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官办抢劫队
“杨参军能凭一支弱旅击退强敌,能在虎狼环伺、刀山火海中杀出一条生路来,但是,却没办法凭空变出粮食来,现在大家想活下去,也只能像杨参军那样,在千艰万难在靠自己杀出一条生路来。”
“我们把你们整编成军,给你们刀,给你们枪,让你们去抢沮渠蒙逊,去抢乞伏炽磐,去抢杨盛,去抢郝连勃勃,去抢所有能抢的敌人!”
“你们只能为生存而战,你们之中有很多人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但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敌人死,现在,这就是你们唯一能活下去的途径,不去,你们将会活活饿死。”
崔烈的话,如同一把血淋淋的刀,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房,这一路逃难过来,不知有多少人为了一口吃的去抢别人,或者被别人抢,刚死去的人被饿极的人煮而分食的也不在少数,诸如此类的惨景,一路上比比皆是,生命在这种乱世中卑贱如草芥。
所以,崔烈刚说完,就有人喊道:“我们去,给我们刀,我们去抢!”
“是啊,我们去抢!”
“大不了也是个死,与其等着饿死,不如去抢,给我们刀,给我们枪!”
崔烈当然不会立即给他们刀枪,而是派士兵先把他们押到秦州边界,然后再发给他们刀枪,这种情况下,即便有人不想去,也只能被裹挟着冲向敌境。
这毫无疑问是非常残酷的,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最多的难民活下去。
从此开始,通往秦州的几条道路上,一批批难民被整编成军,然后送往边境,五十人、一百人、两百人不等,分散杀入杨盛、乞伏炽磐、沮渠蒙逊、赫连勃勃的地盘,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抢劫之旅。
一时间,秦州四周各股势力的地盘上警讯四起,贼盗遍地。一开始各方势力接到的都是有小股难民在边境抢掠的奏报,对此都没有太过重视,直到警讯越来越多,边境的兵力已应接不暇,而难民的劫掠越来越深入,才引起各方的重视,纷纷增派兵力去围剿。
杨禹带着大军刚到清水县,便接到一个消息,杨义组织了两万余户难民已行至汧县,杨禹惊闻此事,担心杨义有失,连忙派慕容错率一千人马赶去接应。
清水县外,大量的老弱妇孺被暂时安置在这里,人数已多达三万余人,这么多人每天嗷嗷待哺,粮食已极其紧张,杨义很快又要带来两万余户,少也有七八万人,这可怎么办?
杨禹找来负责管理军队粮草的度支都尉韦典,询问道:“韦都尉,军中粮草还有挤出一些来应急吗?”
韦典毫不客气地回绝道:“不行,绝对不行,军中也只剩下十日口粮,后续粮草何时能筹措送达尚未可知,除非把我这个度支都尉撤了,否则谁也不能再挪用军中粮草。”
韦典如此硬气,杨禹只得苦笑,挥手让他退下。李子安安慰道:“四郎别急,我再让人去催催各郡县,看看能不能再筹措一派粮草送过来。”
“也只能如此了。”
杨子安刚出去一会儿,很快又飞奔进来,杨禹还以为是他二哥那边有变呢,结果却听杨子安突然大笑道:“大喜,四郎,大喜啊!”
杨禹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大喜?”
“四郎,是阿志,刚刚传来的捷报,这小子回到临洮了,去时五百人,回来时成了六千,同时带回马两万余匹,牛羊近十万头,另俘虏妇女儿童万余人。四郎,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哈哈哈…….”
