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时彼时
跟踪文渊之时,见他举杯邀明月,觉得他孤寂可怜,现在轮到自己孤零零喝酒,她发觉这感觉并不赖,要是跟文渊之一起饮酒,他又该说,“酒气最为伤人,还是少饮酒为好。”
她那时反驳说,“你自己都饮酒,还说我。”
文渊之当即否定,“怎么会,我并不饮酒。”
勾月心道,难不成要说我跟了你一路,所以你饮不饮,我一清二楚。她当然说不出,哑巴吃黄连。
现在好了,她想喝多少喝多少。
文渊之也没什么好的,勾月心想,瘦得跟白鹤一样,大热的天手心还冰冷,死人从墓里钻出来了一样。
她也是脑子有洞,居然喜欢一个活死人。
“不对,脑子有坑的是他,居然站在那狗官一头,高鼐远死一百次都是他罪有应得!”勾月自言自语道。
“那是当然。”便有人接着她了。
勾月回头看,见有人走进酒肆来,正是阿沁。
“怎么在这儿也能碰见你?”勾月叫他过来喝酒。
“你忘了,我帮师傅搜集情报,自然要哪儿都跑喽。”
他坐在勾月身边,“文渊之应当还在眉县附近没走多远,你跑来婺源,是要回寻常堂不成?”
勾月道,正是。
“跟了两年,说回去就回去?”
“反正我不想再跟着他了,谁去跟都无所谓。”
“别啊,师傅前些时候还夸你有毅力来着。”
“你怎么回事,之前还叫我早些回去,说文渊之这个人危险,我对付不了。”
他挠挠头,“哎,此一时彼一时嘛。我是搜查着搜查着,觉得文渊之这个人也不错,你要是喜欢便喜欢了。”
“巧了,我现在不想喜欢他了。”
“怎么,你要换个人?”
勾月无语,“说什么呢。”
“要是你想换个人,不妨考虑考虑我,欸,我这几年东奔西跑可没少攒银子,等你嫁过来,我们跟师傅分家,自己开个镖局,怎么样?”
“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勾月叹息,“要是你我能成,你刚来师傅身边叫我师姐的时候,我俩儿就成了,这么久还没点意思,你不明白吗,就是没什么意思了。”
“师姐,别这么说,我虽然入师门晚些,可师傅说了,我有天资,你跟着我不亏。”
“少胡说八道了,喝你的酒吧,喝完了我们各自分开,我回寻常堂,你自去办你的事。”
“真不跟了?”
“不跟了,谁说我也不跟了。”
“话说回来,你一会儿叫我回去,一会儿又劝我跟着他,有点蹊跷啊。”勾月打量他,他可不是轻易改变的人。
沁索饮了一杯,啧啧道,“我是觉得,你跟着他,好像开心不少。以前你在师门里都很少笑,天天绷着脸,要不然就是睡大觉,师傅说你生机太浅,你跟他这么久,我瞧着好像确实跟从前不一样了。我是想让你往好的地方走,这不是为了你好么。”
她冷冷一笑,“我跟着他开心?呸,我才不开心呢。”
“就因为高鼐远的事儿?”
勾月有些诧异,“你知道?”
“我干的是什么活儿你不清楚?师门里每个师兄妹的情况我都有所耳闻,毕竟咱们师傅也得掌握第一手情报啊,底下的弟子要是都跑了,寻常堂还不得变成了空堂喽!”沁索将她的酒水撤下,让人换成了茶。
“阿沁,那你说,这是我的错吗?”
“杀高鼐远?不算,你没做错,要是我,我也直接杀了他这混蛋。”
“你看,连你都觉得我没有错,可文渊之居然以命相护,就为了帮那个狗贼!”
沁索话一转,“可是,文渊之也没有错。”
“嘿,你刚才还说我没错,现在又说我错了?”
沁索无奈,“你听完我的话。原本呢,我是觉得文渊之这个人城府极深,不算什么好人,但经此一事,我改了看法,他可算是非常好的人。”
“助纣为虐,算个狗屁好人。”
沁索解释,“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高鼐远,你是爽快了,可后面的事呢?你会给师傅带来麻烦。”
“我自不连累师傅,直接浪迹天涯,再也不回寻常堂了。”
“一辈子隐姓埋名?”
“有何不可。”
“文渊之就是不想让你手上沾血才拿命去拦着,你自己钻牛角尖出不来,他心里在意你才担心你惹麻烦,要是不在意你,管你杀天王老子,也和他无关。”
“那难不成我们就这么放过高鼐远?”
“文渊之是怎么说的,你给我学学。”
“他就说此事他来处理,说高鼐远明年秋天就没命了。”
“这不就证明他在想法子解决高鼐远吗,你着急什么?”
“他,一个废相,任人凌辱,能有什么法子搞定狗官。”
沁索绷不住笑了,“你说的也是,不过这话你得在他面前说。”
“那还不气死他?”
“要的就是这结果,本来我也不怎么喜欢他这个人,气死他最好。”沁索玩笑道。
“算了,不说他了,你该不会是叫人跟着我,才知道我来了婺源吧?”
“我跟着你?嘿嘿嘿……有什么好处?”
“师傅叫你跟着我。”
“师傅没叫,他才懒得一个个管。我说我凑巧见到了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信你我还不如信猪上树。天下这么大,你在眉县偶遇我就算了,还在婺源偶遇我,一而再的事儿就是有谋算了。”
“我刚才都说了,婺源的忘忧花要开了,那金灿灿的花儿,漫山遍野,天下一绝。”
“你也喜欢忘忧花?”
“什么叫我也喜欢,还有谁喜欢?”
“文渊之,你们两个还真是喜欢到一处去了。”
“你来婺源不是也是来看花开?”沁索问道。
“我是好奇,忘忧花到底哪里美了,文渊之说,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同珍惜的人一同看一看忘忧花海。”
“他对你说的?”
“嗯。”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有点生气,我觉得他肯定是因为那个叫塔兰的女子才会喜欢忘忧花。”
沁索打量她,或许她丝毫没察觉自己如今就是个吃醋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