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画师」

暮色氤氲。

林华立于山巅远眺前方海岸线。

涛声阵阵，海浪卷起白色水沫。时不时能看见一小节鳞片上反射着黄昏金光的蛇躯在海面上起伏。

巨浪拍打在浅金的沙滩上，飞溅的水花被夕阳染成了橙色，如同在半空中闪烁的星辰。

天空中层层云浪被搅动，棕褐色的龙躯在云雾中翻滚起伏。林华能看见那在云中时隐时现的金色瞳孔。

那慑人的气势，仿佛要将人凭空压成肉泥。

“吼——！”

三头巨蛇从深海中探出身形，在它的身上，能看到一条条海蓝色的花纹。花纹如呼吸般闪烁着，引动着周围的海浪，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

金龙于天空盘旋而下。

林华的视线却落在了金龙下方十几米处。

以他的视力能看见那龙形下，有一个穿着甲胃手持金辉长枪的长发身影。

那人悬浮于空中，金龙从他身侧掠过，携带着如雨的岩枪直贯深海。

三头巨蛇发出惊怒交加的悲吼，在岩枪之间穿梭，浪涛被他卷起，拍打在枪尖之上，最终却只在枪尖绽开一朵朵飞溅的水花。

巨蛇最终停在了人影下方百米的地方。

他挣扎着想要让自己离那道人影更近，却始终难得寸进。

岩枪一只只从他的身躯边穿过，将他的身躯禁锢起来。

“吼——！”

巨蛇不甘心地嘶吼。

长身而立的人影，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抬手下压。

岩枪与海床融合，将巨蛇与在海中挣扎的其他怪物一同拖入深海。

不消片刻，原本波澜起伏的大海便恢复了平静，巨蛇被封印前不甘的嘶吼一点点消散在广阔的天际。

金龙化作了最粗壮的岩枪，如定海神针般牢牢将深海中的敌人镇压。

一切喧嚣都已停歇，林华依旧站在山巅。

而那道站在半空中的身影则与天际的夕阳一起消失在空中。

……

“笃笃笃——”

敲门声将林华惊醒，他本能地握紧了手边的匕首，等听到门外一道甜美的女声才缓缓放松下来。

“画师大人，商船已经抵达璃月港了。”

说话的是临行前队长特意挑选给林华的愚人众成员艾卡希尔。

据说这还是一位全年考核都排在第一名的天才。

“进来。”

林华说话的声音很轻，也正因为这一点很多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觉得他是一个很孱弱、毫无威胁的人。

艾卡希尔推开门，将桌边的轮椅推到床边。

林华此时已经挪到了床边，安静地等待着这位专门负责他起居的愚人众小姐将他抱上轮椅。

他不能走路甚至站立。

这一缺陷从五年前就一直伴随着他，时至今日，他已经能坦然面对自己的缺陷。

艾卡希尔的动作很娴熟，这得益于她家中有一位同样无法走路的长辈。

将林华安置在轮椅上，艾卡希尔拿起桌上的黑纱缠在了林华的眼睛上。

没错，除了无法走路以外，林华还目不能视。

瞎，是他从被丑角救下前就落下的毛病。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迄今已经有多少年了。

船舷上传来喧闹的声音，水手放下连接岸上的木桥，工人们卸着船上的货物。

林华被艾卡希尔推了出来。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侧脸，将少年精致的容颜一半浸在黑暗里，一半沐浴在阳光下。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林华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偏头询问艾卡希尔。

“傍晚六点。”艾卡希尔回答道，看了一眼连绵山脊后即将消失的赤阳，“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林华点点头：“走吧。”

艾卡希尔推着轮椅走上栈桥，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橙发青年。

她认得他，这位是至冬鼎鼎有名的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

“公子大人。”她停下轮椅，对达达利亚行礼。

达达利亚嗯了一声，并没有看艾卡希尔一眼，他正好奇地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猜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虚弱到就快要死了的少年究竟是哪里赢得了丑角与女皇的青睐，成为了继自己后的第十二位执行官，代号还是「画师」。

林华也察觉到了前方探究的视线，从艾卡希尔的话他得知了前方人的身份。

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达达利亚的容貌。

观察了一会儿，达达利亚没在这位新同事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他脸上浮现出笑容：“欢迎你，画师，我很期待今后与你共事的日子。”

林华嘴角微微上扬着，准确无误地握住了达达利亚稍微偏移少许的手掌：“久闻大名，公子。”

达达利亚惊讶地挑起眉，目光不由得再次停在林华被黑纱覆盖的眼睛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林华是在装瞎。

就连一旁的艾卡希尔都微微挑起眉，似乎也很惊讶林华能准确地握住达达利亚的手。

唯有林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他浅笑着开口：“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认为我们可以明天再详谈。”

达达利亚回过神来，眯了眯眼睛，紧接着热情地笑起来：“哈哈……当然，你的住处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要求的画室我们也都准备妥当，跟我来吧。”

跟着公子穿过吃虎岩，一行人停在了绯云坡。

“本想给你在玉京台准备住所，但考虑到你身体不便，我就将你的住处定在了绯云坡，你不会怪我吧？”达达利亚笑眯眯的说道，伸手推开了一栋四合院的大门。

艾卡希尔将林华推进去。

坐在轮椅上，林华环顾四周，缓缓点头：“我对住处并没有什么要求。”

“那我就放心了。”达达利亚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眉头缓缓蹙了起来，但嘴上却还是带着笑意，“按照璃月的风俗，我该给你准备一场接风宴的，但看你如今状态不太好，接风宴就延后到明天，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林华摇了摇头。

接下来，达达利亚又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艾卡希尔原本打算将林华送去卧室休息，但在转过走廊后，林华却突然开口：“先去画室。”

艾卡希尔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按照之前达达利亚的提示带着林华抵达了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