听到这个消息,杨禹也忍不住大喜,十万头牛羊啊,这大侄子不错,放他出去一趟,不仅自个吃饱了还懂得打包,这是连乞伏炽磐家的锅都端回来了呀。
“好好好,这小子总算没让我失望,对了,让他赶紧送一批羊过来。”
毫无疑问,杨志一下子成了秦州最靓的仔,人人都在传颂着他的神奇经历,率五百人深入甘南草原,全歼乞伏白养三千人马,把西秦南境祸害了一遍,使西秦举国震动,不少人甚至将他与当年的霍骠骑相提并论。
杨志这些事迹在秦州的传播,让秦州的民心士气又高涨了一回。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掳回近十万头牛羊,这对杨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足以让数以万计的难民活下来了。
杨禹第一时间派人传信,让杨志赶紧把牛羊给赶过来,羊直接杀来给难民充饥,牛可以先留作为开垦畜力,此时已是正月,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开始春耕了,有了这批牲畜,就能让新成立的“建设兵团”大量开荒种地了。
各位看官或许也在网上看过某人的文章,说古代空地那么多,农民宁可被地主剥削也不去开垦荒地,那是因为开荒太难,都要用那种洋镐一小块一小块的挖才能把地翻出来,那纯属是在扯蛋。
其实在古代很多地方开荒都不是最难的,难的是灌溉和管理。
能引水灌溉的土地是有限,这种好地通常早被人占了,在这个没有自动喷淋设备、也没有土豆、玉米等相对耐旱植物的年代,大多数土地只能靠挑水浇苗,如果离水源远,一天你能挑几担水?
另外一点是不能离村太远,否则没办法管理,老鼠野猪什么的能把你单独开垦出来那一两亩地糟蹋得剩不下几棵苗,剩下几棵长成了也不够别人偷。
有人可能会说,那我索性把家搬到田地旁边不就行了吗?说这种话的人,最好半夜先去纽约黑人社区的大街上练练胆,要不就是先练成一套降龙十八掌再说吧,荒年人是会吃人的知道不?在古代脱离了家族或村集体,一家人很难独自生存。
有了这种种条件限制,你还敢说我不愿受地主剥削了,我自己去开荒吗?
所以啊,种地主家的好地,虽然受剥削,但通常还能留口吃的,你自己去开荒,多半死翘翘。
当然,杨禹以难民组建的“建设兵团”要开荒所受的限制就小多了,只要考虑灌溉问题就行了。而且人多力量大,就算离水源远点,也可以筑坝开渠引水。
眼下已是正月了,各个“建设兵团”的驻垦地必须尽快选定才行,杨禹长年在终南山生活,对秦州算不上太熟悉,他索性让杨子安选一些熟悉秦州的人,让他们去实地选址。
七日之后,得到慕容错接应的杨义,带着六七万难民来到秦州,杨禹带着两千人马早已在山口等着,这六七万难民因为有杨义组织,有云岭商队的护卫和伙计维持秩序,情况相对好一点,有些大一点的家族甚至还带有一些粮食。
杨禹不管那么多,立即全部打散,和这些天陆续逃来秦州的难民一起,整编成军。
何宏碧也是跟杨义来到秦州的难民之一,他刚满十六岁,扶风人,的小名叫狗碧,个子粗壮,像头小牛犊似的。
因为扶风的杂胡作乱,狗碧的家被毁了,听说往东往南的路都被夏兵堵截了,只能和村里人往西逃。
半路没吃的,狗碧的母亲饿死了,他只剩下一个十岁的妹妹,母亲临死前拉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好妹妹,狗碧流着泪答应了母亲。
可当时实在是找不到吃的,路上连树皮都被人吃光了,眼看妹妹饿得不行,狗碧正准备偷偷割自己身上的肉煮给妹妹吃,这时候遇上了杨义的云岭商队。
云岭商队不仅给了他们一口吃的,因为他个子粗壮有力,还把他招进了护卫队,一同组织难民逃来秦州。
狗碧对云岭商队是感激的,但一到秦州,他便被编入军中,这怎么行?狗碧顿时就炸了,他要是当了兵,剩下妹妹一个人岂不得饿死?
