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鬼道夜谈
手术室外,千雨的弟子们,还有丁小鱼和大秦,都在焦急的等待,分分秒秒都格外漫长。
过了一阵,忽见林以正气势汹汹的走上来,身后跟着苏轻云、罗宇,以及哲思道长。
林以正目光直逼丁小鱼,丁小鱼被师父这莫名强大的气场逼迫,慌张的站起身,未等开口,林以正不由分说“啪”地甩了丁小鱼一巴掌,这一声脆响,在整个长廊回荡,在场的人都震惊的注视着这师徒二人。
大秦在座椅上挺起身,这要换做别人,大秦第一时间就要冲上去维护丁小鱼,但眼前的是他敬爱的师父,大秦犹豫的靠在丁小鱼身边,不知所措。
林以正身后的罗宇和哲思道长,包括苏轻云,被这一幕惊呆了,急忙的上前拉劝林以正,盛怒之下的林以正,额间青筋突爆,双眼布满红丝,目光凛然,质问丁小鱼:“我让你留守后方,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战场,你以前多少次违抗我的命令,擅自行动,我都忍了,这次你又逞什么能?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对付僵尸王,你拿自己的命去赌就算了,还连累你师叔!你师叔这次要是不能活着走出手术室,你拿什么弥补?”
丁小鱼只觉左脸火辣辣的痛,这痛连着神经直往心里扎,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疯狂的撞击着喉咙,脸上除了震惊就是错愕,万分的错愕,嘴巴半张着,双眼怔怔的望着林以正的声声质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宇和哲思道长,连拉带扯将林以正拽到了一旁,苏轻云也用眼神示意大秦,将丁小鱼带到别处。
哲思白胖的肉脸微颤,温和的劝说林以正:“师兄,你这脾气太暴,凡事都要有个商量,尤其说,这帮孩子心思敏感着呢,话说重了都受刺激,别说你动手打这么一下,不好弄着呢。再者说,你不能老拿教育男弟子那套去教育一个小姑娘。就像我对这帮孩子,从来都是耐心引导,以安抚心灵的角度出发······”
林以正目光炯炯,怒气未消,推开哲思,又上来个罗宇,罗宇半嗔道:“林真人,事情你搞清楚了吗?就对丁小鱼大发怒火,怎么能不听她解释就动手打人呢?这件事情我实在看不下去,事情弄明白之前,我先将丁小鱼带走了。”
手术室外几人苦劝林以正,另一边大秦拉着丁小鱼匆匆下了楼,在楼梯拐角,大秦见丁小鱼的左脸泛红,表情始终定格在惊愕的状态不能回神,双眼怔忡,嘴巴微张。
大秦用手心不停的揉着丁小鱼的脸,拥来抱去拍着丁小鱼的后背,安慰:“没事没事,都是误会,一会跟师父说清楚就好了······”
冰潋和唐心小心翼翼的从楼上下来,关心说:“小鱼没事吧?”大秦侧过身向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开,冰潋和唐心立马会意的返身上楼,又不放心的频频回顾。
大秦双手捧着丁小鱼的脸,商量说:“丁小鱼,你给个反应啊,你怎么了?”只见丁小鱼失神的双眸里,霎时滚下两滴泪,有了两滴泪引路,更多的眼泪就肆无忌惮的滴落如雨。
大秦心痛不已,紧紧的抱住丁小鱼。
几个小时后,千雨道姑被推出手术室,得知千雨已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林以正垂望着千雨苍白沉睡的脸,长叹了一口气。
潮热的气息缓缓的在空气中流动,几只夜枭蹲在枯枝上,睁圆了眼巡视着暗夜的广场,几只瘦鼠捡食着腐败的食物,又被夜枭悄无声息的带走。
迷途的乌鸦“扑啦啦”的从树冠惊飞,一片黑羽摇摇曳曳从半空飘落,一个身影凛然的端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望着这片黑羽徐徐的落在自己脚边。
鬼王吴歧傍生在僵尸王身上,在暗夜的广场上停步,望着那刚硬的背影,笑说:“林真人夜里单刀赴会,不怕我这只僵王杀了你?”
