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五日之内,不可入眠
站起身后，张怀昊看向某处方向，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接着他笑了：“浮空榕的那帮残魂狗腿子，现在在村子里抓人了。那些是我的潜意识，都是我幼时熟悉的人。
不过还好，他们不会折磨这些我梦境中的存在，大概是怕会让我的本体惊醒吧。”
回过神来，张怀昊伸出枯瘦的大手，捏住杨彻的肩膀：“放松，心里不要有杂念，也不用紧张。”
杨彻还没来得及点头，发现周围的世界已经开始变得虚淡，乃至崩溃。
再次陷入完全无光的环境，片刻之后，世界从模糊缓慢变得清晰起来。
杨彻明白自己已经脱离了张怀昊的梦境，现在直接暴露在浮空榕秘境中。
这里是一片盛夏的森林。
说是森林，但周围密密麻麻的只有一种树。
榕树。
它们的树干苍白嶙峋，高逾数十丈。
繁盛的树枝如虬龙巨蟒，交缠在一起，茂密的伞盖遮天蔽日。
“别看周围这么多树干，这里其实只有一株榕树而已。”张怀昊解释道，“独木成林听说过吧？整个浮空榕秘境实质上只有它一棵榕树而已，这些树干都是它的气根。好了，走吧。”
“徐真钧您带出来了吗？”杨彻问道。
张怀昊嗯了一声，朝某个方向走去。
两人在林地中行进，周围的空气弥漫着潮湿带点腥腐的甜香。
地面都是被水汽沤烂的树叶，踩上去松软又有韧性。
阳光很少能从顶端的树盖照射下来。
两人穿过茂密的榕树林，来到一片裸露岩石的山脉地域。
这片山脉不再是榕树，而是生长着一些其他树种，只不过相比较榕树林稀疏了一些。
张怀昊掏出一枚罗盘状的事物，似乎在确定方位。
两人在峭壁悬崖、嶙峋石涧中辗转行进，来到一处光秃秃的岩石山岗上。
张怀昊找了块巨石后面坐下，又摸出一枚日晷，盘算了一会。
确认之后，他将罗盘和日晷都收了起来。
“就在这里等着，这地方是秘境里一处薄弱的空间节点，再等一盏茶功夫，这处节点就会到一天之中最脆弱的时刻。”
说完，瞥了一眼杨彻，问道：“你现在练的什么功法？”
杨彻一愣，回道：“我不知道名字。”
“不知道名字？”
杨彻把自己在青凌城坊市里买的功法口诀说给张怀昊听。
听完之后，老者一阵沉默。
“正道功法我手上也没几个，随便给你个练练吧。”说完朝杨彻眉心点出一道灵光。
这道光线在杨彻额头一闪即没，随之巨量的信息涌入灵台。
“乾曜剑经，听起来是剑修的功法。魂修练这个应该也没问题吧。”杨彻略微读取了信息，心中默默想道。
“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问。”张怀昊盘坐着，靠在石头上，目光望向远处，神色轻松，他看起来很享受这样吹着山风的感觉。
是很久没有出来这样吹过风了吗？
想了想，杨彻问道：“前辈之前说，送我们出去，为什么前辈不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张怀昊露出一丝疲倦的笑意，说道：“我走不了。现在的我，只是魂体。我的肉身已经毁灭，骨殖埋在这里的某株榕树下，不把我的尸骨带出去，我就算魂体暂时离开了这里，也会被浮空榕强行拉回来。”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如果我的命数没错的话，你小子还会回到这里来的。”
杨彻闻言一愣。
“不过那可能要好几百年了，你至少要有金丹巅峰的境界，才有可能回到这里把我的尸骨挖走。”张怀昊看了一眼杨彻的表情，“你是不是想问，你为什么一定会回来？
实话说，老夫也不知道你会为了什么回到这里，但今日我救你二人出去，希望你有天若是机缘巧合回到此处，顺手好帮忙的话，就把我的尸骨带出去。”
没等杨彻回答，他摆了摆手，“不用现在答应我，我不会逼你立下心魔血誓，也不想要挟你，说什么你要是不愿意，我今天就不送你们出去之类的话。
若是你到时不愿意，那就是命数合该让我永堕此处。”
这就是救我的原因，因为他的命数？听起来像是一种预言。杨彻在心中快速消化了一下信息。
“前辈肯救我们出去，以后若有机会，报答前辈当然是应该的。但我很好奇，前辈说的命数是什么？”
张怀昊对杨彻的前半句就当没听见，似乎不在乎他承诺什么。
“命数是一种预言，但它并一定会发生，或者并不一定以你设想的那样发生。”
“命数是可以窥探的？”杨彻接着问下去。
“某些混沌至宝可以窥探命数，但窥探本身也会影响命数。
混沌至宝就别问了，以你的境界还不到了解这些东西的时候。”
张怀昊忽然抬头看了看半空某处。
“时间到了。”
他站起身，左手一捞，抓住杨彻胳膊。
接着，他周身涌出凝若实质的漆黑能量，整个人暴涨成为肌肉虬结的黑色身躯。
其高逾十丈，体魄如琉璃一般明净纯澈，凶暴的杀伐气息如渊似岳。
他的面目没有五官，只有金灿灿的眼睛和漆黑幽深的瞳孔。
显出魔相的张怀昊挥手召唤出一柄青色长剑，拔剑而起，斩出一道数十丈的金色剑芒。
灵压暴烈涌动之间，扫荡四合，天地失色。
炽烈的剑芒所划之处，虚空爆鸣，随之出现一道漆黑裂缝，隐隐可看到其中深处雷光闪灼。
一道漆黑遁光冲入裂缝中。
......
杨彻感觉自己似乎被卷入了风暴中心。
他的身体就像是浩渺天地间的一片落叶，无从依凭，随风卷荡。
不，这里没有天地，甚至也没有上下的分别。
被死死钳住的一只胳膊，痛的似乎要裂开。
张怀昊所化的魔相拽着杨彻的身体，在空间乱流中快速穿行。
这里没有光，只有破碎无序的空间和闪电。
不知道前行了多久，在杨彻快要彻底失去知觉之前，他感觉那魔相回头看了他一眼。
巨大漆黑的头颅盯着杨彻，这头颅比他半个人都大。
漆黑魔相伸出巨手，对着杨彻的额头点出一道灵光，又朝杨彻手里塞了个东西。
“出去之后，抓住你的同伴，然后点燃返魂香。
另外，切记，五日之内，不可入眠！到时自有分晓。”
说完，朝某处空间伸出手臂，灵压暴涨间，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吐出一道虚淡魂体，朝杨彻体内灌注了少许灵力，将一人一魂从缺口扔了出去。
那口子迅速弥合如初，丝毫看不出这里的虚空有什么问题。
高天之上，杨彻拽着徐真钧的魂体如断线的纸鸢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