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有女人喜欢我
在填报志愿的时候,谢子临一个人来到谢南风身边:“南风,你这次成绩不错,我研究了一下,你可以走的大学有很多。你不要有任何负担,自己想去哪就去哪。你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吗?”
谢南风:“谢叔叔,我留在沈市,我不想走的太远。其实在哪,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陌生。相比之下,沈市还让我有些亲近。你知道,我妈妈外婆都在这,我不想离她们太远。我选沈北大学的法律专业。毕业后,也没想过离开,哪也不去。”
谢南风每一个字都说的笃定。
谢子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活着。出去走一走,肯定是好的。我跟你爸沟通一下,让他跟你谈谈?”
当谢子临说出,你爸两个字的时候,他也觉得有些尴尬。
继而又说道:“他对你还是非常关心的。电话打了无数个,要我一定帮你把志愿调好了。我刚才说的话也是他的意思,只要你愿意,他会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大人们的世界真是奇怪,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谢南风不想与这些大人们纠缠,起码他现在不想。
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也会变成大人,跟他们一样的大人,一样吗?
谢南风看了一眼谢叔叔,内心笃定的说:不,我不会。
当然多年以后,他知道他话说早了;再过上一些年,他又知道,他尽力做到了。
不要成为你讨厌的人的样子。
不过所有人对所有道理的理解,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思考,所以那些道理都是自己的,用在别人身上就不好使了。
填完志愿,谢南风回到了法县。
他一个人提着一个箱子,走进了原来的家。一幢破败的的老房子。
沿着干燥发黑的水泥台阶,来到了五楼,拿出钥匙捅开老旧的防盗铁门。
屋子里一股浓浓的的霉味,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来的同时,谢南风望了望眼前的风景,一幢更加老旧的楼房。
他十三岁搬来这里,在那之前他住在纺织二厂的平房里。
对,他曾经跟赵乙木和方元,都是有过交集的,不过是擦身而过。
方元不会记得,她十六岁的时候,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曾经跟在她的后面,哭着奔跑。
赵乙木不会记得,他在裁缝铺子里面,专注的赶活的时候,幼小的谢南风,拖着塑料凉鞋,在他的窗口抓蜻蜓。
但是他们怎么可以忘记,谢南风的妈妈,那个那样美丽鲜活的女人;怎么可以忘记,谢南风的外婆,拖着肥胖的身躯,每晚走在去往夜市的路上。
这个全厂都知道的故事,一个女人带着儿子和老妈一起生活。
女人长得美,跟了有妇之夫。
这样的女人,该。
窗台上还有两盆已经死去的月季花,谢南风想它们曾经鲜活的样子,想去拿点水送给它们。
死去的月季,清冷的房间。
就在谢南风转身的一瞬间,沙发上坐了一个女人,那不是妈妈吗?对,就是她,只是脸上没有往日的笑容。
她穿着一条黄色的花裙。招牌式的过肩直发。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谢南风嘴唇里挤出微弱的声音:妈妈。
妈妈坐在沙发上,露出来笑容:儿子,我等的你好着急啊!
谢南风想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妈妈说:不要过来,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已经长大了,虽然我还是担心,你的性格,脾气,很多事你都不说出来。我在的时候,你就如此,啥都不说,就自己一个人扛着。谢子恩会照顾你,但你要靠自己了。
谢南风依靠着窗前,他背后是两株死去的月季,一左一右,如两个站岗的士兵。
谢南风说:“妈,你放心,我过的很好,我有钱花,有女人喜欢我,我也喜欢,喜欢钱,喜欢女人。女人真是太好了。你说的人,没有他们我一样过。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终究还是累赘。不过,你放心,上了大学,我就不再用他们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妈妈的样子跟曾经在家里的样子,看上去一模一样,可绝对又是不一样的。
但谢南风知道,眼前的妈妈不是鬼魂,就是曾经的妈妈。时空混乱,时间旋转,所以他们又见面了。
这样的相见,无时无刻不在人世间上演。只是人们没有这种心境去感觉,这也绝对不是什么,那些鬼神故事。这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存在。
那些逝去的人们,就在你的身旁,或者远方。就在这个时空里。如果你可以,那么转换一下视角,形态,你就会与他们在一起。
或许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姥姥在哪?”谢南风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久没看见她了。”
“我以后想把这间房子,重新装修一下,以后经常来过来。这里的东西都太旧了,换成新的好不好?”谢南风看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
“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儿,这房子是你谢叔叔的。我不知道他怎么跟你说的。本来是他父母的老房子。后来拿给我们住。我想他是不会怎样的,这房子也不值钱。你跟他商量一下,如果你一定要,那就留下来。”
妈妈的话听着很冰冷。
“你就那么喜欢啊!你这一辈子,为了他受的苦,挨的骂,你没有够吗?你觉得你没有要求,你就显得自己很伟大是吗?他就会感激你吗?你这一辈子都在等他感激你,死了你都不甘心吗?他感激你什么?独自一个人生下我?不找男人,独自生活,独自死去。然后谢子恩,就真的会感动吗?然后跟你在一起?”
妈妈的样子,照旧没有变化,也是,死去的人,都是那样的平静。就像当年在冰冷的停尸房里,见到的样子一样。
人到了那个地方,是不是就真的平静了。
妈妈这一辈子,内心深处从未平静过。就像她穿着的黄色一样。永远那么躁动不安。
黄色比谢婶婶的红色还要躁动。
妈妈:“其实你说的这些,我真的是都不大记得了,包括谢子恩,你姥姥,但是我记得你出生时候的样子,黑黑的,毛绒绒的,很帅。我只是会常常想起这一幕,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至于其他的的,都是很模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