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茂盛竹林之中，一道白色身影自天空之上由虚转实，缓缓落下。
只见这一道身影原是一位身穿白衫的俊朗公子，面色从容淡然，腰间配有一柄长剑 浑身气势恢宏如海，却又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是强者！
冥侯月姬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十足的戒备。
“阁下可是青城山的弟子？”
月姬缓缓向前踏出几步，手已摸到了自己的腰间。
“我劝你还是不要出手。”
突然出现的自然是刚刚突破自在地境巅峰的顾长生。
他面色平静，淡淡望着月姬。
冥侯月姬，在江湖杀手榜上齐齐排进前五的存在，一身修为皆已步入自在地境，两人合击之下，甚至能短暂抵抗逍遥天境一二时间。
然而这对组合在拥有剑意的顾长生面前，也不过平平，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试剑之意。
然而对冥侯月姬而言，他们已然向那小丫头发了帖，自然不可能被随意一青城山的弟子便吓退。
月姬见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趁着二者距离拉近，她右手之中寒光闪烁，抽出束衣剑从一极为刁钻的角度凌厉斩去。
冥侯在这等高手面前自然不会托大，几乎是在月姬身形刚动之间，其手举金巨刀，身上气势汹涌，一阵金戈铁马般的气机吐露，对准顾长生狠狠砍下。
“都说了，莫要出手，我不想打架啊。”
顾长生略显无奈，看似已然被两人合击吓呆在了原地，任由一刀一剑从左右两次极速向他冲来。
若寻常自在凡境的高手在此，恐怕也撑不住两人的练手几合。
而顾长生却是面色不改，在危机最浓烈的关头，腰间惊鸿无主自动，以无比绝伦的速度咻咻冲上高空。
以惊鸿一剑，自顾长生的头顶，向着一刀一剑猛然横斩而去！
更以后来者居上的姿态，速度远超敌方，竟在一个照面之间，便将一刀一剑轻易击飞。
至此，银白剑光不止，带着一道微薄的岁月剑意，笔直的朝冥侯月姬二人穿梭而去。
本就惊诧的冥侯月姬二人在感应到这一剑意后，二人面色更是纷纷一震！
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目光呆滞地望着顾长生，连抵抗这一剑的动作都没了！
当然，这一剑最后也没有伤及二人的性命 紧紧只是停在二人面前，吐露着那温和的银白剑光。
“都说了，莫要出手嘛。”
顾长生看似随意的招了招手，立即便将惊鸿剑召回，惊鸿剑在空中盘旋几圈，剑鸣带着几分重见天日后的自由雀跃，随后再归入剑鞘之中。
而冥侯月姬此时才回过神来。
这一会，两人动作同步，面如尊敬之色，齐齐抱拳行礼道：“冥侯（月姬）”，拜见岁月剑仙！”
“不知是岁月剑仙在此，多有冒犯。”月姬看的无比通透，讨起软来也是面色如常。
“此人是我一故友，现在我能带走了吗？”
顾长生笑眯眯的回头看向那地上晕厥的白衣女子，问道。
此时此刻见到真人，他已回想起对方的姓名。
也真是熟悉之人，反而容易忘记名字，可能是因为这位的颜，实在太高，令人一见难忘。
“既然是岁月剑仙的故友，那自然无不可。”
面对剑仙级别的强者，月姬显得无比尊敬。
至于他们那所谓的接帖杀人的规矩，那从来都是让弱者看，和遵守的。
换句话说，就他们两个自在地境，哪来的实力与剑仙强者作对？
“那好，告辞！”
顾长生话不多说，就要带地上的昏迷的女侠离去。
而就在此刻，只见冥侯面露强烈的纠结徘徊之色，突然忍不住上前几步，出声留人道：“岁月剑仙前辈，请留步！”
这一刻，月姬与顾长生齐齐回头看想他。
只见冥侯看着顾长生，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赤诚之色，低头抱拳道：“前辈，今日如有冒犯，实为无心。”
顾长生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无妨，不知者不怪。”
冥侯见状低声回道：“前辈，我有一不情之请，听闻前辈之岁月剑意，能让人回顾一生，尤其是那人生之中最难以割舍的时日，是吗？”
月姬闻听此言面容之上流露出几许惊讶，而后很快恢复平静，默默收起束衣剑站在了背后。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顾长生摇了摇头。
“也罢，相逢即是缘，今日吾便送你一剑！”
话落，剑出！
惊鸿人间一剑，岁月轮回一见。
这一剑温润如玉，却又如狂风骤雨。
其中岁月剑意磅礴，将冥侯整个包裹，使其瞬间心神失守。
月姬在一旁看的眼眉直跳，若一开始便是这等一剑，他二人恐怕已成这山间枯骨，还好，这一剑并无杀心。
顾长生则收了剑在一旁默默注视着。
要说这冥侯为什么向他求这一剑，实在是为了他心中苦苦追行了十数年的一个答案。
一个蕴含着血海深仇的答案……
要说这冥侯，原是望衣楼楼主的嫡长子，生活寻常却也安心快乐。
然而这一切却在望衣楼一夜之间被灭门之后打破。
那一日之后，冥侯失去了当晚的记忆，追寻仇家十数载，依旧徒劳无功。
今日会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情况下说出这话 也真是不情之请。
不过谁叫顾长生心善呢？
他这岁月剑意，刚好能让人轮回一生，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一切。
若顾长生抱有杀心的情况下，更是能轻易让人死在自身的心魔之下。
而此时的冥侯，正在经历着这一切。
时间悄然而逝。
再从岁月轮回当中走出时，冥侯已是泪流满面，心伤无比。
月姬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眼眸之中带着担忧与安慰。
“谢，谢过岁月剑仙，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冥侯双手抱拳，原本沙包大小的拳头却又在空中微颤着。
只见他突然半跪在地，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萧瑟，大概是心哀之极。
声音却还透着一股坚定道：“前辈已圆冥侯之愿，从今往后，愿为岁月剑仙驱使，生死两忘，以报大恩！”
顾长生看着冥侯，连他都不免为眼前这个死心的魁梧大汉所动容。
哀莫大于心死啊！
带着略长的衣袖，顾长生几步走向前去，用一股柔力将对方扶起。
只见他神色少有的凝重道：“逝者，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冥侯，你总该为自己活出一世了。”
言罢，顾长生似乎也知道自己劝不住，转身带起昏迷的女侠客，几个起跃之间便回到了后山。
而冥侯与月姬却是在原地躬身行礼许久 知道顾长生的身影早已消散，还目视着那庞大青山许久。
“走吧。”
月姬提起了冥侯的刀。
“是该走了。”
冥侯默默接过金巨刀。
两人行在那山林之中，留下一大一小两道落寞的身影。
此时，正逢夕阳西下，春风远渡。
遥远的江湖中似乎有阵阵虚幻的笛音传来。
带着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一卷名为江湖的画卷，缓缓铺出……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