和狗碧一样不情愿当兵的人很多,特别是那些举族逃来的人,他们自成一体人多势众,而且通常还有一些吃的,自然不肯为了一口吃的被打散编入军中,大家闹闹嚷嚷。
狗碧好几次想奋起反抗,但面对那些拿着刀枪弓弩的士兵,又犹豫了。
这时一个自称杨禹的大官出来宣布,所有士兵都可以带上家属一同前往驻地,而且现在主要的任务也不是打仗,而是去屯田。
这个安排大多数人倒是愿意接受,毕竟不用和家人分开,还有吃的,总比自己去啃草根强。至于那些不情愿的大族人,一被打散之后,也闹不起来了,在刀枪威逼之下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狗碧被编入了第三军,驻地在清水县东北方向的弓门,这里有樊水自陇山流下,属于黄土丘陵和山地的交接地带,河谷一带水草丰茂,适宜农牧,而且还扼守着番须道。据说秦朝名将白起奉秦昭王之命开拓陇西时,曾在此修过一座弓门寨,弓门因此得名。
第三军有十五到五十岁的男丁五千人,连同家属共计一万六千人,军长叫李信,长史叫魏冉。一到弓门,粗壮的狗碧便被安排去打铁,同村的狗晓因为懂点木工活,被安排去锯木造屋、打制农具,而另一个同村人何四宗被安排去樊水上筑坝开渠,狗碧的妹妹也没能闲着,和一群小孩子一起负责放牛捡柴。
生活还是很苦,大家每天吃两餐稀粥,不至于饿死而已,粥里不时放些羊肉骨头进去炖,虽然捞不起几粒米,但吃起来很香。
狗碧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整锅粥给吃光了,但每次他却只是小心地喝着粥水,把碗底剩下的米粒和几丁肉渣留给妹妹。
她妹妹阿花怕他饿坏了,不肯接受,他就安慰妹妹说:“妹妹别担心,哥哥会好好表现,晚上会再赢一碗粥回来的。”
按规定,每个连队每天会额外留十碗粥,奖励那些在工作和训练中表现积极的士兵。为了能抢到一碗粥,全连上下个个都拼了。
傍晚时分,大家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所有士兵还要操练半个时辰,目前主要是整队站军姿,操练的时候几乎所有家属都在围观着,看似简单的操练,但开始时军官喊一声向右转,结果转向哪个方向的都有,乱糟糟一片,引来围观的家属阵阵哄堂大笑。军官可不管你那么多,转错方向的棍子直接便抽过去,那可真疼啊。结果用棍子打也还是有很多人记不住,军官只好另想办法,所有人只能左脚穿鞋,这通折腾下来,情况才慢慢好转。
站军姿听起来更简单,不就是双腿并拢挺胸收腹站着不动嘛,结果呢,一盏茶时间不到,狗碧便发现多数人的小脚开始打颤了,大冷天的头上直冒汗。
狗碧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傍晚吃的那碗稀粥早就一泡尿撒过陇山去,这会儿又累又饿,只想一屁股坐地上,但狗碧还是拼了老命撑着,不为别的,就为训练完了能吃到一碗粥。
这一天,狗碧如愿以偿得奖了一碗粥,他一口气喝完,还把碗舔了两遍,全连的人看着,没人笑他,只有一阵阵吞口水的声音。
训练完了并不能立即睡觉,云岭坞来的教官就是会折腾人,喝水不能喝冷水,必须喝烧开的水,睡觉前冬天必须擦身,夏天必须洗澡;起床必须叠好被子,营舍每天要打扫,东西一律摆放整齐,拉屎撒尿必须到挖好的粪坑去,不得在野外随处大小便。
现在大家连肚子都吃不饱,教官还这么折腾,狗碧他们没少埋怨,但教官说了,这是杨禹规定的,是为了防止疾病传播,没得商量,谁要是不遵守,军棍伺候。
除了这些烦人的规定多之外,晚上狗碧和狗晓他们聊天时才知道,他们正在做的新奇之物更多。
“狗碧,你们的犁头打好了吗?”
“什么犁头?我们连长没让我们打犁头啊。”
“今天没叫啊,那应该快了,今天我们连长拿来一把犁,让我们照着做,那犁和咱们以前用的犁不一样,新鲜着呢,我们连长说等你们这边打出犁头来,春耕时就能用上。”
“犁?有什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