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素枝回府

素枝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黄老太磕了一个头：“老太太。”语气竟然怯生生的，全然没了往日的恣意和洒脱。

黄老太心中五味杂陈，连忙招手让她起来。见她拘谨，黄老太便装作嗔怪的说：“你这小没良心的东西，出嫁一走就是几个月，也不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过得好不好，真真是白瞎我疼了你一场。”

黄老太也就这么一说，语气和以前一般无二。可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素枝，还是她说话的语气勾起了素枝的回忆。

只见素枝猛然扑倒在黄老太脚边，紧紧的抱住黄老太的腿，埋头在她腿上，哑声大哭起来：“老太太，我好想您。”

黄老太心中酸涩，这丫头这几个月怕是吃了不少苦！

黄老太轻轻抚摸着素枝的头，柔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云嬷嬷是看着素枝长大的，二人本就情同母女，素枝出嫁的时候又认了云嬷嬷做干娘，更是坐实了母女名分。

如今见到素枝嫁人不过几个月，就被磋磨至此，忍不住也在一旁落下泪来。

如果说黄老太对于素枝更多的是怜惜，那云嬷嬷心里就只剩下后悔了。

当初在了解过李铭和李铭家里人的情况后，黄老太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担心李家人嫌弃素枝的出身。是她极力劝解，说了不少李家人的好话，黄老太才勉强答应的。

可结果呢？

事实证明，老太太才是对的。老太太有深谋远虑看透了人心的本事，而她只会裹乱。

素枝跪伏在黄老太腿上哭了很久，压得黄老太双腿都麻了。

还是阿棉心疼黄老太，过来将素枝扶到一旁坐下，吩咐小丫鬟端了水来，又亲自绞了帕子给素枝洗脸。

收拾好一切，又吩咐小丫鬟重新端了茶水上来，阿棉这才真心诚意的对素枝说：“素枝姐姐久不回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该陪着老太太好好说说话。哭多了，老太太要心疼，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阿棉安抚了一番素枝，见素枝情绪渐渐平复，这才走到黄老太身边蹲下，不动声色的开始给她揉腿。

见到阿棉的举动，素枝面露尴尬。曾经的她也是一心服侍老太太的，但凡老太太有丝毫不适，她都能发觉。可刚刚，她却只顾着自己宣泄情绪，丝毫没有顾及到老太太。

坐在素枝旁边的云嬷嬷也面露愧色。自从认了素枝做干女儿，她就觉得人生有了盼头。心里头总是牵挂着素枝，时不时的送些东西去李家村。对老太太的心反而不如阿棉单纯了。

黄老太自然不知道素枝和云嬷嬷心里在想什么，只一边欣慰的摸了摸阿棉的头，一边看着素枝问：“怀孕几个月了？怎么没跟我说过？你又怎的这个时候回来？身边也没个人陪着？”

黄老太一开口就甩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抱着黄老太哭过一场，素枝刚见到黄老太时的拘束消散了不少，这会儿便神色淡定的回答：“怀孕快五个月了。头三个月不好往外说，等胎像稳了，又听干娘说府里出了不少事，所以便没叫干娘告诉老太太，怕给您添麻烦。”

黄老太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是我这儿出去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说是麻烦呢？再说了，怀孕是好事，你也该告诉我，让我也替你高兴高兴才是。”

素枝站起身给黄老太行了礼，微微笑了笑，说：“老太太说的是，是素枝自作主张了。”

黄老太招手让她坐下，转而瞪了云嬷嬷一眼，佯装恼怒的说：“要我说啊，这事就该怪这个老货，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哼！”

云嬷嬷连忙起身躬身道歉：“老太太息怒，我也是不想让老太太担心。”素枝刚怀孕的时候差点流产。若不是她亲自过去了一趟，怕是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黄老太见云嬷嬷紧张，这才笑着说：“行啦，你坐下吧。我就是开个玩笑，难不成还真能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不成？”说着看向素枝，“怎的这个时候回来？李家小子也没说陪着你？”

素枝神色一滞，说：“我也是听说，自我出嫁后，府里出了不少事。所以想回来看看老太太。只是胎像一直有些不稳，所以才拖到了现在。至于我家那秀才公，昨儿送我到府门口就回去了。他如今忙着复习功课，准备参加这一届的秋闱。”

黄老太面露恍然之色，笑着说：“这是好事，秋闱若是过了，你可就是举人太太了。”

黄老太面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却是知道，李秀才不过是不愿在文府多待，毕竟他娶的不过是文府的一个丫鬟，又不是文府的小姐。怕是呆久了，叫人知道他娶了文府的丫鬟，有损他秀才公的脸面。

黄老太虽然看穿了真相，却并未点破。终究是嫁出去的丫头，有些话她也不好多说。

素枝勉强的笑了笑，说：“承老太太吉言。”举人太太，曾经她也是幻想过的。可现实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

有那么一刻，她多想告诉老太太，她后悔了！她后悔当初轻易就被李铭的小意柔情打动！后悔当初那么草率的嫁给李铭！她更后悔当初不听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说过的啊，李家或许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好，李家人也不会个个都像李铭，不介意她的出身。

可她却天真的以为，只要李铭对她好就够了！只要她诚心诚意的待李家人，李家人总有一天也会以诚待她。

可结果呢？

一开始嫁进李家，因为她带着丰厚的嫁妆，除了当家的李老太太，李家其他人都对她十分热情。

可日子长了，李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渐渐影响了李家所有人。

当他们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她之后，他们开始有意无意的磋磨她，越来越的家务活儿，越来越多的言语辱骂，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她和李家人的摩擦也越来越多。

李铭一开始还站在她这边。

当一个人说她不好的时候，李铭不信。两个人、三个人也说她不好的时候，李铭开始犹豫，开始怀疑。等全家人都说她不好的时候，就连李铭也觉得她不好了。

慢慢的，她在李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就在她快要过不下去的时候，她怀孕了。

李家人有所收敛，李铭也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稍稍好了些。

直到这时候，她才看清现实，所谓的情爱永远抵不过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