宗覆灭;二、我要见到朱翘,不管是生是死,你都要把她带到我这里!”

那怪异老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看向万魔罗的眼神十分的坚定,甚至带着一股子执拗。

万魔罗听完怪异老人的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问道:

“我有一些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怪异老人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之后如释重负,点点头说道:

“讲。”

“既然你已经调配出对抗万毒宗的解药,为何不用在自己的身上,为何不自己去亲自复仇?”

听到万魔罗的询问,那怪异老人苦涩的笑出了声:

“且不说我这具身体能否再一次扛得住万毒虫侵蚀的苦楚,我也不想再见到万毒宗,我只想看到它的废墟和落魄的模样。”

虽然那怪异老人的话并没有说明,但万魔罗还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听明白了——

——许是之前的种种将他的傲骨磋磨,如今的他没有任何的能力去独自再次挑战万毒宗这条‘恶龙’,此时的方蓝,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能够替自己铲除‘恶龙’的人。

“还有一个问题。”

万魔罗察觉到了方蓝老人心中的恐惧,并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我如今已经百毒不侵,若是我表面答应,实际上并不帮你,你又当如何呢?”

万魔罗此话一出,乔润之和丹儿不由得紧张起来,看着妻主一脸泰然自若的模样这样勉强将心放在肚子里面,壮着胆子看向对面的方蓝老人。

那老人却没有任何愤怒,只是坚定的摇摇头说道:

“你一定会的,我太了解万毒宗了。”

说着看了一眼万魔罗继续说道:

“外面那个人,是万毒宗的人吧,你得罪了她,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万毒宗的宗旨,有仇必报,必须要看到视为仇敌的人死为止。”

万魔罗知道赵子琴并不会像是在给卫希才的信中写的轻易的放过自己,那只不过是个骗局。

她知道卫希才觉得只要她一日不出现在江湖之中,永远的留在迷失山谷,赵子琴便不能奈何她。

可人不是缩头乌龟,即便是龟缩不出,等赵子琴得闲了,也定会继续研究觊觎许久的迷失山谷。

一旦让她找到这迷失山谷瘴气的破解之法,只怕是会来一个瓮中捉鳖。

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出击,打出去还能有一线生机。

万魔罗并不否认卫希才的办法是为了他们三个人好,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想你死的人总会找到让你死的办法。

所以对于方蓝老人的说辞,万魔罗默认了。

“你,不是个会等死的人,一旦你做出反击,不论是否成功,都会惊动万毒宗之人,对你展开无休无止的追杀,他们一个个的都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的难缠。”

“想要彻底的摆脱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强大,可比他们更强大的人都在提心吊胆的活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唯一的办法只有连根拔起。”

“您的意思是说,在江湖之中还有许多其他的门派希望万毒宗覆灭?”

万魔罗敏锐的抓住了方蓝老人话语中的意思,干脆利落的点了出来。

“哼,一个都是小人的宗门,得罪的岂止一两个人,想必这些年并不比之前一般收敛,反而越发的明目张胆。”

“那您怎么会知道谷外的事情?”

此时丹儿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了一句。

那方蓝老人斜睨这丹儿,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会知道,自然是有误入迷失山谷的人,我听他们讲了外面的事情之后就拿他们来做药人了!”

这话对着丹儿说,听的他一个激灵,往乔润之的身后躲了躲。

方蓝老人也不去在意这两个人,只是对着万魔罗说道:

“所以,小丫头你别无选择,上天选择了你成为这江湖之中第一个百毒不侵的人,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听到方蓝老人如此说,万魔罗站起身一拱手:

“之前您救治我的时候我就答应会帮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算是前路再艰辛我也会做的。”

“但将万毒宗覆灭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可能要先去救我的同伴。”

方蓝老人似乎并不在意万魔罗要先做什么,只是摆摆手任由她一般的说道:

“不论你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只要你在做,我总有办法探听到消息,我只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若是一天没有结果,我就等一天,等不到我拖着一口气,变成白骨也不会赴死。”

万魔罗也没想到方蓝老人的心意如此的坚决,不过随即转念一想又明白了。

自己是他等了这许多年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手,若是如此不知道下一个还会是什么时候,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了。

即便是自己没有想要对付万毒宗的意思,但那赵子琴想必早就已经将自己示为必除之人,欲除之而后快。

此时此刻她万魔罗还有什么其他的道路能走,就算是一百个不愿意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思及此处,万魔罗点点头,心中思忖:反正以目前的情况,她和赵子琴总是要死一个人的,若是自己死了这世上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无人在意。

可若是赵子琴死了,那万毒宗想必一定会和自己不死不休。

“我只有一个要求。”

万魔罗想着便说了出来:

“我可以想办法去万毒宗,联合众人将这万毒宗剿灭,哪怕是再危险都可以,只是.....”

