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华音殿（三）

“你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坏，反正你是这里的宫女，一辈子留在这里也是不可避免的。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倒霉的被国主评定为劣质宫女，还要接受这些训练，也许，太过展露张扬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同时自己的缺点也会被放大从而清晰地摆在众人眼前，你让国主看到了你的缺点，也让众人得到了你的笑柄。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其实也不失为一个生存法则。不过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之人，但在皇城里，我会真心真意的帮助你。”说着，秋溪垂下头去，压抑住声音，沉闷的咳嗽了几声。

她抖动的身影在凌绮姚眼中，看起来那么脆弱。可是这一串长篇大论，凌绮姚并没有觉得有何用处，倒是可惜了秋溪姐对自己的这番心意。因为凌绮姚并不曾告诉她，其实自己的身份并非寻常宫女。

但它终究是秘密，不曾让人知道，连李公公那个“大喇叭”都没有说出去。

凌绮姚叹口气，也只好说了声谢谢。

似乎是受不了灰尘的气息，秋溪又咳嗽了几声，方抬起了手中的书本，一手捻着纸张翻了几页，道：“那么下面，我们就开始进入学习当中吧。”

凌绮姚低头忖了片刻，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按住了秋溪持书本的手，“姐姐！我要问你！”她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迫不及待。

秋溪稍稍一惊，便又掩嘴轻笑，“想不到学生倒要考问师傅了，那好吧……”她抿嘴抬眼笑看她，双肩放松的一展，“请问吧，来者不拒。”

凌绮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挤出几丝干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想问问，你们的历史当中，有没有李白杜甫陆游？”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期待更加急迫，并在说出以后，不断地默默祈祷着。

等待的时间仿佛可以凝固一般，连呼吸都要被迫停止。

这个答案终于在秋溪拧眉稍忖后得出：“什么豆腐漏油？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凌绮姚的满心期待终于化作了惊喜，看来眼前的一切困难都不再困难了，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虽然当年她的语文学得虽不是出类拔萃，但起码唐诗宋词也会背不少。

但是令她郁闷的是，虽然自己因急迫而语速加快，但口齿不会如此不清吧？

不过在得到这个答案后，凌绮姚也不计较这些了。

她虽然脸上是一副淡定从容的笑容，以及深深凝望师傅的感激眼神，但心里已经是开心的一蹦几尺高了。

凌绮姚不顾秋溪尚在疑惑不解的神情，兀自放下了按压在书本上的手，止不住的俯首偷乐。

这反而让秋溪更为迷糊，诧异的望着笑个不停的凌绮姚，似乎是认为自己被学生考问住了，便觉得自己学识尚浅孤落寡闻，因而不觉憋红了脸，窘迫的道：“绮姚，我竟然不知你懂的这么多，似乎有我不知道的新奇事？”

凌绮姚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得意忘形了，竟然把秋溪给忽视了，不过面对一个隔世的异界人，凌绮姚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她解释清楚，就算自己博古通今，估计也难以让异界人了解李白杜甫陆游是些什么人。

于是，她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道：“姐姐不必知道这些，就当我是胡诌的，不过有一点姐姐要高兴了。”

此时的秋溪已经被搞得一头雾水，只得道：“什……什么？”

凌绮姚身子一跳，坐上了书桌，也不管上面的灰尘已经被她这一坐激起了数层波浪，只是悠闲得意的晃着两条腿，双臂支撑着桌沿，道：“我是说，这些陈年旧书我都不必学了，但是我保证可以通过国主的考验，这样一来，岂不是省下了姐姐的时间？难道姐姐不应该觉得高兴吗？”

“那可不行。”没想到秋溪语气坚定的回应了一句。

凌绮姚转过头去，望着她严肃认真的表情，刚要张口解释，没想到秋溪已经抢在了前面。

“绮姚，虽然你有鬼机灵，但诗词歌赋不比其它，没有真才实学也是无法应付过去的。你如此贪玩偷懒，到时候……”

“哎呀姐姐……”凌绮姚跳了下来，“你就放心好了，到时候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胸中自有墨水，只不过要到临场的时候再发挥出来。”

说着，又望向门外，似是自言自语，“他以为我这辈子都学不好这些东西，对我失望、放弃，不再对我抱有希望，以为我一辈子都将如此。不过看来，我要真正让他失望一次，让他知道对我先前的看法是多么荒谬，他对我的失望是多么可笑。”

“可是，太过的自信就是自大，而且是没有自知之明的自大。”秋溪温婉的声音传入耳中。

凌绮姚转过头来，面对她同样温婉的笑容，只能无奈的耸耸肩，道：“那就当我是个自大的学生好了，但是我们注重的只是结果，在结果没来临之前，我们是不会有一致的看法。”

“那你……”秋溪欲言又止，收起了笑容，轻垂眼帘忖了片刻，忽然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在嘴角掠过，轻摇了摇头，便又抬起眼，“那好吧，我相信你。”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凌绮姚瞬间觉得满身轻松，她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然后双手作揖，调皮的行个礼，笑道：“谢姐姐不教之恩。”

秋溪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很快又恢复了认真的神态，道：“既然诗词歌赋我们略过了，下面就开始学琴棋书画吧。”

秋溪正要往外走，没想到凌绮姚一声高昂急切的“等等”，让她浑身一颤，吓了一跳，只能停下步子望过去。

凌绮姚双臂挽住她的一只胳膊，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若有所思的道着：“姐姐，我还要跟你商量商量……”

但是说完这句话，她却又不说下去了，因为她还在脑中考虑着各项事宜。直到慢慢的踱出了这间充满了灰尘以及夹杂着腐书气息的小屋，她才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神情坚定，语气铿锵的对秋溪道：“姐姐，你只需要教我琴就可以了，至于棋、书、画，这些也可以一并略过。”

在说出这番话之前，她已经顾虑周全，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虽然当年美术学得不尽人意，但起码也都会点，尽管如此，她觉得在这个异界里，仅仅这一点学识也足够混的风生水起了吧。

至于琴，她也算有自知之明的，古琴这东西从未接触过，因此学习一下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