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暗度陈仓

黄攀最近的精神愈发不佳，明面上是每天都守在储藏室想要抓住‘鬼’，实则是因为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

有勇气在末世中活到现在的无一不是对活着有强烈渴望的人，否则早就跟末世初千千万万跳楼自杀的人一样，轻描淡写的死去。

黄攀也是如此。

只不过他的哥哥爸爸都是军人，妈妈也是一名文艺兵，从小就受到熏陶。

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已经深深刻在脑海中，因而被选中成为许愿人他毫无怨言。

仇基地长带领一队精兵去了古微城，目前的基地暂时交由副基地长万殷豪管理。

也就是黄攀曾经的上司，是他最敬仰的人。

虽然没摆在明面上，但是基地里谁不知道万殷豪器重他，有意培养他成为接班人？

不过，这都是曾经了。

毕竟，他黄攀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

偌大的图书馆里零星几人，这图书馆从不闭馆，是作为基地成员的休闲场所。

黄攀坐在三楼的角落处发呆。

自从当兵入伍，还真没有这么空闲的时候，一夕之间，所有人都不需要他这个黄队了，他没资格再去教导，命令别人。

他不愿意再暴露于大众视野。

他在基地的知名度很高，不知情的人只当是他被迫突然卸职，知情的人……幸灾乐祸者有，可怜同情者也有。

总之全是一些异样的眼光，曾经枪林弹雨之下的危机也比不上这些目光和落差带给他的痛苦强烈。

陈雷民曾说，“黄攀，哎，你真是可惜了，上头是明摆着让我们这些人去送死呢，结果就你好巧不巧的被选上了……”

“什么叫明摆着让我们送死？这件事总得有个人站出来，那间交易所害了那么多人，我们得揪出幕后凶手，做出这种牺牲是有必要的！”

陈雷民拍了拍他的肩，或者现在应该叫他陈队。

他说，“黄攀啊，你心思还是太单纯了……这对上头来说是好事，可对你自己可就是致命的地方。”

“我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黄攀冷声说。

陈雷民也不再多言。

事情已成定局，黄攀虽然对人际交往之间的弯弯绕绕不太感冒，但也隐隐感觉到陈雷民的高姿态，不就是看他彻底失权了，才在事后“提点”他吗。

不就是认定他摆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吗。

说什么抓住‘鬼’就能为他挣得一线生机。

可是现在万殷豪接管基地忙得不可开交，基地长在储藏室待了不到三天就急匆匆去了古微，三大部长之一的陈岷山部长忙着研究土壤活性，也只有晚上一两个小时守在储藏室。

而陈部长作为部长中唯一一个辅助性异能的人居然才是为他担忧最深的那个。

黄攀无意识的折起书的边角，他毫无形象的坐在地板上，一本随便拿的书在他腿间摊开，虽然页码在139页，但他一页未看，甚至连书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

这处角落光线暗淡，平时打扫的人也是挥两下扫把就完事，因而这里的灰尘格外的多。

黄攀拍拍屁股坐起来，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七点，屁股坐的有些疼，他打算下去走走，挥霍一下多余的时光。

其实活着死了没什么不同，反正这个世界都糟糕成这样了不是吗？

他拿着书，偶然在被折着边角的那一页看见这样一段对话：

“任何事物的活着都不是一种错误，即便是坏人，害虫，毒物……”

女子夸张的惊呼：“哦！亲爱的杀人犯先生，你是在为自己曾经的变态罪行开脱吗？”

“温蒂亚，青蛙会认为蚊虫是错误吗？”

“什么？”

男人接着问，“想必您也听说了前段时间的海洋污染事件，那么您认为，海洋生物会认为人类是正确的吗？”

“……”

“错与对从来都是智慧生物的主观判断，只有活着才是永恒的‘正确‘！”

温蒂亚神色几转变幻，嘴唇嗫动片刻，最终也只吐出两个字：“荒谬！”

荒谬吗？

黄攀想。

他合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走下楼，天色还是亮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他却已经没有了感觉。

好像无论什么都无所谓了。

热也好，冷也罢，从此再与他无关。

他穿着常服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监狱的位置。

是的，即便是法律失效的现在，郧阳基地仍旧有监狱，专门关押违反基地行为规范的人。

这也是许多人放弃郧阳基地去其他异人组织的重要原因。

监狱门口有两个持枪士兵把守，黄攀忽然想起这座监狱其实是在半个月前修建的，之前里面都是关押杀人，强奸一类的恶人，但是前不久又改过一次规定。

打架斗殴的，工作态度消极的，也有部分被关押进监狱，上头说是为了让这些人反省。

黄攀也算是基地的核心人物，因而他也大概了解一些：基地对异人和普通人的处事态度有所不同。

异人只要不是犯非常严重的错误，上层是不会拿他有实质性惩罚的。

之前关押在监狱里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这些人被私下武力押送至交易所当做货物。

黄攀嫉恶如仇，想着既然这些人犯下大错，那么被当做货物换取一些物资也算物尽其用了。

但是到底人数有限，运送个几次人就没了。

可是……

监狱大门被打开，为首的是他的前上司——万殷豪。

他先是随意的瞧了眼周围的环境，自然也看见了黄攀。

他带着军帽，左手叉腰，右手夹着烟，咂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向他走来。

他习惯性眯眼，一米九五的身高十分有压迫感，黄攀得仰头来看他。

“你怎么在这儿来了？”

黄攀扫了眼从监狱内部开出来的两辆改装过的货车。

他脸色没啥变化，似乎并不关心这两辆车。

“闲着没事儿，就四处逛逛。”

万殷豪拍了拍他的肩，神色惋惜，“行，你也别太紧张，储藏室不仅有机关部署，还有那么多异人守着呢，抓住‘鬼‘，你也就死不了，到时候，你依然是队长。”

黄攀勉强笑了笑，消沉道，“好。”

两辆车停在空地，万殷豪走了过去，上车。

“有事就来找我啊，你万哥给你办的妥妥的！”

万殷豪单手靠着车窗这样说，黄攀一时恍惚，是，以前年纪轻，他都叫万殷豪喊万哥的。

他手上的烟抽的还剩下一小截，直接扔在草地上。

烟的火星还未熄灭，但是无妨。

这些草，用普通的火是燃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