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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地异变

张崇义也不管他这恭维是真心还是假意,报之以哈哈大笑。

杨千钟轻声嘀咕道:“要是再来一伙不长眼的马贼就好了,公子可以顺道再抢两匹马。”

张崇义又是一阵大笑,讥讽道:“你还真把我当成拦路抢劫的山大王了?要一路抢回幽州?”

也不知是杨千钟的嘴巴开过光,还是天从人愿,马贼真来了,不是一小伙,而是一大群马贼,足足有七八十骑,一个个挥舞马鞭,一路吹着口哨,席卷黄沙而来,将两人围在正中央。

江湖上都说凉州三多:沙多、贼多、反骨多,遍地都是山贼马匪。

不等马匪头领发话,张崇义抢先苦着脸道:“各位山大王,您瞧我们穷成这德行,还有值钱的东西可抢吗?”

那头领是个四十岁的大汉,身上穿着件厚厚的羊裘大袄,脸上横七竖八全是疤痕,最惨烈的是眉间那道疤,刚好把额头一分两半,一看就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马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不掺水,要是张崇义有钱,就冲着他这份职业精神,都得赏给他二百两银子。

可惜没有。

那伙马匪纵马围着二人打转,马蹄踏踏,卷起阵阵黄沙。

马匪头领本来准备好了一份欢迎词打赏给他们,被他这么一折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得,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一副穷酸相,这模样怕是一块铜板也捞不回来,纯属浪费力气。于是大骂一声:“真他妈晦气,遇到两个穷光蛋,走啦!”

刚要带人策马扬鞭而去,张崇义挥手大声道:“喂,这位老大,等一下!”

众人马匪转过身来,一头雾水看着他,杨千钟也是一脸迷糊,虽然杨千钟刚才嘀咕再来一伙不长眼的马贼就好了,这伙人长不长眼不好说,肯定不是小毛贼,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马匪呀。

张崇义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指着杨千钟道:“这位老大,我这位老兄是个读书人,脚力不好,他嫌走路太辛苦,想跟你商量个事,请你腾出两匹上等马让给我们,你看,这事行得通不?”

一群马匪眼睛几乎瞪出眼眶,眼珠子都快炸裂,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们,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捧腹大笑,差点摔下马来。

杨千钟的脸色那叫一个惨白呀,心想我到底是时来运转,遇上了真命天子,还是不长眼撞见了混世魔王,要呜呼哀哉葬送于此?这小神经病竟然跟一群马匪抢马,这是存心要与阎王爷当邻居,活腻了?

那疤脸头领笑得直不起腰,等他好不容易挺直腰杆,脸上全是阴狠歹毒,一记马鞭劈头盖脸挥向张崇义。

马鞭所到之处,两侧气流被蓬勃真气从中荡开,空气中仿佛出现一条庞大的气浪旋涡,翻翻滚滚,呜呜作响,这人的武功竟然不弱。

张崇义心头一凛,倒是小瞧了这伙马匪,反手扯住马鞭,想将疤脸头领扯下马来。

那疤脸感到排山倒海的力量透过马鞭传来,不由大惊失色,打死他都想不到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有如此深厚内力,刚想运内功与张崇义抗衡,身体猛地被拉扯到几乎坠马,他不愧是个老江湖,临敌经验丰富,满脸疤痕就是铁证,明知打不过对方,他电光石火间将鞭柄化为暗器掷向张崇义。

张崇义暗自钦佩此人的应变神速,右手微微抬起,将鞭柄接住,顺势卸掉他的力度。

这一下快的异乎寻常,寻常武功不够高的人,似乎只看到少年一下就抢走马鞭,却瞧不出疤脸头领掷鞭的动作,无不骇然变色。

张崇义趁着疤脸运功抗衡的空档,化作飞石激射出去,一拳砸向疤脸。

这个常年在血水中摸爬滚打的头领,即便是功力不如张崇义,却立刻给出了最为恰当的应对,双拳霍地横在胸前,双腿猛踢马腹向后窜出。

当张崇义凶猛的拳风击中他双臂的时候,他借着后窜之势卸掉大半力量,虽然看似是被张崇义一拳砸下马背,受伤却微乎其微,手臂仿佛被千斤巨石砸了一下,剧痛不已。

疤脸轻飘飘落在数丈之外,连忙挥手拦住想要群殴张崇义的马匪,厉声道:“住手!”

