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都城南庄
第二天,长安城里传出一则惊人消息,沐阳王竟于昨夜在王府遭人行刺,受惊吓猝死。
沐阳王死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长安城瞬间一片沸腾,尤其贵金更是震怒不已。
沐阳王乃其购买玉门关和阳关以西所有土地最重要的一环,如今沐阳王一死,纽带一断,此次其来中原的目的可以说是遭到粉碎,这让他如何不怒?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与王云飞二人无关了。按照先前约定,此次刺杀沐阳王行动,无论成功与否,二人都要离开长安。
长安南郊,王云飞二人的身影显露出来。
如今已是出了长安城,二人见这里安全,便放缓速度。
虽是初春时节,天气或许没有夏季那般热,但毕竟赶了那么久的路,二人皆是有些口渴,见前方正好有座庄园,便想走过去讨些水喝。
随着走得近了,二人这才发现这庄园破败不堪,连院门的锁都快锈的腐掉了,看来早已是荒废多年。
王云飞不禁有些失望,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韩凌霜突然“咦”了一声,讶道:“这门上好像有字?”
王云飞转身向门看去,果然见门上写有一些字,这时却听韩凌霜已是念了出来,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念罢一喜,忙道:“这、这不是崔护写的那首诗吗?”说着重新将庄园打量一番,随即道,“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当初崔护遇到绛娘的地方。”
王云飞并不知道这些,于是问道:“怎么啦凌霜,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韩凌霜向他笑道:“这首诗讲的是书生崔护落榜失意后,于清明期间踏青游玩,在长安南郊偶遇一少女的故事。”
说着又道:
“正逢三月,桃花灼灼,少女清秀的面庞与桃花互相映衬,显得格外绯红。
两人虽一见倾心,却各将心意藏在心里。
来年三月,桃花又开了,崔护故地重游,想起了去年今日之事。
只是当他寻上那户人家时,却只见柴门紧闭,野草萋萋,早已不见当初的人面,独留桃花摇曳,笑对春风。
整首诗讲的是“偶遇佳人”和“再寻不见”的伤感故事,只是据说故事的后来又发生了转折。
崔护失落离去后,却终是心里放不下此事,于是几天后又再次寻来,谁知此时屋里有着悲痛哭泣声传出。
崔护大惊,忙向屋里高声询问究竟。
听闻声音后,随即便从屋里走出一位老者,将他迎了进去,并道明一切。
原来自去年相见后,少女对崔护一见倾心,相思成疾。
几天前少女访亲回来,见崔护题于门上的诗,以为两人错过一生,竟是一病不起,不久前刚刚病逝。
崔护得知真相后,深感痛惜,抱着少女痛哭,决意随她而去。
也不知是崔护的真情感动了上苍,还是少女听到了崔护的呼唤,竟悠悠醒来。
那少女见到崔护,相思病一下子就好了,然后,两个人也终于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韩凌霜看了这不知荒废多年的庄园一眼,却是一叹,道:“不过看样子,这后面的传说多半是假的了,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想必是他人为了故事有个完美的结局而编织出来的吧,只怕他俩终究还是有缘无分,一生错过罢了。”
说着又是一叹,大是可惜。
王云飞上前推了下门,腐烂的门锁应力而断,随着院门推开,一股尘封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荒凉无比,唯有桃树三两株,开出点点嫣红,衬出点生机。树下有古井一口,井里尚还有水。
王云飞从屋里找了个汲水的桶出来,用绳子绑好放入井里打了些水出来,就着桶里的水将木桶清洗一翻,然后再次放入。
二人饮水完毕,寻了块干净地方坐下,稍事休息。
韩凌霜坐了一会,看了王云飞一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道:“云飞,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王云飞见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大是不解,讶道:“怎么啦凌霜?”
韩凌霜看着他许久,脸色红了又红,终是鼓足勇气,勇敢道:“我、我想将身子交给你。”
王云飞一愣,以为听错了,错愕道:“什么?”
韩凌霜脸一红,但仍是大声道:“我说我想将身子交给你,做你妻子。”
王云飞“啊”了一声,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惊愕道:“什……什么?”
韩凌霜见状一气,怒道:“怎么,莫非你是不愿意不成?”
