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另外的事
“师父,我父母就这样离开梅城,你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方言问于德龙。
听于德龙说完这些事,方言心里很复杂,有些羞愧,又有些酸楚。
他原来以为方国飞已经够混蛋,没想到自己的生父比他还要混蛋,方言因为自己是他的儿子而羞愧。他原来以为徐爱莲已经够悲剧了,没想到自己的生母,看样子比徐爱莲还要悲剧,方言因此而酸楚。
方言不禁叹了口气。
于德龙看了看他,说对,我后来就没有看到过他们。
“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吗?”
于德龙的回答和赵厂长一样:
“不知道,当时大家都叫他们江西佬江西婆,真名没有人叫。知道他们是江西人,但江西哪里的还真不知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应该是鄱阳湖边上的。
“我记得有一次吃夜宵的时候,说起西湖,你爸爸说,西湖算什么,他们老家的湖,那才真是大,不知道比西湖大多少倍。江西,比西湖大很多倍的湖,我想,不是鄱阳湖的话还会是哪里?”
方言点了点头。
他想起另外的一件事,问于德龙:“师父,我前面听你说,是我父亲帮助了赵厂长,那他们的关系,不是应该很好才对?怎么我去医院,赵厂长一听到我父亲的名字,就恨之入骨,还把我赶了出来?”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于德龙说,“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好,赵厂长还很感激方董,帮他拿到了梅城针织厂,但后来……”
于德龙没有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方言追问:“后来怎么了?”
“其实,这事也不全是方董的责任,不不,不是我帮方董说话,照我说,方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真的要说,还是赵厂长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于德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方言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于德龙思忖了一会说:
“其实,马科长才是真正能做事的人,方董后来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这样觉得。要是当时梅城针织厂到了马科长手里,他肯定能做得很好,说不定梅城针织厂现在还会在,还是我们公司很好的合作伙伴之一。
“可惜了,因为马科长和你爸爸搞到一起,方董当时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帮助赵厂长,但赵厂长这个人……”
“他怎么了?”
“嗨,方言,人能够做多大的事,能发多大的财,还真的是格局决定的。不是谁都有方董那样的格局和魄力,还没有什么钱的时候就敢倾其所有去买庆春路的公司,买下来之后,根本就没有那个财力,他就敢去造三十二层的大楼,那个时候,杭城有几座这么高的楼?
“楼造好之后,庆春立交桥开通了,庆春路改造了,变成金融街了,很多人都说方董是运气好,但我想,要是他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把楼造起来,还有什么运气?桥通不通路改不改和你有什么关系?方言,我知道你对方董有看法,但这点你不能不承认吧?”
方言点点头:“我承认,要是我在那个时候,我是他,我做不到。不过师父,这和赵厂长有什么关系?”
“赵厂长就是格局不够,魄力不够啊,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干事的人。你放在以前没有竞争的时候,他当个公家厂的厂长混日子还勉强可以,到了后来,这社会变化多快,竞争多激烈,他哪里跟得上?对了,梅城针织厂原来不在冶校那里你知不知道?”
方言说:“知道,原来在梅城大坝那里,我还去过原来的地方。我听人说,是因为那里要造房子,安置原来在梅城大坝外面那些斜坡上,住在贫民窟一样的,用船蓬搭的房子里的那些跑船的人,所以才搬去冶校的。”
“对,是这样。以前大家,我是说那个时候,大家又没有什么产权意识的,反正土地啊房子啊什么的也不值钱,哦哦,是没有意识到它们的价值。大坝那里要造房子,正好冶校又搬走了,空在那里,就把梅城针织厂搬去冶校,把那块地腾出来。
“反正都是公家对公家,大家都无所谓,冶校搬走了也没有和梅城镇有个什么正式的手续,梅城针织厂从原来的地方搬走,永城县二轻总公司和梅城镇,也没有什么产权移交或置换的手续,那时的人哪管这些,包括梅城针织厂搬去冶校,也没个正式的手续。
“反正就是县领导,把梅城镇和二轻总公司的负责人叫到一起开个会,就决定了,你那里给我,我这里给你用。不光他们那里,杭城也一样,我记得方董买下庆春路公司的时候也是这样,前面办公楼有明确的产权登记,但后面仓库也是糊涂账。
“等到要造房子了才发现不行,这部分虽然承认是你的,但要确权,不确权房子就不能造,所以才补办的手续。方董经历过这些,他知道,所以梅城针织厂转制的时候,他就提醒赵厂长,一定要确权,就是整个冶校,到底哪部分是属于我的,你要给我办证。
“当时转制领导小组也同意了,他们也觉得没什么,觉得不就是这么个事嘛,你要确权就确权。但确权的话,需要测绘,还要交税费什么的,加起来大概需要九万多,就因为这九万多,赵厂长舍不得,方董说借他这钱他都不愿意。
“最后被方董逼得次数多了,他才和方董说了实话。这个家伙,舍不得钱是一方面,他心里另外还有一个小九九,他和方董说,要确权的话,领导小组同意按原来梅城针织厂的面积给他确权。
“他和方董说,我傻啊,原来梅城针织厂才多大,我现在这里多大,大门一关都是我的,我还要化九万多块钱,把自己厂搞小了?这么蠢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去做?
“方董提醒他说,你现在这样,那地方看着好像是你的,人家也认为是你的,但你知不知道,那地方实际还不是你的,没有确权,没拿到土地证是没有用的。他不相信,说什么谁敢说不是我的,我就去找谁,牛逼哄哄的,方董怎么说都没有用。
“结果呢,结果后来就像方董说的这样,转制过去没多久,房地产开始起来了,大家这方面的意识才开始有了,他再去找人家,人家谁理你,转制领导小组都已经解散了,谁还会来帮你处理这个事?
“大家推来推去,还和他说,现在要帮你做这个事,要被处分的,说是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流失。
“赵厂长这才急了,他找到原来转制领导小组的一位成员,当时梅城镇的副镇长,堵在他办公室和家里,最后人家答应帮他问问,结果一问才发现,那个地方到底属于谁的都不知道。
“二轻总公司解散了,梅城镇没有记录,跑到档案馆去查,才查到那块地方,原来产权还是属于冶校的,冶校搬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理过产权移交手续。他现在要确权,还要去找冶校,冶校都改成嘉兴学院了,人家大学怎么可能把这地给你,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看看,要是赵厂长听方董的话,当时就借着上面急于转制成功那一下,你真正拿到一幢楼也好,两幢楼也好,后来也发财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