万魔罗顿了顿,看着那方蓝老人看向自己,很明显是将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这才说道:

“我只希望乔润之和丹儿两个人能暂时待在你这里暂避风头,他二人没有任何的武功甚至是自保能力,跟我一起出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方蓝老人本以为万魔罗会提出什么难以实现的要求,却在听到万魔罗提出的条件时诡异的笑了一下,不阴不阳的说道:

“你倒是会怜香惜玉,只是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

本以为方蓝对于向万毒宗和朱翘复仇的心思十足十,却没想到对于这个要求他却干脆的拒绝。

“妻主...我们其实可以.....”

乔润之走上前拉了拉万魔罗的衣袖,他心里还是想要跟着万魔罗一起离开的。

说实话虽然跟在妻主的身边危险重重可也要比跟在这个变态的怪异老人身边要好得多。

丹儿也想起刚刚这老人说的,所有来迷失山谷的人最后都死掉了,联想起这郁郁葱葱的树林下面有着数不尽的人体白骨,不由得浑身一颤也上前几步拉住了万魔罗。

万魔罗见乔润之和丹儿两个人都拉住了自己,显然是更想要跟自己离开,她知道此行凶险,干的都是卖命的勾当,虽然这怪异老人看着很是恐怖,但如果不得罪他还是能够活下来的。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伸手按住被拉住的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方蓝老人说道:

“你看看,你身后的两个夫郎都不愿意留下来,你又何苦呢,况且我这里也不欢迎外人入住,若不是救你能让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做成,你们几个早就变成树下虫子们的养分了!”

听到方蓝老人说的这话,乔润之和丹儿明显颤抖了一下,拉着万魔罗的衣袖又紧了紧,乔润之凑近万魔罗的耳边说道:

“妻主,我和丹儿都不害怕,不论是中毒还是死亡,我们只想跟着你。”

“对啊,妻主,我们只想跟着你,而且我们还要一起去救出希才呢。”

听到乔润之和丹儿的话,万魔罗很是无奈,他二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被赵子琴或者是玲卫山庄的人捉住,那可就是两个活生生的把柄。

可如今的形势,这方蓝死也不愿意收留乔润之和丹儿,他二人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一时之间竟然只有她自己对于这件事情如此坚持。

万魔罗觉得很无奈,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们没有武功,若是真的跟我出去了我并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是会追悔莫及。”

“妻主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至死不悔。”

乔润之看着万魔罗认真的说道,他知道的,其实他知道万魔罗是为了他们好,如果留在这里可以苟活下。

可他看不到万魔罗,心中担心的紧,此时此刻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即便是出去的代价是死的很惨,乔润之也不愿意让自己离开万魔罗的身边。

“我只想一直陪着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好吗?”

乔润之那双好看的眉眼盛满了柔情,认真的看着万魔罗,从他的眼神中万魔罗清晰的看到了坚决。

“你们.....真的决定了?”

在得到了乔润之和丹儿二人坚定的点头之后,万魔罗也不好再勉强什么,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开始认真的思索该如何去布局才能顺利的将赵子琴杀掉。

见他们三人达成了一致,此时方蓝老人才继续说道:

“既然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那便跟我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便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万魔罗和乔润之对视一眼,三人一齐走在了那老人的身后。

只见方蓝走到了小屋的后面,那装人的棺材还放在原地,只见他绕过棺材,来到了更靠后面的一棵树下。

手中的铁锹即刻的向下挖去。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不一会便在那树下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坑洞。

随即那黑手的猿猴跳了下去,洞底下沙沙的声音传来,不一会便没有了动静。

过了一会只见那猿猴抱着一个比它还大的木头箱子爬上了洞口,将那木头箱子拖拽了上来,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方蓝的面前。

方蓝蹲下身,将那盒子上面的湿土拂去,这才缓慢的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是许多发黄枯萎了的杂草,把杂草拿开,在那中间放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剑。

“这是.....?”

万魔罗伸头望去,只见那是一把细长的菱形剑,散发着幽紫色的寒光,剑柄之上雕刻的是一条精致且栩栩如生的蛇。

方蓝将这把剑递给了万魔罗,刚刚触碰到这剑,万魔罗只觉得这剑的重量似乎不同于平常的剑,掂量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

“这是玄铁铸成的?”

