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向救赎的远方前进

住处距离约定的饭店不远，即使有些堵车我们也很快来到饭店里，这是一家湘菜馆，菜的口味与我们这群人相近，这也是散伙饭选在这里的原因。

杨洪停好车，我们一行三人走进了饭馆，我环视了四周，在一个靠窗的大圆桌上看见了小飞，阿建与他女朋友三人。

阿建朝我们招了招手，我们来到饭桌旁坐下，阿建把菜单塞在杨洪手里说：“表哥你们点菜，我们要吃的已经点了。”

杨洪随手把菜单扔在我面前示意让我点菜：“我随便，不挑。”

我看了眼菜单并没有动作，一旁的镇哥看不下去了，立马把菜单抽了过去：“你让这两个整天说随便的人点菜，这不干瞪眼嘛，嘿嘿……今天你们谁请客？”

“你点菜就是了，我请客。”对面的小飞皱着眉说道。

“哟，飞哥大手笔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镇哥抄起菜单，一连勾了六七个菜，随后叫来服务员表示点好了菜。

待服务员走后，小飞紧皱的眉头愈发明显，阿建此刻拿出一包红丽群给我们几人散烟，一边散烟一边朝着镇哥说道：“兄弟，你和表哥的情况我们也早知道了，世事难料，你们挺不容易的。”

镇哥是个心态很好的人，他笑着回道：“没事，不就一次失败嘛，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还没等阿建回话小飞坐不住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勃然大怒的说道：“过去了？你们他妈真的蠢，当时临界点让你们出手不出手，非要贪，你看看现在你们两个什么样子？钱没了，精气神都丢了！”

我们几人都被吓到了，阿建扯了几下小飞的手，却被小飞一把甩开，他板着脸一一扫视我们三人，怒声道：“今天你别拉我，你瞧瞧这三个哪里是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走出去给人通马桶别人都嫌弃！”

我听着小飞刺耳的话，不禁点了点头，他说的确实很符合我们现在的状态。

小飞变得更生气，一只手指着我破口大骂：“周未你小子还敢点头？……你是最有毛病的那个！你可真是个大情种啊，不就是一个女的吗？至于让你这么黯然失神吗？更何况他妈人家有对象，我不知道你在凑什么热闹！丢了工作不说，还跑一千多公里在杭州无病呻吟，你凭什么？！”

听着小飞的指责我变得很难受，人类的悲喜是并不相通的，对于肖园这件事来说只是一个临界点，我低沉的是我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失败，这种日积月累的失望积攒太久了，在肖园这件事上再也承受不住爆发开来。

“他妈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矫情的男人，整天爱爱爱的挂在嘴上，我都替你害臊！你是最不配的那个！”小飞似乎想要将我骂醒，言语间越来越恶劣。

“你说的对，是我不配。”

我在此刻内心消极到了极点，双眼一湿，想流泪的感觉几乎要抑制不住了。

看到我这番模样，镇哥连忙跑到小飞身边，将还想继续说的小飞一把摁在椅子上，“差不多就行了，你少说两句。”

阿建来到我跟前，递给我一张纸巾，说道：“他这人你知道就这样，别见怪，其实他也是为你好。”

我“嗯”了一声，终究还是没让眼泪掉下来，硬生生憋回去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时，卡卡带着他女朋友也到了，看着局面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们到了啊，没事，快坐快坐。”阿建没有和卡卡过多的解释，向他打了个眼神，随后端来两把椅子招呼卡卡情侣二人坐下。

小飞身子不断起伏着，喝了一口茶后似乎也觉得说的有点过分，并没有再说了，他抓起菜单丢给卡卡，说了声点菜。

见人都到齐了，阿建叫来了服务员，让他上一箱啤酒，随后又拉着镇哥走出了饭店，片刻后二人一人带了一瓶一斤装的“海之蓝”白酒回来。

回到位置上，阿建将啤酒一人一瓶分了过去，等到菜上到一半的时候，他举起酒瓶朝着众人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饭，就别说这么多了，先干个杯，然后吃点东西垫垫胃，我们搞个大的。”

阿建女朋友听到要搞个大的后瞪了他一眼，似乎不想让阿建喝太多酒，阿建连连摆手，阿建女朋友也很善解人意，并没有拆阿建的台。

“建哥说的有道理，喝酒喝酒！”卡卡这时候举起酒瓶说。

“来来来。”

镇哥这时也响应着，我顿了顿看到杨洪举起了酒杯后也不做作，跟着响应了起来。

“狗都不和这三个牛马喝酒。”看着我们举起的酒杯小飞骂道，但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被阿建骂了一句“傻逼”后撇了撇嘴，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大家都仰着头朝嘴里灌酒，我也不例外，一口气喝掉半瓶啤酒后，装了一碗饭想垫垫肚子。

十二道菜早已经上齐，有些菜很对我们口味很快变成了空盘子，一箱啤酒也见了底；随着饭桌喝酒气氛的延续，阿建和卡卡两人的女朋友，也被带动打算加入酒局，因此小飞又叫了一箱啤酒上来。

