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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不明

谢安安剑指在那玉盘上轻点了两下,静缓道,“郡主年幼,先受惊魂,又被血咒加身,后还曾有怨念纠缠,已伤了寿数。”

萧锦辰面色骤变,牙关下意识咬紧,腮骨骤现,又在短暂的一息后,恢复寻常露于外人前的温雅之态。

他抱着手,朝谢安安深深地行了一礼,“还望先生救一救娇云奴。”

谢安安抬手错开一步,静眸无起无伏地看着萧锦辰,片刻后,清声道,“寿数之事,我无能为力。”

萧锦辰微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起身,看神色安和的谢安安,沉默良久后,垂眸,声音微哑,“辰知不该强先生之难。可这孩子,素来乖巧懂事,如今失怙,实在可怜,我身为舅父,只盼这孩子今后能过得舒心自在一些。谢先生,无论是何法子,求您指点一二,辰……必备下厚礼以谢。”

他也知俗物不能动仙迹。

可他一介俗人,已不知能用何法去救那可怜的孩子。

谢安安看着他,随后,剑指抬起,又在那玉盘上点了数下。

萧锦辰侧目,便见那玉盘内系着黑绳的符包上,金色的符印再次如藤蔓延展而出,较之前更繁复精致,顷刻间,犹如一朵盛开的金菊,绽开在那小小的符包上。

他眼下巨震!

便见谢安安将那符包从玉盘中拿出,递到他面前,道:“郡主的寿数乃是天道所定,确实人为不可逆转。但郡主三日内,还有一生死劫,烧了此符融于清水中饮下,或能助郡主渡过此劫。”

萧锦辰只听这短短几句话犹如当头霹雳,震得他一时耳膜轰然。

他双手捧过那符,看着上头金灿灿的符纹,低声问:“谢先生,若娇云奴渡不过这……生死劫……”

谢安安收回手,语气轻缓,“生死劫,渡过,可活。”

渡不过,便死。

这后半句,谢安安没说,萧锦辰却听明白了。

丰神如玉的面上血色微退,他捧着符包的手微微发颤,须臾后,垂首俯身,“多谢先生援手。”

谢安安摇了摇头,掏出一枚空白符篆,正要包起那剩下的血咒符时。

萧锦辰忽而再次说道:“谢先生,辰还有一事不明。”

谢安安回首看他。

萧锦辰正抬眸看着屋中不远处的一座汝窑釉红牡丹梅瓶,似是在回忆什么,轻喃般低语道:“长宁……为何不说?”

谢安安转过身来。

萧锦辰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朝谢安安望来,歉然一笑,“叫谢先生见笑了。”

他深眸如静潭,瞧着平波无澜,可眼瞳中微微泛开的涟漪,却暗示着那无惊无怒的水面下,隐藏着如何涌动难抑的悲伤长流。

谢安安看着他,随后,缓声道:“九殿下手边可有公主惯用的旧物?”

萧锦辰一滞,抬眸看她。

谢安安弯了弯唇,静谧清然的面上浮起一丝淡缓笑意,“我有一小术,可以旧物思人。不知是否能解殿下之惑,权当一试。”

萧锦辰心下微颤。

谢安安本可不理会他这无用的心思,却还是停下脚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听了他那本不该胡乱生出的纷杂心念。

他立时转身,脚下有些匆忙,仿佛要去寻一件旧物,却想起这是萧云的屋子,又站住。

不过短短一个转身,就让这个素来沉稳令百官世人忌惮恐惧的九殿下露出几分少年气的无措来。

谢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萧锦辰终于想起什么,立时从胸前的衣襟内袋里掏出一枚和田玉的哕厥(武将配饰之一,解系结用),送到谢安安跟前。

道:“此物本是我幼年不知礼数时赠与长宁做生辰礼,乃是长宁惯用。上个月她在宫中参加春日宴时落下的,后来一直不曾取回,昨日原本是想拿给娇云奴玩耍才取了来。不知可否能用?”

谢安安点了点头,接过那哕厥,置于手心。

另一手剑指并拢,悬于哕厥之上,低低念了几句咒语。

哕厥没有丝毫变化。

谢安安将哕厥递了回来。

萧锦辰一愣,有些不解。

谢安安却朝他弯唇一笑,静然道:“九殿下可握于掌心,静神念长宁公主名讳三次。”

萧锦辰忙接过。

谢安安退后一步,温声道:“那我便不扰了。九殿下,告辞。”

萧锦辰立时道:“辰送先生。”

谢安安笑着摇了摇头,“哕厥上的咒力只有一刻钟,九殿下留步。”

萧锦辰却还是送到了屋外,恭声道:“谢先生,今日辰失礼了。改日,必定备厚礼相谢。”

谢安安知晓这样的人言出必随,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独自一人,迈步走出了院门,身影很快隐入院前的花丛草木中不见。

屋门前。

萧锦辰垂眸,看了眼手里的哕厥,缓缓用力地攥住手心。

然后低低在心中默念:“萧锦宁。”

三声过后。

掌心处倏然涌起一股热意,顺着他的手腕血脉直朝心脉处袭去。

灼热瞬间包裹心湖,他却没有畏惧,反而更用力地握住了那枚哕厥。

“老九。”

长宁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萧锦辰手上一颤,缓缓闭上了眼。

“老九,我要成亲啦!你做什么还板着脸?别不高兴啦!我知道他出身寒门,身份教养都不够。可他对我好呀!我不想听圣人的安排嫁去世家做那摆门面的木偶,这个人至少还待我真心。放心,我不会后悔的啦!”

这是长宁出嫁前一夜,对她说过的话。

萧锦辰犹记得当时长宁脸上的欢喜与对离宫新生的憧憬。

他攥着哕厥,哑涩地念了一声,“长宁。”

“老九。”又是长宁的唤声,疲惫中不掩满腔的喜悦,“快来瞧瞧,这可是你的外甥女哦!以后你就是舅父啦!快来抱抱她!”

那个小的仿佛一碰就碎的孩子被乳母轻手轻脚地放在他臂弯里的那一刻,他第一次知道了高兴到手脚发软为何意。

包着抹额靠在榻上的长宁看得呵呵笑,又道:“你给她娶个乳名吧!取了乳名,以后可就要一辈子护着她咯!”

长宁握着婴孩小小的手,笑着说:“以后我们娇云奴不仅有阿爹阿娘,还有舅父护着呢!开不开心啊?”的画面从眼前疏忽一散。

“驸马!你这是在做甚!”

长宁心胸开阔舒朗,鲜少有这般震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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