方蓝点点头,说道:

“这是万毒宗关门弟子专用的剑,都是用玄铁铸就的;当年我趁人不备逃出来的时候顺便打晕了一个关门弟子,顺走了她的剑。”

说着又看向了万魔罗说道:

“你试试。”

听到此话,万魔罗点点头,抬头挽出一个剑花,朝着大树旁边的一块石头便挥了过去。

剑气伴随着锋利的剑刃将那石头轻松的破开,而剑刃却没有任何的损害。

方蓝看到这把剑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如旧,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将那木头盒子踢回到了挖出来的洞里面。

“这把剑我给你拿着,用万毒宗的剑,杀万毒宗的人。”

“今日天色不早了,你们可以趁夜色出发,离开迷失山谷,我会让黑手探路,确保山谷外面没有埋伏再让你们出去。”

方蓝似乎对于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留恋,迫不及待的下了逐客令,对着黑手的猿猴说了几句话之后,那猿猴很有灵性的走到了万魔罗的身边,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眼见着方蓝已经回到了屋子里面,显然是不希望再看到她们几个人,万魔罗没有犹豫,跟着那黑手猿猴走了出去。

之前来到迷失山谷的时候,万魔罗是昏迷着的,如今出去的时候她已然大好。

三个人默默的排成一个一字队形跟在了黑手猿猴的后面,任凭它给万魔罗三个人带路。

一直走到了夜色正浓的时候,那黑手猿猴回过身示意三个人先不要动,随即鬼头鬼脑的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再加上迷失山谷之中的毒瘴笼罩,若不是吃了方蓝给的药,只怕是乔润之和丹儿根本就走不出这迷失山谷。

“妻主,我们现在.....”

万魔罗抬手阻止了丹儿想要说的话,简单的说道:

“等在这里就好。”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那黑手猿猴便走了回来,呜呜哈哈的说了不知道什么,指着外面的位置又开始走了起来。

几个人都看不懂它的意思,只好跟着它一起往前走。

穿过了白色毒瘴的迷雾森林,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没有毒瘴的平地,万魔罗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上。

这里月明星稀,很显然已经出了迷失山谷,万魔罗回头望去,只见那黑色的猿猴就站在那迷失山谷的毒瘴边缘,不进也不退,只是呆呆的看着几个人。

万魔罗知道那黑手猿猴已经将他送了出来,再多的路也不可能继续走了,于是便对着那猿猴挥了挥手,也不去管它是看得懂还是看不懂。

“妻主,我们现在去哪里?”

乔润之看了一眼这荒郊野外的地界,凑近万魔罗问道。

“去找一个安全的落脚地方。”

——

此时的玲卫山庄之中。

卫希才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拿着一本书无聊的看着。

这已经是他回到家中的十五日了,也不知道万魔罗他们怎么样了。

自从那日离开迷失山谷,被带回山庄之后,先是被气急败坏的娘亲一顿打骂。

卫希才摇摇头,娘亲是玲卫山庄的庄主,最是要面子。

只是这次的打骂更多的是身体上的羞辱,见到臭烘烘的自己回来了之后,庄主的模样瞬间由担忧变成了愤怒。

她将卫希才身上的衣裳都尽数扒了个干净,勒令任何人都不许将卫希才从卧房里面放出来。

这其他的都是其次,主要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衣裳,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怎么想的都觉得十分的羞耻。

他的娘总是这样,喜欢变着法的羞辱他,然后爹就会出来语重心长的解释——娘这么做都是因为你爱他。

狗屁的爱,他才不会接受这种爱。

从那之后赵子琴加强了对他的看管,借着大婚的名义,从那天起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卧房。

卫希才觉得无聊的很,憋闷的实在难受了,也生出过想要翻墙逃跑的心思。

只是那次的逃跑十分的不顺利,他刚从山庄后面的墙上跳下来,便坠入了赵子琴的怀抱。

卫希才猛地翻身离她好远,如今在他看来赵子琴无论怎么表现都是阴森森的。

“希才,你要去哪里?庄主说你不能随意出门,若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或者下人,给你的只有更好的。”

于是卫希才那次还没开始便失败了的逃亡,便这样被赵子琴灰溜溜的提了回去。

要不是当时逃离玲卫山庄中了赵子琴下的毒,体内的功力尽数费去,他卫希才怎么会落得个任人拿捏的下场。

若说一对一的光明正大的单挑,她赵子琴不一定比自己的武功扎实,这也是卫希才最看不起赵子琴的地方。

越想越气的卫希才啪的一下将手中的书摔在了地上,此时夜已经深了,屋内只剩下一盏盏忽明忽暗的烛台在闪烁,卫希才无奈的望着烛台出神。

就在感觉要睡着了的时候,房间里面的门却被出其不意的打开。

一股股冷风呼啦啦的灌入到室内,虽然玲卫山庄在的地方四季如春,但半夜的风还是冷的,吹的快要睡着了的卫希才一下子就精神了。

卫希才以为是赵子琴又来了,转头看去正要发怒,却看到了一个出其不意的病弱的白衣身影,长发垂落盖住后背,正孤零零的站在自己的对面。

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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