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谪仙的神性

鱼青用他的方式将元婴境界修士的特点和兵解的代价讲给了鹿辞，顿了一会，又接了一句：“等你到了元婴期，只要你愿意的话，兵解给她，就能解决她丹田的缺陷。”

然后就不再发声，他静静等着鹿辞的回复。

这个兵解，不能旁人替代，欠了救命人情的是鹿辞，让旁人帮忙兵解，相当于请求旁人替他去死。

鹿辞静静的听完了鱼青对于元婴神性的介绍，以及挽回雀宵伤势的代价。在一边听的时候，鹿辞就一边分析了所有的情报，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饶是处变不惊的鹿辞，此刻也轻轻皱着眉头，然后心中想道……

……

‘就这？’

他是这么想的，隐仙宗掌门赵无眠，百年合体，堪称旷古烁今的天才，可这天才比得上他鹿辞吗？

实话实说，鹿辞贵有“自知之明”，单论天赋，他要强过赵无眠。

赵无眠三十多年元婴，不出意外的话，鹿辞比他用的时间会更少。假设鹿辞用了三十多年到了元婴，那这三十多年，对于元婴期修士的两千多年寿命来说。

也太不值得一提了吧？

只要不陨落，鹿辞的境界修为越来越高，要是到了合体境、大乘境，这三十几年都不够闭关的零头。

当然，聪明如他，也早就听出了鱼青试探的意思，鹿辞有些责怪自己，这一世性情淡如水，让师父误会了。

但清心寡欲和知恩图报是不矛盾的。

“师父，不必试探我。即使付出比这更重的代价，我也愿意还这份人情。”鹿辞顿了顿，又说，

“而且，我相信我可以在三十年内修炼到元婴的。如果区区三十年就可以换回雀宵小师姐的丹田，那不算什么。”

鱼青听了徒弟的第一句话，心中欢喜，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对味儿了，鹿辞说的有道理啊，这三十年算什么？敢情他啰嗦这么久，啥也没试探出来。

但转念仔细想想，他又放心下来，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不懂得伪装吗？在自己的师父面前，摆出悲伤痛苦的表情，假装一个义薄云天的人也不是一件难事。

鹿辞会偿还这份人情，甚至会更多的去回报雀宵。

但是他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失而悲痛。

因为悲痛，改变不了任何事，哭哭啼啼，对现实产生不了任何帮助。

波澜不惊者不因无用之事心生波澜。

想清楚此关节，鱼青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鹿辞，如果人的感情变得如此淡薄，对他的徒儿来讲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能否懂得悲欢离合，能否体会男欢女爱？

鱼青想了想，说出了他认为最适合的评价，“徒儿整个人，都透露了上天的不公。”

是啊，如此惊艳的天资，是对那些资质平庸者的不公。

但是如此淡薄的情感，几乎失去了生而为人的各种感受，这是对鹿辞的不公。

常人会感到欢喜的事，对他也不过如此罢了。

各种乐趣在鹿辞身上，无限缩小，各种悲伤，也难以在鹿辞身上看到。

鹿辞自己当然也早就意识到了，在未修炼《夫诸醒灵录》的时候，他就对一切消遣的玩意儿兴致缺缺，即使有个成熟的灵魂，他也不近女色。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种心情，应该是受到了夫诸灵根的神性影响，修炼了专属的心法，将这份神性彻底展现出来了。

有没有一天，他就像真正的神明那样，高坐在云端，静静地看人间百态？即使发生了鹿家那样的事，他都有可能不为所动？

现在的他，才修炼到炼气圆满，几乎已经将七情六欲抛弃了干净，只留下一点点人情味儿。就像熊无畏生死未卜，雀宵舍命相救造成重伤，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难受”的影子罢了。

在他察觉到他的性情已经不能用平淡的性格来解释的时候，他也尝试找回一点人性和感情。

这次下山，经过鹿家。鹿辞替两位姑姑报仇雪恨的时候，他尝试找回曾经的委屈和愤怒。有一点效果，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几天一样。

第一次在太仓山屠杀妖兽，他又用极其聪明的脑子，找回人性中的怜悯。

鹿辞在这两件事中，仔细的分析什么是仇恨、什么是怜悯。

但这已经不是真正的感情了啊！真正的人性、真正的感情，用的着将报仇雪恨分析的有理有据吗？用的着将对于妖兽的怜悯分析的井井有条吗？

真正的感情，来自于真实的反应。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醉看红颜笑，摇步作青舟……等等等等，这些是多么重要的感情啊！

正是因为他正在失去这些感情，所以他才会这样不自觉的去“模仿”这种情感。

以至于对待曹戝的那种残忍有些过激，他察觉不到，因为那只是他潜意识中所推测的，常人应该会对待曹戝的方式。

用冷酷的推理来决定曹戝的下场。

虐待，凌辱至亲之人十年，换做正常人，按照常理会把曹戝凌迟、削成人棍！于是鹿辞就按照推理的内容执行了。

鹿辞对待第一只遇见的太仓山妖兽，踌躇、犹豫。想到了正常人此时下杀手的理由，便立刻在太仓山大杀特杀，一点缓冲地带都没有。

不忍下手到疯狂杀戮，他从一个极端轻易的走向另一个极端。

谪仙般绝对理性温和的人，是多么美好的形容，但是那个表面温和的脸下，也是那么美好么？

细想之下，这是多么恐怖的存在？所以，鹿辞察觉自己的情况后，企图努力找回感情，即使这些感情只存在一点点，那也不能完全失去。

鱼青沉思许久，师徒二人对立良久，鹿辞默不作声，因为鱼青的话，又让他生出了无限的思索和分析。

他瞬间听懂了师父想表达的话中隐藏的意思。

然后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一般，重新思考失去感情的代价，和找回感情的办法，上次他思考这两个问题之后还没得出答案。鱼青看着徒儿沉思的样子，心里想到，

‘多么优秀的徒儿。他的一切都那么适合修仙成神，即使失去感情，那又如何呢，知恩图报，懂得人间冷暖，这就够了。’

鱼青漫步走到鹿辞身边，轻声说道，

“徒儿无需多想，你还记得在掌教峰说得那句话嘛。”

“一切随缘？”不得不说真的聪明，掌教峰两人说过那么多话，鹿辞却能根据现在的语境迅速分析出鱼青想要的是哪句话。

“对咯！”鱼青手指一点，将雀宵青青抬了起来，抚着鹿辞的肩，

“我们去找那熊弟子。”

（熊无畏是落剑峰内门弟子，所以鱼青对他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