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摩诃婆罗多39
王祭如期而至。
周边国家不计其数的客人涌入这座繁华的城市,让本就热闹的街道更加拥挤,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婆罗门穿着华丽的衣饰,大理石的寺庙里传来诵经的声音。
一切都显得繁荣祥和,但在这祥和的表象之下却是暗潮涌动。
当象城举行热闹的王祭之时,远郊却已经集结起了一支大军。金色的阳光从灰沉沉的云间倾泻而下,把士兵身上的鳞甲染成一片灿烂的金色。
一旁的营帐里,难敌正坐在上首,下方坐着远道而来的各位国王。当然,能坐到这里的国王,都是和难敌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至于站在般度族那边的沙利耶和木柱王,现在还在都城中。虽然他们知道难敌要进攻摩差国,可是除了护卫之外,一兵一卒也没给难敌带来。
黑天更是不给难敌面子,压根来都不来。
“十二年前流放的般度族已经离开了栖身的森林。”难敌双手撑着下颔正色道,“按照约定,他们已经可以离开那片森林,虽然当年的赌注双方都同意,但我认为他们不会放弃攫取权力。”
“那您觉得般度族会在哪里呢?”坐在客人席位上的一位国王问道。
“不管在哪里,既然他们躲起来了,就一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难敌说,“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抓紧这个时间,壮大自己的力量!我相信我国和摩差国的龃龉大家也都听说了,我打算先发制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愿意带领军队从南方进攻,到时候您就带着俱卢族的军队出其不意自北进攻。”三穴国的国王支持难敌。
此时皇宫里不仅没有郊野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连王祭刚刚结束的热闹都看不出来。
慕雪起床的时候,迦尔纳正坐在床边擦拭着持斧罗摩给他的长枪,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你不和难敌一起去吗?”慕雪随手放下床边的帘子,疑惑地问。
“……还不到出发的时间。”迦尔纳随手把长枪立在墙角。
“那你现在是不是能陪我玩啦?”慕雪抱着被子滚到他身边,躺到他腿上,“话说空竹都死了,摩差国还有谁值得让你出手啊。”
“轻敌是兵家大忌。”迦尔纳声音低柔地说。
“不说那个了,”慕雪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猜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我倒希望是个男孩,生女儿的话,我肯定要吃醋的。”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嘛。
迦尔纳无奈地笑了。
“……军队今天出征,还有些事情没准备好。”迦尔纳安抚地摸了摸女人的长发,低声说,“我该走了。”
“那好吧……我自己玩,”慕雪撇了撇嘴,“你忙你的,难敌的事情比较重要。”
迦尔纳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颅,在妻子白皙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维杜罗来拜访的时候,慕雪正坐在花园边上百无聊赖地数太阳。
“迦尔纳果然不在啊……”维杜罗左右看了看,驾轻就熟地一屁股坐到慕雪对面。
维杜罗现在权力被难敌架空,闲得蛋疼,成天不是骚扰持国王就是来找她。
而且她最不爽的是,这货每次来都从自己这里套出一堆话,偏偏自己的嘴巴紧的跟蚌壳似的,她到现在连般度族到底在哪都没套出来。
这货来的频繁以至于外面甚至有了智者绿了盎伽王的流言。也不知道迦尔纳听见了会不会把这只老狐狸扒皮抽筋。
“给他倒水。”慕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一旁的侍女吩咐。
“难敌这小子……已经做好进攻摩差国的准备了吧?”维杜罗手中的扇子敲了敲石制的桌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自从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奇武王的第三个孩子,持国王的亲弟弟,难敌的亲叔叔之后,他就一改之前恭敬的态度,一副长辈的口吻。
“你猜到了?”慕雪歪着头,好奇地看向维杜罗。
“这茶水不错,”维杜罗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文不对题地说,“走的时候能给我装点吗?”
“别转移话题。”慕雪眯了眯眼,略带威胁地看向维杜罗。
维杜罗笑了笑:“空竹都死了,摩差国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没了,墙倒众人推,他想要插一脚不是件奇怪的事。”
“可说到底杀了空竹的是阿周那……”慕雪眼神微冷,“你不会不想把摩差国交给般度族……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
维杜罗拄着下巴低笑:“就算空竹死了,摩差国好歹也是老牌强国,自然有能人异士,吃下摩差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什么意思?”慕雪拉下脸,瞪着维杜罗。
“你猜?”维杜罗挑了挑眉。
“般度族不在般遮罗国……他们其实在摩差国对不对?”慕雪猜出了维杜罗话中深意,受惊之下带翻了椅子。
维杜罗轻呷杯中的茶,笑而不语。
“不对,按照约定,如果他们在第十三年被认出来,他们就要再流浪十二年,”慕雪扶着桌子定了定神,“现在还有一个月才满十三年!”