夜风烦扰足边的袍角,吹走了那片孤零零的黑羽,林以正身背二剑,前挂铜镜,胯带罗盘,腰系炼尸鞭,将辟邪剑拄在地上,英姿勃发,一脸威严,端正的坐在石墩上。
听到身后鬼王的话,林以正并未回头,低沉的声音说:“我不是来杀你的。”
僵王双手一摊,胸前鬼脸上的双眼一斜,得意的笑说:“你也杀不了我。”
“我们谈谈吧!”
听到了林以正的来意,僵王踱步到林以正面前,鬼脸上的眼睛一南一北的乱逛,不可思议的问:“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大费周章,不过都是白费力气,你们灭得了僵王,也对付不了我,这一点我想你也心知肚明。要想明哲保身,最好放弃对付我,这座城再烂,也是我的地盘。”
“我要跟你谈的不是这个,”林以正淡然的注视着僵王左胸前的鬼脸,说:“你做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目的?”
僵王的长甲刮着前胸,正挠着鬼脸的额头,两只鬼眼上下左右不统一的乱转,吴歧咧了咧嘴说:“目的可太多了,但眼前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让丁小鱼死。”
林以正眼神犀利,凝望着吴歧怪诞的五官,奇问:“你生前最在乎的人,怎么做了鬼却如此狭隘,一门心思想要她的命?”
吴歧不停的挥着长爪:“你不懂,她也不懂,你们现在都只是身在局中,不理解我没关系,日后她会感激我的,另外,我也劝你别费心思了,早晚我们也会以另一个身份见面,到时候你一身的能耐就都用不上了,不如早点拉拢我。”
“她还年轻,你怎么忍心让她死?”林以正质疑的抬眼望着吴歧。
吴歧一声长叹:“哎呀!”以僵王之姿在广场上徘徊:“我考虑的是更长远的未来,是她如何能永生。”
林以正将辟邪剑横在膝上,斩钉截铁的说:“她现在是我的徒弟,我是不可能让你动她的。”
吴歧的嘴角难看的向下撇着:“你和她才多久师徒情,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我不会害她的。而她不过是你的一个试验品,验证了你的那块石头好不好用,不过挺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真的活了,这件事,我还是要感谢你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有了新的想法,你还是把她还给我吧。”
“那就是没得谈了,”林以正站起身,将辟邪剑送到背后,坚定的说:“杀我徒弟之前先来杀我吧!”说完,林以正挥开道袍,毅然决然的向来时的路走去。
吴歧在后边,交叉双手,感叹说:“还是那个让我钦佩的道长。”
吴歧看着林以正抬手挥了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风卷道袍铮铮响动,吴歧思量半刻,忽然叫住说:“等等,也不是没得商量。”
林以正脚步凝滞,缓缓侧过身,看向吴歧。
“既然你找我一场,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吴歧驱策僵王向前迈步,提议说:“我也可以借你那块红石头一用,丁小鱼都能活,或许我也可以。”
“你想试试?”林以正眯起双眼,狐疑的注视着吴歧。
吴歧摊开双手,在僵王的胸前张开大口,哈哈一笑:“成功了丁小鱼不用死,这世上就少了一个鬼王,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个好买卖。”
林以正垂眼深望了吴歧的鬼脸一阵,摇头叹说:“你十恶不赦,救回你,对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不公平。”
“那就算了,大家就杀起来吧,干不掉我,你们都得为我陪葬,到了鬼界还得为我臣服。”吴歧摊开双手,一副大无所谓的表情。
林以正深深的注视着吴歧的鬼眼,嘬了嘬腮,无奈说:“好,我先考虑考虑。”
“没得考虑,十日后周山,我去找你。”吴歧操纵僵王,一个转身,一跃十米,消失在黑暗中。
病房内,瓜果梨桃,被罗宇摆了一桌子,也不管病人能不能吃。千雨面容憔悴,唇色苍白,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电视。
冰潋洗了一盘子水果端到了千雨的床头柜上,守在病床边的唐心拿起一只苹果,递向千雨:“师父你吃吗?”千雨微笑着摆摆手:“我不吃,你吃吧。”
“吭哧”一口,唐心咬开了苹果,冰潋刚要上前阻拦:“诶!好嘛,这嘴怪快的,行吧,你吃吧。”冰潋继续操起笤帚扫地。
唐心低头把苹果转了个圈,疑问:“怎么了?不能吃吗?”
