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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可那又如何

众人对此,自然是不解的。

直接干脆,坐等自家老七景暶,为他们答疑解惑。

“那日,依魅中途转醒后,便只身一人去了前院。”

闻此一言,众人脸上皆是一惊。

是啊!

能被老七景暶给送回了房里,又还能是为何?

当时,老七景暶日日守在灵堂,就连依魅大病一场,也没去看过一眼。

他们以为,是老七过于心痛难耐,欲多陪幼弟景昭几日,便也不曾出言相劝。

可是,前院?两月前??两月前的前院???

若是,依魅去了前院……

那,她不就是……

“你们猜的没错。”

“依魅她,的确是去寻景昭的。”

七少爷公孙景暶微微敛眸垂首,自顾自地说着,不再去瞧他们几人面上或惊诧、或怜惜、或心疼、或内疚之神色:“你们应当还记得,景昭下葬前一日,那夜的雨吧?”

如何能不记得??!

怎能记不得?!

那夜的雨……

淅淅沥沥,哗哗啦啦……

当真是,下得好大好大!!!

大少爷公孙景晧,随父出征疆场厮杀多年,待在京都的日子,可谓是少之又少,那夜的雨,却是他记忆中,在京都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见过的最大的雨!!!

那雨,竟从前一夜的子时,直接下到了翌日卯时,且期间一直未有间断?!!

忆起那日,在灵堂看到的一幕又一幕,一切的一切,饶是比小姑娘大了整整六岁,见识过千军万马、参与过沙场征战、感受过血流千里的公孙景暶……

每每记起,仍旧觉得,心口位置,发酸发胀,止不住地疼!!!

他瞧见,小姑娘身形与棺椁相比略显矮小,却仍旧执着于,用一只不到酥饼大的小手,缓缓抚过那缁色棺椁……

他瞧见,小姑娘红着一双水眸,两条小短腿像灌了铅般寸步难行,却仍旧固执地绕着缁色棺椁,一圈又一圈地走着……

他瞧见,小姑娘嗫嚅着干涩的唇瓣,与躺在棺椁里的人说着些什么,转身便同风雨好一番斗争,才使出吃奶的劲,将门给合上……

他瞧见,小姑娘独自一人待在灵堂,却不见她与其他同龄孩童一样,面对棺椁有丝毫的害怕恐惧之色,甚至,她还敢用她那小小的身影,抱着缁色棺椁一角,蜷缩靠在棺椁之上,就那般沉沉入睡……

只为,最后再陪一陪,她的十哥哥……

不受控地,公孙景暶又忆起了那日,他阿娘纳兰傲雪说的话。

也不知,他阿爹公孙旭洲到底是劝说了他阿娘什么,纳兰傲雪竟于情绪崩溃之下,竭尽心力地喊出了那句,“可那又如何?!!”

接下来,他阿娘之言,更是让公孙景暶万年难以一变的俊脸上,轻易浮现了瞳孔一震,惊愕诧异之神色……

“是她!!!”

“是她害了我的景昭啊!”

“是她害了我的孩儿啊!”

“那可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孩儿啊……”

纳兰傲雪痛苦哭泣、声嘶力竭的声音,从房门纱窗缝隙中稀疏传出,尽数传进了公孙景暶的耳廓。

从未见过自家阿娘如此失态,从未听过自家阿娘如此呐喊的公孙景暶,不知是在原地怔愣了多久,才赶在里头之人出来之前,转身离开了?!

……

其实,大将军府前院不止有一处入口。

七少爷公孙景暶也并非是等小姑娘睡着之后,才进去的。

正如其他兄弟所想那般,他舍不下幼弟景昭,一连好几日都守在灵堂。

小姑娘那夜去寻公孙景昭时,她七哥哥公孙景暶早已身处灵堂,却未发一言,默默地陪着棺椁里躺着的人,只是小姑娘自己,亦沉浸于伤痛无法自拔,未曾察觉发现他的存在而已。

其实,公孙依依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里,公孙景暶也并非是从未去瞧过她。

他早就不知在自家依魅的房门外,又是彳亍又是徘徊,又是驻足又是踱步了,他也不曾细数过的多少回。

可每当他生出了一丝勇气,欲跨门而入进去瞧上一眼时,耳畔便会冷不丁地,回响起阿娘纳兰傲雪几度哽咽才呐喊出来之言。

他便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再面对阿娘?

亦不知,究竟该如何再面对依魅?!

更不知,又该如何,才能寻找到破除阿娘与依魅之间冰层关系的那个点?!!

此时,公孙景暶不知是慵懒还是疲倦,他不似在军营那般,端坐于一众兄弟们面前。

他忽而想,此等大事,阿娘失控大喊的那等事儿,事关重大……

或许,不该只他一人背负所有,不该只他一人痛苦煎熬,不该只他一人深陷两难之境地……

或许,也该让其余兄弟,也知晓其中一二……

或许,人多些,凡事便皆可商量着来……

可最终,公孙景暶再三犹豫下,却还是只向众位兄弟透露了那一夜,有关小姑娘与幼弟景昭之事,其他的……

许是累了吧,许是倦了吧……

总之,他只字未提。

一席话落,公孙景暶不复最初的嘲讽模样,嘲讽兄弟,也嘲讽自己,只见他低垂着双眸,欲以此来掩饰眸子里的暗流涌动……

却不知,在坐九人,眼尾泛红的,远远不止他一人……

一席话落,虽不能尽数消散心中郁结,却也算是同众位兄弟说了一件,积压在他心头许久的事儿……

也让公孙景暶积压在心底已久的情绪,有了发泄之处……

他们此次的席间谈话,大抵是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说的人不多,主要是公孙景暶说,偶尔,会有两道,来自五少爷公孙景曦和八少爷公孙景曜的“杂音”传来……

说的也不多,大多时候是思虑、是犹豫、是回忆……

晏茹知晓这兄弟几个凑在一块、共处一室,定然又是在商讨什么大计,她不敢推门而入,只轻敲了两下门,唤他们用膳来唤了好几次,里头却是没传出半点动静。

寻了管家福伯来,福伯见状,亦是只能摆摆手,表示他也没辙。

谁人不知,大将军府的少爷们都有一个共性,那便是执拗。

执拗得不行!

个个都像是一匹,历经长期驯化却仍旧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野狼!!

旁人,如何能轻易喊得动?!

那怕,不是白日里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几回敲门,几回皆是没人应。

晏茹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急到不行。

可偏偏今日,大将军公孙旭洲好说歹说好一番劝说,才将夫人纳兰傲雪哄着出了房门,还是以国事为由,夫人这才答应出府。

之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的大将军,便携夫人一块儿进了宫,说是要同主上大人慕容烨赫商议,连日来困扰朝堂的南境边关告急一事。

现下,面对少爷们将自己困于房中,“集体大绝食”的棘手情况,偌大府里,竟连个劝说之人,也寻不着。

谁料,看似呆头呆脑、憨厚老实的管家福伯,倒不愧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不多时便灵机一动、灵光一闪,想起个人来。

深谙“看人不能只看皮相”的晏茹听罢,当即要去唤她家小小姐。

可,那扇好几个时辰都紧紧封闭的房门,却在,晏茹转身离开的前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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