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间如狱
晚上，老旧的房屋点亮了昏暗的灯光。
这颗老旧的灯泡不知道工作了多少年，所散发的光亮已经有些暗沉。
但是这些，对于这间不大的老屋感觉刚刚好。
柔和的光线像是一层薄纱，轻柔覆盖在了这方小小的世界上。
这时候，花花回来了。
她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
原本医生还想让她在医院里住上一晚，毕竟花花的状态有些不稳定。
虽然没事了，但是还有复发的可能。
但是这段时间，花花心里着急，根本待不住。
她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方奕把自己送进了医院，醒来之后，发现对方也没有任何留言。
这让她心里毛毛躁躁的，总感觉有些不好的事发生。
还好，这座城市花花自己比较熟悉，依靠着记忆，她自己一个人摸回家了。
刚进家门，花花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坐在屋里，在对方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满了饭菜。
靠着有些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方奕哥哥！花花开心地笑了起来，飞奔过去。
方奕温柔的笑着，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花花回来了。”
他继续说道，“这么晚了，我还想明天去接你呢，怎么自己回来了？”
花花有些气鼓鼓地，撅起小嘴，埋怨道:“你把我送到医院就不管我了，我一个人在病房里怎么待的下去？”
方奕哈哈一笑，从身后的筷笼中拿出一双筷子，“这么晚了，你应该饿了吧，快吃饭吧！”
“嗯！”花花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直流口水。
正当她接过筷子，想要开吃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花花抬起脑袋，往床上看了看，又转头向着四周环视了一圈。
很安静，屋子里也很整洁。
床上的被褥似乎换成新的了，就连家里刚用不久的凳子和木桌都换掉了。
不少东西都换掉了，在供台上，那座矮小只不过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花花挠了挠脑袋，疑惑地问道:“方奕哥哥，我奶奶去哪里了？”
方奕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温和似乎凝固住了，深邃的眼神中，有着异样的光彩闪过，神情复杂。
见对方没有回答，花花有些着急了，她继续追问道:“方奕哥哥你说话啊！我奶奶去哪儿了？”
可是对方依旧没有回答他。
方奕低着头，盯着碗中的白米饭。
饭菜蒸腾的热气袅袅升腾，像是一缕白色的绸带，在昏暗的灯光中格外显眼。
片刻沉默后，花花眼睛有些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方奕叹了口气，有些不敢直视对方，他放下碗筷，向着花花说道:“花花，请你相信我说的话。”
花花这时候已经彻底急了。
她两只大眼睛通红，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小脸上有一丝惊慌，看着方奕，说不出话来。
“你奶奶……她，她被你妈妈接走了，要去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她就会带着你奶奶回来找你。”
方奕看着花花，解释道。
“不对！我妈妈早就不要我了，她怎么可能回来！”
“是真的，我见你妈妈了，她……很漂亮，眼睛大大的，长的很像你。”
听着方奕描述，花花止住了眼泪，开口问道:“那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方毅回答道，“因为，你妈妈想让你上学……”
“要是离开这里，去找你奶奶，就没有办法上学了，所以你妈妈没有带你走，她只是为你好。”
花花大声喊道:“骗人！她要是为我好，就不会不要我了！”
“呜呜～我不要上学，我只要我奶奶——”
花花仰天大哭起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串珠，一颗颗滚落在地上。
方奕轻拍了拍对方的背，轻声安慰道:“不要哭，你妈妈和我说了，等你长大上了大学以后，她就会回来找你。”
“她还拜托我，让我照顾你，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你就是我妹妹。”
花花揉了揉眼睛，楚楚可怜地说道:“可是我好想奶奶，她就这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好过分……”
方奕蹲下身子，解释道:“她是怕你舍不得啊，奶奶年纪太大了，不能和你待在这里，所以被你妈妈接回去养老了。”
“要是等你回来后和你道别，看到你后，就舍不得了。”
花花停止了哭喊，趴在方奕的怀里，弱弱地问道:“我奶奶是不是嫌弃我，不要我了……”
“不会，花花那么乖，那么聪明，她怎么会不要你。”
“可是，我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奶奶编了好几天的草席，好不容易才卖完，我还把钱弄丢了……”
方奕手掌有些颤抖，心中万分难受。
他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要说话，但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花花……没关系……有我在，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会不会和奶奶一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我？”花花撅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
“不会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
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方奕终于安抚好了花花。
吃完饭，将对方哄睡着。
方奕一个人走出了老屋。
他站在门前，身体斜靠在墙壁上，仰望着夜空。
今夜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将他的整个身体笼罩。
月亮很美，但它身下的城市却不一定。
这座城市静静矗立着，沉浸在月光下，像是往常无数个平静的夜，陷入安稳的酣睡。
万家灯火，照亮的是无数个温馨的家庭。
但是在某些不知名的角落，却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怪物，多少诡异。
这个世界，是人们的世界，是充满慈悲的世界，也是个疯狂的世界。
方奕转头望向屋内的花花。
突然间，他蹲在地上，双手抓着脑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花花，对不起……”
抑郁的情绪此刻像是积蓄的火山，悄无声息地，在无人夜中爆发。
他懊恼，他自责，他深感无力。
世界远比方奕想象的更加可怕，一切美好的，看似理所应当的，都全脆弱不堪。
那些让我们深信不已，终究会在某个时刻彻底消散。
那些让我们信奉为真理，依旧会随着阴暗的腐蚀化作尘埃。
不是因为人们，这个世界才存在。
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人们才存在。
这就是世界，可以是人们熟悉的天堂，也可以是煎熬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