冰潋忙笑着解释说:“能吃,我本来想着给师父润润嗓子,没关系你吃你的。”
唐心迷糊着嘟嘴说:“这么多水果吃都吃不完,师父不想吃,放久了就烂了,我不能浪费食物。”
“说的对。”千雨道姑宠溺的看向唐心,抬手摸了摸唐心圆润的红脸蛋。
一转眼看到林以正转身进了屋,千雨喜上眉梢,故作轻松的说:“哎呦,师兄过来啦,一天不见,你怎么还沧桑了呢?”
冰潋放下笤帚,唐心把半颗苹果藏在手心立起身,两人同时向林以正问了一声:“师伯好。”
林以正答应一声走到了千雨的病床旁,冰潋识趣的拉着唐心退到了房门外。
林以正坐在唐心的位置,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千雨将手臂枕在头下,舒缓的笑说:“我挺好,出院以后,我就去休假了,这可不是我临阵脱逃。我昏迷之后,丁小鱼怎么样?”
“她很好,”林以正双手盖在双膝上,故放神采,掩饰着自己的颓唐:“罗宇另给她安排了住处。”
千雨并未理解林以正话中表达的意思,只是感叹说:“这一次就验证了我此前的卦象,丁小鱼太克我,我们若出现在同一战场,因为这种相克,丁小鱼的灾难会转嫁到我头上,以后我可尽量离她远些吧。”
林以正听后,忍不住发出一声责备:“这孩子,怎么跑到那去了,要不是她拖后腿,你完全能退回来,也不至于重伤了。”
“嗯?”千雨见林以正这副形容,又结合他刚刚说的话,方才恍然大悟,上下审视了林以正一阵,千雨嗔问:“所以你又批评她了,她肯定不服气,你们师徒俩就有矛盾了,她没告诉你吗,她是为了救我的一个小徒弟才去的公园,鬼王吴歧操纵我徒弟,以命相逼,引丁小鱼去了森林公园,吴歧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杀死丁小鱼,丁小鱼走不了,她想推我回去,我一个做师叔的不可能丢下她吧。”
林以正听完千雨的话,半低着头,眼睛望着床角,思忖片刻,举手挠了挠头,消沉的叹说:“现在我是得罪她了。”
千雨却故意奚落林以正说:“那你自己解决,我可帮不了你。”
林以正愁容不减,又一次叹口气说:“眼下,她的事还没解决,另一件重要的事还在面前横着。”
千雨秀眉一抬,疑虑的看向林以正。
林以正说:“鬼王吴歧想借血络石复生,跟我约好十日后在周山见,条件是他成功了,僵尸城就不攻自破,丁小鱼的命也保住了。”
“你答应了?”千雨见林以正深深的点了点头,千雨宽心的说:“咱们不答应也没办法,吴歧确实不太好对付,这么耗下去,死伤更大,谁也不能寸步不离丁小鱼,丁小鱼早晚都得被他弄死,用血络石复活了他再说,杀活人总比杀僵尸容易。”林以正无奈的点头。
一只苍蝇“嗡嗡嗡”,没头没脑的从窗口飞进了屋中,盘旋了一圈,“啪”地被唐心盖在了手心里,唐心欣喜的看向面前的罗宇和丁小鱼,笑说:“猜猜,我打没打中?”
罗宇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座位里裹着披肩的丁小鱼,丁小鱼一脸漠然,不想猜。
唐心又加大了诱惑:“赌一把,猜中了,我给你十块钱,猜错了,你们给我十块钱,不对二十。”唐心强调了一句,说完,双眼渴望的看向丁小鱼,脸上贼贼的笑着。
丁小鱼沉静的应了一句:“有!”
唐心嘿嘿的笑着,将手打开,看了一阵,忽然干呕一声,崩溃的喊起来:“我的天,好多蛆,这是只母苍蝇。”唐心晕头转向找洗手的地方,罗宇坐在原地,两颊浮着两点浅窝,始终难掩笑意,催促唐心说:“你快出去洗洗。”
目送唐心开门跑了,遗留那句“那十块钱先欠着。”在房间里飘荡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