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关系户
河流虽是水源,两侧的土地却是黑色,并无植被。
不愧是教毒物的峰头,确实是一派险恶之象。
景色虽奇异,却似乎并无危险。
姬煊顺水而上,沿着河边一直爬到中午,太阳在正上方悬挂了好一会儿,才接近峰顶之处的道长居所。
好家伙,早点出门真是正确的决定。
安宁道长的居所在溪流向西一段距离,姬煊终于找到地方时,居所之外的日晷正走到未时。
此处洞府沿山体而建,正门开在山侧,围墙顺着两边绵延,将灰黑的山石圈在其中。
墙体延伸到视线不可及的远处,却没有开第二个出入之门。
唯一的门前,此刻已经站了两女一男,正闻声向姬煊看过来。
正是之前的皇族三人组。
中间那位脱掉明黄色的龙纹衣袍,换上一身浅黄色的法衣,但仍倔强地保留了绶带上的龙纹刺绣。
护卫和另一位的衣服也分别从黑色、不那么明的黄色换成灰黑色、浅黄色,鲜艳程度下降许多。
“道友。”褪色的黄衣人友好地向姬煊打招呼,“又见面了,在下安靖柏。”
“安道友。”姬煊拱手,“这两位是?”
虽然还是凡人之身,但两人已经开始使用“道友”一词互相称呼。
安靖柏微微侧过身子,介绍道:“这位是舍弟,安靖兰,这位是我的好友,安嘉亦。”
安嘉亦一身黑衣,站在安靖柏右后侧一个身位,等闲没有动作。
比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更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言罢,不待姬煊反应,山体中的门扉无风自开,气流从内向外奔袭,将门口的人吹个倒仰。
几人都连退几步,安靖兰更是夸张,脚下站立不稳,就要摔倒,安靖柏伸手扶住弟弟,免得后者随风而去。
姬煊不由得脑补,风势来得古怪,力度却巧妙,恰恰好使众人的实力有所区分,难道是这位安宁道长对弟子的考验?
尘土散去,门后黑黢黢的道路显露出来,像是沉眠着某种野兽。
姬煊和安靖柏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不知情”三个大字。
此门大开,请君入瓮。知道的明白是教授门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荒郊野岭的野鬼害人。
可能这就是为人师者的个性吧,毕竟是以研究毒物为主的万生峰,很合理。
她们走入门口。
穿过大门的一刹那,眼前一晃,已是移步换影。
门内哪有什么幽深的隧道,分明是花园水榭,亭台楼阁。
虽有一面是绵长不见尽头的石壁,另一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湖水。
姬煊惊呆了。
她很没有见识地在原地顿住脚步,克制着退回去,再重新进来一遍的欲望。
确是一步之差。
水面颜色清浅,沿着石壁底部的小路一直走,前方是栈桥,桥的尽头是琉璃瓦的水榭,顶部的红色瓦片甚至有细碎的闪光。
亭中四面皆没有栏杆,一个黑色法衣的修士面朝湖面而立。法衣流动感极强,似有虫豸游走,虫体和足肢若隐若现。
一行人在水榭前停住脚步,心知这便是安宁道长了。
这一刻,姬煊和安静柏的默契在师傅强大的气场之下达到巅峰,举手行礼,异口同声道:
“万生峰门下姬煊,见过道长。”
“万生峰门下安靖柏,见过道长。”
安宁道长这才转过身来。
她须发皆白,外表是老年女性的面貌,如果忽略邪异的法衣,确实很像凡间令人信服的年长仙姑,经年道婆。
姬煊垂着眼,避免不合时宜的打量,但视线还是不自觉地落到对方的衣摆。
衣摆上面除了隐隐蠕动的毒物,还有隐隐泛红的血光。
安宁道长早知这几人进来,她的视线扫过姬煊,略微停留,然后忽视后面站着的弟弟和护卫,长久地停留在安靖柏身上。
系统:“她好像对你不太感兴趣。”
姬煊:“你刚刚的播报可不是这么说的。”
系统:“确实。她‘认识了你的脸’,这皇女‘牢牢记住你’,但是从给的经验值来看,还是你师傅给得多。”
此情此景,姬煊有所猜测:“安宁道长的法号“安宁”,皇族的这几位姓氏是“安”,她们不会是一家子吧?还有人起的法号也随姓氏?”
系统:“也不是没有可能。”
系统和姬煊的聊天不会被看破,不畏惧于眼前道长的强势。
“道长。”安靖柏被安宁道长盯得久了,颈后渗出细密的冷汗,扑通一声跪下来,“安氏第十二代后人,长平王世子,参见王祭司。”
弟弟和护卫跟着她,也在后面跪成一片。
姬煊在一起跪着和暂时回避之间犹豫一秒,决定回避,她把手放下,往栈桥来处走开。
“姜年。”
亭中一个老妪的声音唤道,是安宁道长开口了。
“尔等拜入我门下,往后乃是同门师姐妹,应当对彼此有些了解。”
这是不需要避开的意思?
姬煊站住。
安靖柏闻言,立刻顺着安宁道长的话往下说:“姜道友,方才同你介绍的不多,是我之过错。”
“实不相瞒,我与道长薄有亲缘,同为周朝安氏的旁系子弟,按律法应当承继洛河之畔一个叫‘长平’的王位。”
“靖松是家弟,嘉亦曾为我之侍卫。”
安靖柏还跪在地上,只是侧过身和姬煊说话,头脸转过来,好像在向姬煊行礼。
姬煊不好绕着她的身体转圈,也不想受她大礼,于是终究没能躲开一起跪下的命运。只能低下身子和安靖柏寒暄几句,自我介绍是秋城出身。
一时间,亭中气氛融洽。
安宁道长气势虽诡秘,却也未出言阻止,安靖柏察言观色,带头站起身来。
安宁道长还真是收徒的。
道长按照年龄给她们四人排了序,安靖柏是大师姐,二师姐是安嘉亦,姬煊是三师姐,安靖兰是小师弟。
“令尊死前将你托付给我。”安宁道长对安靖柏说,“但你须知,我虽可保你性命,却不会为你沾染皇族中事。今后如何,只看你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