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觉醒的自我
布伦希尔德的宝具结束了战斗之后,瓦尔基里们的支援部队才姗姗来迟地赶到。
暂时看不到苏鲁特的威胁,她们重新把矛头对准了“叛徒”布伦希尔德。
斯露德获救后的状态并不稳定。她和其余的瓦尔基里们一样,无法理解布伦希尔德为什么要背叛女武神的使命。
但是她的脑子总算没陷入北欧战狂思维的逻辑怪圈,知道长姐是这个时候最适合对付齐格鲁德的从者。
斯露德拿出了长期领队的首席威严,上前呵退了跃跃欲试的量产型瓦尔基里们。
“放下武器,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前排的量产型女武神听令放下了武器。然而,她们马上就被后排的同胞们用明晃晃的兵刃赶出了队列。
瓦尔基里们拍打着纯白的羽翼散到两侧,让领导她们的剩余两位原型体希露德和奥特琳德飞出了阵前。
“你也被蛊惑了吗?斯露德?”
粉色短发的希露德仇视着和布伦希尔德站在一起的斯露德,隐约有失控的迹象。
她是接过部队指挥权的次席指挥官。比起冷静的首席斯露德,她更有活力、也更倔强。认定的死道理从不回旋。
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席奥特琳德则站位稍后。她拉着兜帽遮挡了表情,不愿意加入女武神之间的姐妹内战。
眼看着形势要发展成几个女人吵架(并且动手)的家庭伦理剧。阿尔托利斯把有刻印的左手按在耳边,动作隐蔽地咨询着奥丁残影的意见。
“她们快打起来了。你作为家长,能不能阻止她们的冲突?”
奥丁留在符文里面的力量轻轻“啧”了一声。他似乎觉得参加小姑娘之间的斗嘴很没面子,又或者是不想以这么苟延残喘的形式返场,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阿尔托利斯的一号叫家长作战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于是他搬出了第二套叫家长计划。
“把决定权留给你们的神明如何?她不是你们的上司吗?”
瓦尔基里们红彤彤的复数眼睛一同盯住了阿尔托利斯,她们内部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个提议下渐渐退散了。
女武神们数千年以来一直担任着从神的职能,除了布伦希尔德之外没人背叛过主神的意见。
她们已经形成了对神明盲从的信赖感,悠长岁月中搭建的共生关系更胜本能。
听到可以把长姊的事转交斯卡蒂裁决,三位原型体都感到压力顿失、精神状态安定了许多。
“把异界的客人们卷入我们的私事,是我等的错误。”
重归于好的瓦尔基里们回到了一起,带队的斯露德浅笑着把一枚卢恩交给了迦勒底的几位。
“这是我们的赔礼。
“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就激活这枚符文。飞空的瓦尔基里会来协助你们的。”
虽然达成了和解,但是布伦希尔德的矛盾仍然存在。只是这个烫手的山芋被接棒给了斯卡蒂处理。
藤丸立香和布伦希尔德建立了契约,成为了她的御主。不管结果如何,迦勒底一方都是站在布伦希尔德这边的。他们被动地加入了这场北欧神族们的家庭争执。
瓦尔基里们连携了用于航空的天鹅礼装,捎上立香一行人一起飞回了斯卡蒂的冰宫。
众神离去的宫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禁忌。女神的裁决又需要预留时间。
在斯卡蒂开庭前,抵达这里的众人可以自由选择如何渡过这段空闲时光。
达芬奇去研究阿萨神族的建筑和美学艺术了。
立香和玛修抓住了也想溜号的福尔摩斯。两位少女一人思考、一人做笔记,向大侦探请教着怎么以“布伦希尔德的受害者家属”这样的身份,为不善言辞的布伦希尔德进行无罪辩解。
阿尔托利斯想一个人再研究一会儿北欧异闻带的攻略方法,但是他看到了从大厅的窗户下面冒出了一对眼熟的黑色羽翅。
他静步走到窗边,不出意外地在那里发现了蹲在墙外发呆的奥特琳德。
“怎么啦?奥特琳德小姐?”
阿尔托利斯翻出窗户,轻巧地落在瓦尔基里小姐旁边。奥特琳德无意识地用手捏紧了白鸟礼装的系带,显然心中仍有忧虑。
“姐姐们讨论布伦希尔德长姊时候的样子有点让人害怕,我悄悄跑出来了。”
金发的妖精挠了挠头,他好像总是被人默认当成这种倾倒忧虑情绪的树洞角色。如果他能穿越到某个现代的人类社会,大概可以应聘那种午夜情感小剧场节目的主持人了吧?
虽然他也不在乎接收大家的焦虑就是了。阿尔托利斯总是保有一种诚恳的乐观心态,这也让他平时维持的习惯性微笑非常真切。大部分人见到他的时候都会还以微笑。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奥丁的刻印微不可察地传来了讯息。斯露德那种主动来瓦尔基里服役的神二代是少数。大部分女武神是他嫌弃一个个审批报名者太麻烦了后,按照统一的格式人工批量创造的从者。
她们和正常的神族一样有感官机能,会哭会笑。但是奥丁的任务是她们诞生的理由,所以瓦尔基里们把为神王履行女武神的职责当成了最高要务。
阿尔托利斯觉得瓦尔基里们有点像机械人,尤其是那些量产型的复制品。她们的心灵被工作占据了绝大部分,剩余的人格和个人爱好便看不出什么大的差异了。
奥特琳德和希露德都属于这一类工序生产的“流水线产品”。不同的是希露德更活跃有精神,而奥特琳德单纯中又保持了一些理性判断的思维。
也难怪奥丁的残影都悄悄提起了兴趣,奥特琳德就像一个突然诞生了一定思想的人偶。这样的女武神可能只有布伦希尔德一个前例。
对于亲手塑造了这些女儿们的奥丁来说,“女武神觉醒了自己的独立想法”这个情况。无异于达芬奇某天起了床,看见她昨天绘画的《蒙娜丽莎》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微笑”一样意外吧。
就像机器人被源代码所桎梏,瓦尔基里们也被大神的卢恩锁死了核心程序。在无数种可能中,只有极少数的个例才能绕开这层封印。
奥特琳德并不知道瓦尔基里们的设定有这么多规矩,但是她隐约产生了“或许产生不合群思想的人是自己”这种恐怖的猜测。所以她一个人从女武神们的哨所跑了出来。
“我不明白,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奇怪。”
奥特琳德迷茫地盯着自己的手掌,这只白皙的小手曾经一次又一次熟练地释放光矛,与其他众多的女武神们丝毫不差地同步消灭敌人。
“希露德姐姐一直强调我们瓦尔基里应该共同进退。不能容忍叛徒的出现。
“可是几十人,甚至几百人都要努力做到各方面的同步。并且一直维持到永恒,只是这么想就觉得太难过了。”
她的眼角流下了清澈的泪水,浸湿了美丽脸颊旁边的白色兜帽。
“是因为大神离去太久,我就变成了不听大神指示的坏孩子了吗?布伦希尔德姐姐的姿态是我们理应仇恨的,但是我却不能像其他姐妹那样恨得起来…”
奥特琳德无声地哭泣着,她拼命捂住嘴的样子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受了伤又找不到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