王云飞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愿意,当然愿意。”
韩凌霜听罢脸色这才好看些。
王云飞见她脸色有所缓和,这才道:“可是凌霜,你、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让我好意外啊。”
韩凌霜叹了口气,颓然道:“还不是因为最近经历的事情有点多。”说着看了王云飞一眼,害怕道,“就在刚才一瞬间,我突然想到,要是、要是哪一天我们也像崔护和绛娘一样分散了,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呢?”
王云飞大感怜惜,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俩天天在一起,又岂会分散?”
韩凌霜摇头道:“不是的,苏芸前辈与萧乾前辈不也是天天在一起吗,他们最终不还是分散了?还有李昊天与我娘,还有龙阳大长公主殿下与你村长爷爷,他们不都是天天在一起的吗?可那又怎样?最终不还是一样分散了?要是哪一天我们也像他们一样分散了,茫茫人海,我又该去哪里找你?我、我好担心、好害怕。”说着说着眼泪竟不觉流了下来。
王云飞心一疼,急忙道:“要是真有那样一天,那我便一直去找你,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刀山火海,无论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还是一百年,我都会一直去找你的,直到找着你为止。”
韩凌霜不依,道:“我才不要一百年,就算我能活到一百年后,但那时我都是老的走不动的老太婆了,就算你找到我又能怎样?我也不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那都太久了,我等不了,我要时时刻刻都和你这笨蛋在一起,要你一辈子陪着我。”
王云飞柔声道:“好啊,一辈子都陪着你,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一下子也不分开,永永远远的陪在你身边。”
韩凌霜听罢这才好受些,可突然又想到,此事毕竟关系自己一生幸福,万万马虎不得,得想个法子让这小子保证一番才行。
一想到这里,看了王云飞一眼,当即正色道:“你说的话我虽也信,但世事无常,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变心?”
王云飞急道:“那、那怎么办呢?”
韩凌霜道:“要不这样吧,你给我发个誓,要很重的那种。”
王云飞当即以手对天,毫不犹豫道:“苍天在上,我王云飞在此发誓,此生只爱韩凌霜一人,若是动了其他女子,必定孤独终老,永生永世尝受无尽孤独之苦。”说罢还觉得不够,随即又坚定道,“就连死后,灵魂都得不到安息,永永远远!”
韩凌霜见他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丝毫不带犹豫,心中莫名一阵感动,当即沉沉道:“好,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你说的话,我信!既然你有情,那我自当有意。”
随即拉着他一起跪在地上,以手对天,大声道:“苍天在上,我韩凌霜……”
王云飞会意道:“我王云飞……”
“自愿结为夫妻,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生今世,相许相从,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礼毕,二人相视一笑。
王云飞将韩凌霜扶了起来,高兴道:“太好了凌霜,你终于是我妻子了,我、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韩凌霜有些欢喜,又有些娇羞的瞪了他一眼,嗔恼道:“呆子,如今你我都是夫妻了,还叫什么凌霜。”
王云飞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忙道:“那我以后叫你霜儿吧。”
韩凌霜自是欢喜异常。
夜里,二人行完周公之礼,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韩凌霜初为人妻,一改往日的刁蛮任性,性子变得温婉许多,对王云飞更是体贴有加。
之后二人将庄园收拾一番,便是小住了下来。
韩凌霜每天负责洗衣择菜,王云飞则负责劈柴做饭,韩凌霜想要练剑,王云飞便陪她练剑,韩凌霜想要听故事,王云飞便讲故事给她听。
只是苦于见闻有限,王云飞每每讲到一半便不知如何讲下去,但又不忍冷了少女兴致,索性便干脆胡编一通。
少女纵是知道这故事多半是假的也不大在意,反而时常被少年夸张的讲法逗的大笑不已。
她性子本就活泼好动,兴致一旦上来,便忍不住谈性大发,将她以前的所见所闻尽皆讲了出来。
再加上她口齿伶俐,所讲出的故事皆是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就连少年听了都入迷不已。
而每当她讲到精彩处时,少年总会不失时机送来一阵掌声,顺而将她大赞特赞一番,直把少女逗的一乐一乐的。
少女心中欢喜,看着少年的眉眼中都充满了爱意,更是忍不住时常与他一起畅想起未来来。
日子,便在这般温馨与安静中缓缓走过,才始觉时,便已是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