转身堆出笑脸,对张崇义毕恭毕敬道:“这位少侠武功盖世,盖某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少侠如此武功,别说借两匹马,即便是来豹子山当大头领都绰绰有余。不知少侠如何称呼,师承何门何派?”

张崇义不愿跟马匪打交道,刚才良言借马,无非是激怒马匪对他们下杀手,方便趁机将这些为祸凉州的马匪尽数剿灭,却想不到这姓盖的疤脸头领看似五大三粗,倒是个精细伶俐的人物,难怪脸上一堆疤却还能活到今时今日,不由冷笑道:“怎么?想套出我的名字门派,以后好去报仇雪恨?”

疤脸头领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只是见到少侠武功盖世,盖某真心想和少侠交个朋友,既然少侠不便相告,盖某自然不敢强人所难,少侠要两匹马,盖某就送你两匹马。”说完,向旁边两个小喽喽使个眼色,那二人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乖乖滚鞍下马,一声不响将缰绳送到张崇义手里。

马匹送到眼前,让很想大开杀戒的张崇义有些踌躇,抢了马再杀人,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可是如果不接马直接杀人,更是蛮不讲理。

杨千钟似乎看懂了他的矛盾心理,缓缓过去凑到他耳旁道:“公子,对方人多势众,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真要撕破脸皮动起手来,你双拳不敌四手,不一定讨得了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张崇义就不乐意了,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坏笑道:“什么?你要所有马匹?他们要是不给就杀光他们?这样不好吧?”

杨千钟瞪大眼睛看着他,心想你聋了吗?我何时说过这话?但他毕竟聪明机智,立刻就醒悟到:你这是要故意找茬?

疤脸头领一惊之余,尚未吭声,旁边几个年轻气盛的马匪,从来只有抢劫别人的份,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愤愤大骂道:“臭小子,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五个人挥舞马刀砍向张崇义。

张崇义踏前一步,身子猛地腾空而起,以匪夷所思的手法顺势夺过一把马刀,双脚踏上那人马背,闪电出手砍掉他的脑袋,旁边一骑恰好冲来,他反手一刀将那人拦腰斩成两段。

疤脸头领情知既已见血,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立刻号令所有人一哄而上,将张崇义乱刀劈死。

张崇义抢到一匹马,纵马迎向汹汹而来的马匪,手起刀落,不是砍掉敌人脑袋,就是拦腰斩断,砍死六七个人后,那把马刀出现一道道缺口,他见这把刀已无法使用,顺势将刀朝着一个迎面杀来的马匪掷去,马刀噗的插入那人胸口,将他震下马背,钉死在地上。

战场之上沙尘滚滚,刀光剑影纵横飞舞,张崇义出刀如风,如雷,如电,每次出刀都掀起一阵风雷嘶吼,刀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匪就死伤大半,剩下的二十余骑惨无人色,握刀的右手都在瑟瑟颤抖,不但不敢冲锋,反而勒住缰绳腾腾后退。

疤脸头领清楚大势已去,再不走就要全军覆没,纵身跃上马背,喝道:“走!”二十余骑如同听到天籁神音,纵马朝着北方狂奔而去。

张崇义正杀得兴起,哪里肯放他们逃走?这些马匪杀人如麻,手上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若是放虎归山,以后不知道会害死多少百姓。他一拉缰绳,马鞭挥起,那马厉声长嘶,双蹄如飞,追杀过去。

马匪的武功或许不值一提,马术着实不次于正规骑兵,对危险的嗅觉极为敏锐,逃命的功夫着实了得。

张崇义纵马追了大半个时辰,只杀了不到一半,剩余的十几人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散突围。