我和卡卡觉得啤酒不过瘾，便把那两瓶“梦之蓝”开了一瓶，一斤装的白酒我们二人对半分着喝。卡卡女朋友并没有骂卡卡，反而倒着啤酒，和卡卡比划了起来。

我看着像是秀恩爱的卡卡二人，心中思绪万千，卡卡在面对巨大的金钱压力下是艰难的，虽然他有时候也会和我们倒苦水，诉说自己的压力，但有一个这么相爱的女朋友一切都是值得的……卡卡与她女朋友是刚升大学的时候在谈了，到现在有了6年的光景，还记得当年高中的时候卡卡喜欢穿紧身衬衫，总留着短头发，后来有了女朋友后整个人由内到外被改造了，烫头换眼镜，女朋友为她搭配衣服，那个形象简直焕然一新，以至于直到如今，我们还会调侃卡卡这件事。

卡卡的女朋友是他的初恋，并且还是女方倒追他的，这让我们这群人羡煞不已；和初恋从校园到社会，再到即将步入婚姻，这是一种从一而终般地感觉，他们之间无疑是真爱，并且互相都离不开对方。

就在我恍惚间，卡卡停止了和女朋友的嬉闹，他拍打了一下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随后站起来又叫住喝酒的众人说道：“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件事。”

镇哥刚喝完一杯酒，看向卡卡说：“你说，我们听着呢。”

卡卡看向女朋友，满眼都是爱意的说：“这不还有三个来月过年了嘛，我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和她一起回她那边。”

杨洪是个容易被酒场氛围感染的人，他没有往日丧丧的气色：“你这是要摊牌了？好家伙，你这是要成为我们之中第一个结婚的人啊！”

我这时也为卡卡感到高兴：“恭喜恭喜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卡卡女朋友贞苏也站了起来，有些难过的说：“哪有那么容易结婚，我爸妈还是说要之前的那个条件。”

“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去试一试，和他们谈一谈，我这个年纪很难负担的起这么大的数字，但也要去沟通一下他们究竟是什么说法。”

我脸色有些难看，贞苏父母是被重男轻女顽固思想荼毒的人，并且他们所在省份的彩礼普遍都比较高，要想过贞苏父母那一关只怕不是那么的容易。

“其实我们说好了，要是用尽办法也谈不拢，我们就好聚好散……但是，恕我不从，我曾某人这辈子认定她了！最近我也升职了，工资也不说多，加了一千块钱，虽然我家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很难拿出这么多钱，但我也会让贞苏和她爸妈看到我要娶她的决心，要是谈不拢这个彩礼，哪怕去借，下半辈子都在还债，我也要娶她！”

卡卡抡起装着白酒的杯子，狠狠的喝了一口，仿佛是在告诉我们，他要娶贞苏的决心有多大。

贞苏泪眼朦胧，她用着比卡卡更加决绝的语气，说道：“下半辈子我陪你一起打工还债！”

喝了一口白酒后，我不禁想到了金银花这种植物；金银花又叫鸳鸯藤，它的花卉像极了鸳鸯，并且绽放时会产生两个花蕊，犹如鸳鸯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离不弃，这像极了卡卡与贞苏的爱情。

在场之人听到卡卡的话无不为之骄傲，纷纷向卡卡表示挺他，也都佩服卡卡的决心。

杨洪在听了卡卡的话后一阵思索，随后也像下定决心般说：“既然卡卡都有这种想法，那做兄弟的也不能落后。”

众人看向他，他就迎着众人的目光，终于说道：“其实经历了这些事后，我想了很多……我有时也会怪自己没用，但没办法，我自己已经很绝望了，我不想让身边的人也陷入绝望，所以我向父母坦白了情况，我本以为他们会变本加厉的骂我，可我妈妈的反应却是：‘孩子你受苦了吧，过去了的就过去吧，没事咱们家还在，其实你爸爸对你发火并不是说你把钱都赔了，而是认为你没有把所遇到的苦难告诉我们。’”

说着说着，杨洪红了眼：“还有我女朋友，就在半个月前，我曾痛下决心要和她分手，我纠结了整整两天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后来她像是有预感一般和我打了整整一天的视频！是一刻都不曾间断的那种！最后她告诉我说：‘傻子，不论怎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们知道当时的我是什么感受吗，我瞬间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事了，我有我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欠的钱虽然多，但为什么我不能重振旗鼓呢？”

“那时候我不断在想：再搏一把我要回本……可是，我连最后的资本，那辆车我都卖不了！你们知道那种被深深的无力感折磨的痛苦吗？……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赌博心理，现在我决定了，我爸妈给我安排了一条路，让我去深圳跟着我哥学一门技术，好好过日子，总有一天会走出泥潭的。”

杨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好几次都有些失声，以至于让在场所有人都揪心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杨洪在这迷乱的十几天里，心里路程竟然有这么多的变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才会让这么铁血铮铮的汉子都红了眼。

想到这些我将杯中剩下的白酒全部倒入口中，辛辣顿时涌上鼻腔，麻痹的感觉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杨洪卡卡都要走出来了，有了打算，可我呢？我该怎么办，我的下一步该如何走，是回到除了老家外最熟悉的城市广州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