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算不得圆满

不过，这位“大魔王”……

呃……

不！

是这位大将军府小小姐，可真不愧是未来的慕容国世子妃，未来的慕容国主后夫人呐！

小小年纪，方才那粲然一笑，她好似就能看出来，小姑娘当真是颇有几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

似乎——

又不止几分。

就这容貌长相，配上他们慕容国的世子殿下慕容之珩，那简直是绰绰有余呐！！

也不知，究竟是哪位不知名人士，黑了心瞎了眼，早前四处散播有关公孙依依的虚假谣言，说这位“大魔王”……

说这位小小姐，不仅日日调皮捣蛋，三日不打只差上房揭瓦，其相貌面容，更丑得没法见人、没眼相看的？！

小小姐是否日日调皮捣蛋，会否上房揭瓦，她并不知晓。

毕竟，多数时候是世子殿下前往大将军府去寻小小姐的，小小姐来关雎宫之次数，便也自然而然的少了。

倒是大将军府的小少爷公孙景昭，日日与世子殿下在一处，但步入后宫之次数，也算不上多。

婢女似是想到了，那个还来不及习文练武，施展一身抱负，还来不及云游四方，见识世间天地更广阔的繁华，便遽然逝去的鲜活生命，不免要叹息几分。

婢女微微侧了侧身，扭头朝小姑娘跟着公孙景暶进门方向的小身影看了看，思绪也回笼几缕。

但话说回来，小小姐生得好看，这定然是毋庸置疑的。

好在，小小姐是个妥妥的团宠，三大氏族倾尽全力呵护她，她身边，也尽是爱她护她之人。

谣言散播，还不待它以嚣张之姿、迅猛之速加以发酵，也不过才三五个时辰，便为世子殿下慕容之珩，黑沉着一张小俊脸，以一言之工夫，给捅到了主上大人慕容烨赫面前。

这一捅，主上大人一个霸道慈爱干爹立即上身，那在背后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之人，多半是遭了大殃了。

究竟遭了有多大殃，她并不清楚。

但惹恼了“护自家干女儿、未来儿媳妇”“护自家未来娘子”的两大狂魔，那人，绝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

婢女所思所想，皆停留在她思绪飞扬的小脑袋瓜里，公孙景暶与公孙依依两人，并不会知晓。

沿着长廊，走在前头的公孙景暶，原本，他还习惯性地要放任自己的两条大长腿向前大步迈动。

但他双目直视着前方，察觉身后那抹小身影，忽然记起什么，步伐又有意无意地慢了下来，待他眼尾余光瞥见小姑娘跟上来了，这才放心地继续抬脚往里走。

关雎宫，乃慕容国主后夫人纳兰傲寒之寝宫，这主后夫人乃是慕容国世子殿下慕容之珩的亲阿娘，亦是小姑娘公孙依依的干娘，兼她十位兄长的三姨娘。

所以，这主后夫人所居之关雎宫，小姑娘也不是第一回来了。

沿着长廊往里走，便能瞧见有许多空着的寝殿。

公孙依依有些不明白，她干娘这寝殿空着是因何缘由，只觉此处，虽是后宫之主的宫殿，却也委实是太过冷清了。

不相熟之人，可千万别被小姑娘表面上这副“她谁都敢惹，谁都不敢惹她”之“跋扈”模样给骗了！

实际上，她胆小极了。

从前，小姑娘只是面上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可每回见着这冷冰冰的大房子，她还是忍不住直打哆嗦。

不过，往日，她来看干娘，几乎都是同她家之珩哥哥与她家……

与她家十哥哥一块儿来的，鲜少甚至于不曾出现过她一个人走之情况，故，她自是无须害怕的。

今日，她有些害怕。

可——

这回同她来的……

偏偏是她第二害怕犯怵之人，她七哥哥。

望着不远处那道，不过十二三岁便高大挺拔到令人望而生畏之程度的背影，饶是有着“混世大魔王”之称的公孙依依，也出现了胆怯懦弱的一面。

有些窘迫难堪，亦有些不敢开口同他说……

小姑娘可可怜怜地低垂着小脑袋，慢慢往前走着，压根没留意到她前边，公孙景暶因察觉到她迟迟没有跟上来，又倒回来寻她了。

一个不小心，两人差点儿撞上，还好公孙依依瞧见面前那双鞋，及时刹住了脚；还好公孙景暶适时出声，用一句话将她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你何时走路走得如此慢了？”

公孙景暶说这话时，冷淡双眸依旧没什么变化，情绪却不受控制地，带了一丝丝叫人不易察觉的不悦

好在，小姑娘专注于自己所想，却并未发觉留意到这一点。

然……

不知怎的，公孙景暶这话，却让她想起了……

前不久，她才在栖霞山上山途中，疯狂跑在前边，而后，一个匆匆转身加微微一笑，满脸骄傲自豪地，同她的之珩哥哥与她家十哥哥说过……

同样的话。

那时，她还能同他们撒娇，还能冲着他们大喊，还能嘲笑他们走路慢得像小蜗牛……

而他们，也还能以德报怨，也还能温柔宠溺地看着她，也还能回以她无奈微笑……

公孙依依鼻尖莫名地微微发酸，心头也有阵阵苦涩顺着有些发烫的血液蔓延开来，她再次从喉咙里发出“哦”的一声，低垂下头，错开公孙景暶的身影，加快步伐朝前走。

一股无名怒火却抑制不住地从心底冲了出来，涌了上来，小姑娘心头忍不住“恶狠狠”地腹诽着：何时？

你说是何时？？

还能是何时？？？

又还能有何时？？！

无非是你和其他哥哥们，都不在之时呗！！！

待公孙景暶也察觉出，自己适才语气不大对而心生懊悔之意时，小姑娘愤愤然却又克制着自己，已走出一段距离了。

他连忙长腿一伸，大步追上去，而后，十分之巧妙地、故作不经意地，牵起小姑娘垂在身侧的那只小手。

小手被温热触感包裹其中，小姑娘愣了一瞬，旋即，杏眸含着来不及褪去的水光，抬头看向公孙景暶。

后者下意识偏过头去不看她，前者眨了眨杏眸，再次垂下头去，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能安慰三月春色之微笑，心中亦安心不少。

公孙景暶余光瞥见自家依魅那抹笑容，冷淡眼神似有微动，紧紧绷着的下颌，也缓缓舒展。

他与依魅就这样，拉近了原本就不该存在的距离，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渐渐回到了一年多前，开始重新熟络、慢慢亲密起来。

这一日，这般的生活，便是他们外出征战的十个人，日思夜想所追求的安定生活。

有率真又可爱的依魅，有亲近且温暖的家人，有温馨而不空荡的家，不再随军出征，不用漂泊在外……

可……

无论如何，不管怎样，少了一个人……

终究还是……

算不得圆满了。

……

慕容国慕容宫。

关雎宫南薰殿。

公孙景暶领着公孙依依走到殿门口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士斜挎着药箱，恰好蹒跚着脚步走出来，守在殿门外的两个婢女，亦随之轻阖上门。

老医士虽已致仕多年，但前不久，才因公孙依依与慕容之珩出事，而被苏常侍派人给紧急召回，自是认得公孙依依的，朝她颔首行礼：“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