“我就说一孕傻三年,你还不信。”维杜罗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亏你还是精通历法的婆罗门,你难道忘了,当年般度族流放的日子正是‘消失的一天’。”
慕雪宛如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印度的历法中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和中国的三百六十五天不同,所以每年都会出现“消失日”。
而般度族被流放的时候,正是二月份的消失日,也就是闰年的二十九日。
也就是说……其实般度族的放逐期已经满了。
慕雪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笑得一脸风轻云淡的维杜罗,恨不得把茶壶都掀到他脑袋上。
“送客。”慕雪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剜了维杜罗一眼,提起裙子冲了出去。
“夫人?”一旁提着热水的侍女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冲了出去,有些疑惑。
“还不跟着?”维杜罗给小侍女使了个颜色,“万一出事你可是要连带的。”
慕雪怀着孩子不能骑马,只能去找持国王,然而等她冲到持国王的宫殿的时候,持国王却告知她难敌已经带着军队出发了。
“怎么了?”持国王问。
“……不,没什么。”慕雪抿了抿唇,隔空给沙恭尼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沙恭尼不知道这个本应该安心养胎的女人找自己什么事,疑惑地问。
“般度族不在般遮罗国,”慕雪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多半在摩差国。”
“摩差国?怎么可能?空竹还是阿周那杀死的呢!”沙恭尼下意识地反驳。
“有证据吗?”慕雪问。
沙恭尼卡住了。
“听着,现在王爷不在,那些探子都在你手里,得到摩差国把般度族找出来。”慕雪说,“另外安排人快马把这件事告诉王爷。”
沙恭尼点头。
傍晚的时候,火焰一般的晚霞把天空染成秾丽的绛紫色,从遥远的东方到来的不止是清冷的晚风,还有带来首战告捷消息的信使。
般度族的事情还没传到难敌耳朵里,反而传回来了捷报。
三穴国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摩差国边境的几个重要城镇,据说一路势如破竹,估计很快就能打到国都。
但是这样的轻松却让慕雪无端端地担心起来。她想着维杜罗下午说的话,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穴国的国王善佑从南面入侵摩差国,一路上夺取牲畜,践踏田园和牧场,摩差国的百姓苦不堪言。消息很快传到了毗罗吒王耳朵里,毗罗吒王多么希望空竹还活着啊,要是空竹还活着,一定能打退侵略者的。
这样想着,他对象城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国王,不用烦恼。”突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虽然是个隐士,却也是个军师。我会帮你赶走你的敌人的。”
毗罗吒闻言大喜:“那你想要什么?是军队铠甲,还是骏马尖刀?”
“我只希望国王能让几个人和我一起作战。”坚战伪装成的隐士笑笑,“这几个人分别是您的厨子,马童,还有牧人。”
毗罗吒对坚战的要求感到十分诧异,但他没有多问下去,而是很干脆的给了他军队和战车。
这样除了阿周那以外的般度族王子都加入了摩差国的军队。
一开始的时候,摩差国的士兵并不甘心被几个来路不明的人支配,善佑趁机进攻毗罗吒,包围了他的战车,逼得他下车作战,乘机俘虏了他。
摩差国的军队一见国王被俘,军心涣散,纷纷四散奔逃。坚战拍拍怖军的肩膀,示意他去解救毗罗吒王。
怖军怒喝一声,空手止住了战车的攻势,远处的无种偕天乘机射箭,救了毗罗吒,俘虏了善佑。
坚战集合逃兵,重新编队,进军打败了善佑的军队。
善佑战败的消息传到难敌耳朵里的时候,他正披挂上马准备从北方进攻摩差国,他以为没了空竹的摩差国根本不会做出有效的反抗。
“什么?善佑被俘虏了?”
这边难敌还没压下心中的惊诧,那边来自象城的使者也到了。
“王爷,般度族不在般遮罗国,他们在摩差国。”使者小声说。
“真的?”难敌眼角带上了些许喜色,按照约定,如果般度族这时候出现,他们就得被再流放十二年。
“莲珈夫人从维杜罗口中打探到的,”使者小心翼翼地说,“另外她还让我提醒您,按照吠陀中的历法计算,现在已经满了十三年了。”
“为什么?”难敌顿时一愣。
使者沉默了。
难敌紧紧地咬着牙,颊边的肌肉不时地抽动,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慕雪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这话,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十三年的期限已经到了。
难怪,难怪善佑会输……
迦尔纳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完后开口:“还要按照原来的计划进攻吗?”
“打!为什么不打!”难敌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般度族现在一定在南方战场上,如果不抓紧这个机会,等他们回来想赢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