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尔晴 番外 尔瑶回忆录1
羡尔瑶台鹤,高栖琼树枝。
我叫尔瑶,本名玛渌,是喜塔腊氏里数一数二没本事落魄儿郎的孩子。
我这般的的命,也真够苦的。
幸得,我有一位姐姐。
虽说,不是嫡亲,可却是实实在在的血亲。
说起来,我似乎活了两世,又似乎只是做过一场梦。
梦里,也就是上一世,我的结局说好算好,说不好也是真。
我阿玛额娘皆不是什么良善人,至少对于身为女儿的我来讲。
一个打我骂我奴役我,还卖我。一个假装看不到,任由我被打被骂。
一明晃晃的偏心,一个私底下的不管。
简单来说呢,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阿玛卖了我。
偷偷的说他不仅有赌瘾,还有毒瘾,很重的那种。
我这个女儿自然成为他这个父亲红眼时可以压上的筹码。
上一世,被卖到青楼后,我也逃过也跑过。
可惜,逃不脱命运啊。
你说这世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再怎么说我也是满旗子弟,我是在旗的呀!
为何,就是没人来管管我。
纵然我是包衣旗,可我也是满姓的姑娘啊。
就这样任由我被偏心的阿玛额娘卖掉,流落风尘。
也罢,其实没多久阿玛就被要债的人打死了,额娘早在前几年,就带着弟弟跳了井。
剩下那两个妹妹冻死街头,一个是前年冻死的,一个是今年没钱治病活生生痛死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冻死还是饿死的,反正那会儿子京城里老是大雪天儿。
我就一个个抱在怀里,坐在大雪天儿里,默默看着他们走了。
其实也挺好的,人间嘛不比地狱好!我还记得吉格死前,拉着我的手说“姐姐,下辈子我不想有下辈子了。”
她还那么小那么软,就死在那白皑皑的大雪天,真是白茫茫一片,好生干净啊!
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
我就这样问人问津,也对,就算有人认出我也不会带我回喜塔腊府的,族里出了个青楼女子,所有姑娘的名声都得跟着臭。
我那死鬼阿玛,还算有良心,至少把我卖到的不是妓院。
我也是如今才知道,青楼跟妓院还是有差的,青楼是卖艺的,妓院是卖身的。
青楼里可以有清倌,妓院…那就不用言语了。
妈妈见我有几分姿色,逼着学琴棋书画,唱歌弹曲。
每天苦闷极了,不是坐着弹这个,就是背那个。
完不成功课就挨打挨饿,不听话就被关起来吊打一顿。
就这样的日子嗯,过了好几年,直至13那年,我遇到了尔晴姐姐。
那一日,原是有人跟着我,毕竟,就算是清倌出街也是有人保护的,说什么保护都是假话,还不是看管着监视着我。
尔晴姐姐我幼时跟着父母去喜塔腊府打秋风时见过一面。
她是人群中最温婉的那个,一眼就知道被保护的很好,用温室里的花朵最温柔了。
我拨开人群,不顾一切的冲向她。
那一刻,我想质问她,质问她,我被人卖到青楼,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为何喜塔腊氏无人管我?
为何我会落到这次的?
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明明我好手好脚,只要你把我带回去,带离这吃人的魔窟,我会为你当牛做马,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可以永远服侍你的。
一时间心头涌起了很多质问,痛苦煎熬盈满了我是小小的身体。
可真走到她面前时,我却张不开口了。
我能仔细瞧的,她手上的伤口,有烫伤的,还有不知名扎过的伤疤。
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理智回笼!
是啊!喜塔腊氏如今还是包衣,是伺候主子的奴才,那怕是那位族长大人重臣来保,遇到那些八旗大爷还不是得下马问安。
我仔细打量着她,从前的温柔明净,成了默默无言,甚至带着死气。
衣服虽然还是干净整洁,可暮色沉沉没了从前的生气。
我就是这么可笑,我一个包衣旗女子,本应该入宫为奴为婢的,可如今就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我就这样被人无视掩埋在废墟里。
“你是…?”
她认不出我来,挺好的。
看出我来,她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你是饿了吗?还是怎么了?”尔晴姐姐出言问我。
我这才发现我二人站在小摊前。
锅里的藕粉桂花圆子冒着热气风一吹,那丝丝缕缕的甜味儿伴着桂花传进鼻腔,真好闻啊。
她朝我依旧笑的温婉,就是眼睛里没光了。
她就好像冬日里有钱人家放的火数银花,一下子就败了。
我朝她点点头笑。
“既是遇见便是缘,到那边坐着,我为你买上一碗”尔晴姐姐离这不远处长椅板凳,示意我过去等着。
她真好,明明我们只是陌生人,她也为我买了一碗藕粉桂花圆子。
我还记得她端给我时是双手给我的,就好像一如往昔,我与她都是喜塔腊氏的姑娘。
那圆子真的很甜很甜,只可惜我只吃了一颗,尔晴姐姐就被一同出宫采买的宫女拉走了。
她走前回头对我笑,还贴心给我一锭银子。
尔晴姐姐很善良,至少她愿意在这大雪纷沓之时,为陌路行人买上一碗热腾腾的藕粉桂花圆子。
不过很快,我就给青楼的人找了回去,见我没跑,只是乖乖坐在桌前吃东西。
龟公为了少担责任,骂了顿威胁了顿,便放了我。
妈妈不知这事,这世事难料,应该就是这个理儿吧。
至少我无需挨打!
接下来的日子我没跑,也没再想着回喜塔腊府。
没跑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没想着回喜塔腊府时,我长大了,我明白我现如今的身份,足够连累喜塔腊氏所有的姑娘。
晴姐姐那么好的人,我不想看着她被我连累死。
后来的日子,我是和长衫姐姐一起过的,她是汉家女子。
有一双奇小的脚,听说她是从诸暨来的,是被拐来的。
她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说她家很有钱,在当地很有实力。
长衫总是坚持不懈的想法子跑,可惜次次都失败了。
人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家我没去过,但我知道她之所以有这么多次勇气拼着命要跑,就是因为她有希望。
过了几年,我也挂牌子登台,那日是我献艺,听台下的人讲喜塔腊氏抬了旗。
我心里暗自欣喜,至少那个晴姐姐能归家了,在我记忆里,她与她的名字真的很般配。
尔晴,尔晴,晴,晴空万里最明朗。
小时候她的笑容也是那么明净温柔。
如今,终于归家往后她一定还能回到从前那样纯净。
我还没为她欣喜多久,她就要出嫁了。
后来,我才知喜塔腊氏的抬旗是来自于尔晴姐姐的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