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孔雀开屏
他们又走进另一家，这家人的屋子都是漏风的，桌子上还放着个黢黑的油灯，苏小楼往米缸里一探手，碰着一个很硬的东西，藏得这么隐秘难道是金子，苏小楼拿上来一看瞬间失望了，竟然是一本三字经，而且这家人米缸都快见底了，里边没有一点精米。
陆大通一脸嫌弃：“一本破书也藏着掖着！”
“可能是这家人觉得精神食粮能填饱肚子吧！”
“怎么填？”
“怎么填？把书撕下来填嘴里，人饿的时候草根、树皮什么都能用来填饱肚子。”
他们有陆陆续续的去了几家，有精米的很少，大部分盐户都是只有糙米，奇怪的是几乎每户人家都藏着几本书，苏小楼也没当回事，就回去将查看盐户米缸的情况禀报给了何必，领头屯兵一听脸色煞白，激动的高声喊到：“我明明给他们发的是精米，怎么会变成糙米，大人明谏，虽然有时候会缺斤短两克扣一点，但我真的给他们发的是精米，是这群刁民陷害我，其他屯兵都可以证明。”
明明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还敢让其他屯兵替自己证明，何必冷哼一声：“事到如今还敢嘴硬，你说是盐民陷害你，那本官且问你，这群盐民是如何得知本官今日巡盐的？”
领头屯兵一时语塞，何必继续盛气凌人的斥责：“既然不得而知，自然也就不存在把精米换成糙米陷害于你。此事本官会告知盐运司，就让盐运司的人来发落你吧！”领头屯兵彻底傻眼了。
何必对盐户信誓旦旦的保证到：“本官回去后定会让盐运司的人补偿你们的损失，返还欠你们的精米，惩治两淮盐田欺辱盐户的屯兵，重新制定一套合乎情理的交盐章程，各位尽可以放心。”
何必一番话激情澎湃，重新燃起了燃起盐民眼中的希望，他们纷纷跪下来磕头谢恩，与他们而言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
此时何必出现在盐场的消息已经传进扬州大小官员的耳朵里，何必就像一枚石子，掷入了平静的湖面，层层涟漪向外扩散开来，引出了湖面下的波涛暗涌。
盐运司的大小官员已经整理好着装，候在了何必一行人下榻的客栈，客栈掌柜拘谨的站在旁边，他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机会伺候这些个人。
回程路上苏小楼他们并没有和何必一起，一来是因为落脚的客栈不一样，二来何必觉得，苏小楼聪慧机敏，可与他一明一暗，相互配合，有些明面上是查不出来什么的，暗地里反而便宜行事，找出名单上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
第二日，何必带着包捕头和真德秀去盐运司查账去了，苏小楼换上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打扮成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打算去打听点情况，苏小楼把折扇别在腰里，关上房门。
众人在大厅里等了苏小楼快两盏茶了，终于把苏小楼等出来了，看到人的那一眼众人都愣住了。
“老大！你今天很不一样，你好像……”没上过学堂的胖子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一个形容词。
苏小楼抽出腰间的扇子，“唰”一声展开轻摇扇面，自信满满的等着接受他狗腿子的彩虹屁。
“开屏的孔雀。”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众人对陆大通这个贴切的形容很赞同，但不敢表现出来，纷纷对陆大通投来一个关爱的目光。
苏小楼拿着扇子的手顿时僵住了，一股无名火蹭一下窜到了头顶，苏小楼咬紧后槽牙，今天是暗访，低调行事，这世界很美好，我不能如此暴躁，草！毁灭吧！
“陆大通，趁小爷还没想出把你埋在哪之前，再给小爷说一遍，小爷像什么？”
“我这也是实话实说。”
“陆大通，拿命来！”苏小楼抽出腰间的短刀，怒不可遏的冲陆大通砍去。
陆大通见状一溜烟跑了，苏小楼紧随其后追着跑了出去。
众人见状感叹道：“陆大通果然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
几人找了一家生意还不错的饭馆吃早茶，席间苏小楼想起了刑部提供的那张扬州官员贪污的名单，问道：“你们知道寿宁侯吗？”
“老大，我知道！寿宁侯是张太后的亲弟弟。”
“听说这寿宁侯挺不是东西的。”
“老大！我们就是个跑腿的校尉，关心皇城里边的事，那不是闲的蛋疼嘛！”
陆大通嘴里塞着半个包子含糊不清的说到：“我知道！寿宁侯生平有三大爱好，第一大爱好吃喝嫖赌；第二大爱好捞钱；第三大爱好跑到自己姐姐面前哭着让她替自己擦屁股！”
“那他还挺变态的，一把年纪了拉完屎不自己擦屁股让自己姐姐替他擦！”
苏小楼一说完，陆大通满头黑线，一口包子噎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憋的满脸通红，旁边的胖子见状，给他递了杯水才缓过来。
苏小楼戏虐般说到：“他既然那么爱捞钱，你说盐务这种暴利的产业会不会也来掺和一脚？”怕是太会了，寿宁侯这种位高权重又有靠山的人怕不是掺和一脚这么简单，陆大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攥紧手里的包子，脸色变的很难看，他父亲蒙冤下狱，很可能是寿宁侯在背后一手操纵的，想要从寿宁侯手里翻案，就等于跟寿宁侯作对，这不是阎王桌上抓供果——找死嘛！
“老大，我们这次来不会是要跟寿宁侯作对吧！”
苏小楼观察着陆大通的神色故意说道：“寿宁侯若真是掺和进去了，扬州这些官商勾结，贩卖私盐的贪官多半是受他指控，我们此来巡盐若要找出市面上私盐泛滥、盐运司盐引和支盐账目对不上的真正原因，就肯定要动寿宁侯在扬州的势力，怎么样？怕不怕？”
“寿宁侯会不会派人把我们嘎了啊！老大！要不我们不巡盐了，我们回南京吧！”
“你个胖子，除了吃还知道什么！我们老大是奉圣旨来戴罪立功的，现在回去不是抗旨嘛！你想害死我们老大啊！”
“在这也是死，回去也是死，要不然我们跑路吧！找个山头先躲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