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住处
万生峰位于宗门一隅,半边临海。
领路弟子的蜈蚣兵行奇路,一路黄土卷飞沙,尘土飞扬,糊了新弟子一身。
只有小男孩的头脸被哥哥护着,躲过一劫。
蜈蚣在不到半山腰的位置停下。
入眼,诡异的黑色楼台立在空地上,稀疏的黑色房屋向外散开,色泽浓厚,正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墨色。
“到了。”
“从那处进屋。”领路弟子说,“待新弟子招生完毕,会有对你们的统一安排,等消息即可。”
她遥遥指向最角落的一个院落,院落掩映在深色的山体中,看不清晰。
“房屋是先到先得,等你们领到门牌,就可以将自己的门牌和房屋绑定。”
她眯起眼睛,第一次显露出修者人均贫瘠的同理心,不怀好意地说:“不过,只能和当时居住的房屋绑定,可以随时更改。”
言下之意,这更改里面有名头。
蜈蚣百足扑腾,身躯沉入地下,领路弟子一甩袖子,身形远遁,消失在其中一座院落内。
徒留下车的新弟子原地踌躇。
四人互看一眼,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兄弟中的兄长和姬煊说过两句话,此时默不作声地向她点头,牵着弟弟跟在姬煊的身后,向被指出的院落走去。
另一个女修跟在最后面,她本就破衣烂裳,裹得虽严实,却是个一眼乞丐,浑身脏兮兮的。
蜈蚣卷起的风沙糊在她身上,竟然丝毫看不出来。
院落的正门大约两米多长,其上挂着院落名称,没有落锁。影壁上画着暗色的壁画,是一条黑龙重伤垂死,血流满地的场面。
姬煊沉默地走在最前面,推开门,绕过影壁。
身后一串人也亦趋亦步地进来。
罢了,他们想跟,让他们跟着好了。
影壁之后是个四合院,雕梁画栋,精致非常。只是一砖一瓦,亦都是黑色。
如有实质的沉重压迫按在每个人肩头,比起小舟上看到的仙气飘飘的山峰海洋,此处更像是个魔门。
四合院没有内外院之分,只有正房、两侧的厢房、正房对面的倒座房,四面环着庭院。
姬煊推开正房走进去,其余三人识趣地停在外面。
正房内,一排长长的门扉虚掩着,多个房门连在一起,向两侧延伸。
门是单开,没有多余的装饰。
这和正房外部的造型完全不同,依据正房外部四四方方的样子,绝放不下这么多成串的小门。
姬煊回头走出门外。
“你们进来看看。”姬煊说,“内里别有洞天,但若人多了,仍然是不够。”
看那领路弟子的意思,房间位置恐怕是要靠抢的。
言尽于此,姬煊没有多管其余几人,她随意选中一扇门,步入门内。
竟又是一个四合院。
小小一座院落,却也暗含了玄妙的空间法术。
内层的四合院与外层一模一样,并无差别,就连天空的景致都相同,只是庭院的面积小了许多。
从不同房屋的窗户向外看去,观景的角度也不相一致。
“竟能如此。”姬煊喃喃,不愧是修仙者的世界。
系统:“术法罢了,运用粗糙,只能居住,不能成阵对战。”
姬煊回到院中,将两侧厢房、对面倒座房的布置也查看一番,发现与正房并无不同,窗外的景色也一致。
都是一片暗沉的山脉和树木。
人终究是有些虚荣之心,姬煊也不例外。她在正房中选择了最中间,也是正对进门之处的院子,权当自己的院落。
自送秋城城主的儿子逃婚出走开始,她从“杨笑”变为“姜年”,接连奔波,御兽宗的收徒测试又比较累人。到得此时,数天过去,体力是真的有些透支了。
无边的夜色降临万生峰,姬煊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数日,陆陆续续又有新弟子进入院中,各找住处。
前厅中,门是虚掩还是紧闭,可成为后来者们判断屋内是否有人的标志。
姬煊宅了数日,歇过劲儿来,出门营业。
一出去,便见院内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包围着最中心的区域看热闹。
姬煊穿过围拢得并不紧密的人群,凑到最中间,看到场上气氛剑拔弩张,不知为何事,起了冲突。
院落中央,两个女子分列两侧,正是对峙的当事人。
东侧的女子灰衣束发,柳眉倒竖,腰侧利刃出鞘,正在气头上。
西侧的女子书生模样,身无兵刃,面貌更加年长些,倒看不出来愤怒之情。
年长些的女子率先开口:“贤妹,你也不想破坏局势吧?”
话里有话,似乎隐含着什么威胁。
“杜姐可不要说笑了。”灰衣女子不甘示弱,“此处我先抵达,我先占有,哪有拱手相让,白给你的道理?”
杜姐发出一声嗤笑:“拱手相让?你想让,倒还没有可让之物呢?”
“小妹妹,你的名牌好好地挂在身上,可没有绑定到我的院子里。”
还真是为了房屋,领路弟子一语成箴,她很有经验啊。
“哟,正房的人来了。”
着灰色衣衫的女子目光转移,对着姬煊的方向说道,正是“杜姐”口中的“贤妹”。
她的语气嘲讽,姬煊恍然间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暗藏机锋的混乱名利场。
“我路过。”姬煊说,“你们继续。”
“来都来了。”灰衣女子咽下已到嘴边的后半句“装什么装”,说道,“帮我们评评理”。
正房人早就满了,这人从一开始住到现在,没有被迫搬出来,显然不是什么软茬子。
姬煊左右看看,不知自己是怎么卷了进来,简直莫名其妙,遂学着她们的阴阳怪气,拱火道:
“两位朋友俱都待人诚恳,是性情中人,不如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其实,随着院中人员渐多,房屋冲突确实也是靠打一架解决的。
还未见识修士的真正能耐,反倒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逆天改命,步入修行之途的天选之人。
若在凡间家里还有些威望的,更加是忍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