张崇义单枪匹马,毕竟是分身乏术,眼见敌人渐行渐远,卷起的黄龙消失在地平线以下,便放弃追杀,准备打道回府。

忽见漫天黄沙之中,一人一骑缓缓而来,他侧在马背上,信马由缰,既不拉缰绳,也不踩脚蹬,一条腿盘坐于马背,一条腿悬空于马腹。

手里提着漆红酒葫芦,时而喝酒,时而狂歌,歌曰:“九州安错?川谷何洿?东流不溢,孰知其故?东西南北,其修孰多?南北顺椭,其衍几何?”

歌声清越豪迈,意境悲凉悠远。

张崇义并非博览群书的儒生,但作为侯府公子,诸子百家乃是他必修的课程,屈原的这篇《天问》是父亲闲暇时经常朗诵的古文,从小听惯了的,倒还听得出来。

那人一人一马一壶一歌,在辽阔天地间发出天问,如画龙点睛一般,使这方天地骤然生出几分感慨悲歌的英雄豪气。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诡异的是,相距已然不远,张崇义却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越是如此,越是如临大敌,他猜测多半是遇上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赶紧勒马停步。

那人渐行渐近,歌声一转,曲风变得缠绵悱恻,歌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涕兮又一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却是屈原的《山鬼》。

相距不过百步,那人浑身上下裹着一层朦胧的氤氲雾气,以张崇义的气胜高阶修为,竟然看不清他的相貌,只隐隐感觉他穿着一袭青衫,在这大冬天里分外单薄,此人修为之高,完全像是传说中的入神境地仙,不禁骇然。

那人似乎没将张崇义放在眼里,依然不辨方向,任由老青马随意而行。

将近五十步时,以张崇义久经沙场的沉稳老练,居然被那人震慑的后退两步,下意识避其锋芒,一阵心慌意乱。

江湖传闻,武学境界每高一层,对低一个境界的人会形成碾压性的优势,但武秀对角力的优势,由于角力境级别较低,内力不强,感受不深。

即便是气胜对武秀,感受也没那么强烈,无非是认为自己不如对方,心生畏惧罢了。

但是入神境的地仙高手,对气胜境的碾压,张崇义此时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气胜境的修为越高,入神境通过释放体内气息、凝聚天地灵气,对气胜境的压迫就越强,这时候的气胜境高手仿佛掉进了深不可测的海洋中,四面八方都被海水挤压着,越挣扎就越难过,呼吸越是不畅。

张崇义迅速收敛内息,尽量不与那人接触,这才算脱离了那片深不可测的海洋,背后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透过雾气,隐隐感觉到那人似乎看了眼张崇义,脸上挂着颇为赞许的表情,似乎道:“你小子可以呀,小小年纪竟然修炼到了气胜高阶,能被我的内息牵扯进来。”

那人纵马在张崇义身前二十步处经过,寸步未作停留,似要继续前行。

遥远的天穹之上,忽地风云突变,浓云汹涌翻滚,顷刻间满世界都是电闪雷鸣,一道道狭长的闪电仿佛要撕裂长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奔雷仿佛要震碎人间。

这天地之威令张崇义为之变色,他虽见过夏天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便是他张家的风雷枪法,当枪意臻至极致时,也会发出摄人心魄的风雷声,可是如眼前这般仿佛近在咫尺的奔雷闪电,却是破天荒第一遭遇到,每条闪电似乎就在眼前掠过,每道雷声似乎就在耳边爆炸。

那人怔怔仰头眺望着天上雷电,喃喃苦笑道:“真的来了,就不能再给我一天时间吗?哪怕一天也好呀,让我亲眼看一看女儿出嫁,了却此生最后一件心事。”

忽见九天之上,一道又长又粗的雷电,如同落入凡尘的神龙,以毁天灭地之势激射而来,呼啸着扑向那人。

在这天地之威的肃杀下,那人已然认命,缓缓闭上眼睛,手里的漆红酒壶无力的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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