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哗变（七）

李成梁听完自己的弟弟如此说，便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软弱无力的坐在板凳上，双手放在座子上一动不动。

“本来让你当镇守参将，在我下去时，我可以走动走动让你当总兵，谁知道你烂泥扶不上墙。只可怜我的平胡和守廉了，他们千万别捣巢战死啊！”

李成材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头，突然想到他年轻时的样子，是那么意气风发，名震天下，可现在也是廉颇老矣。他坐到自己哥哥旁边看着眼前的茶杯说道：

“李平胡和孙守廉他们的军阶比杨绍勋高，指挥不动他们的。哥你让我当辽东总兵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你下台之前，李如柏率领选锋精锐一千多人出塞捣巢长昂，谁知道选锋精锐战死800人。在土蛮汗的儿子布延入侵下，大哥你错判形式，让你手下家丁最能打的李平胡和秦得倚去了锦州防线去防止长昂等人，谁知他们根本就没有入侵，哥你为了快速解决问题，让李宁率领千人家丁和选锋精锐出塞最后还是自己去救的李宁，死了上千人，可斩首多少？才280级啊！大哥你为了对付侯学春巡视辽东，把守边属夷给诱杀了，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吗？大哥黑历史我还要说吗？皇帝虽然久居深宫，可是那些弹劾的折子，皇帝看不见吗？最近因为立储风波，支持我们的内阁大学士申时行，王锡爵已经撂挑子跑路了。现在朝中无人护着我们了。那些文官御史早就看大哥不爽了，一直说大哥是辽东王。皇上会让你的弟弟当辽东总兵吗？不会的。”

李成梁第一次正视自己这个钻到钱眼里的弟弟。在他眼中，自己的弟弟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土财主，不堪大用的铁废物，没想到这么精明。

“哥，我往你家走的时候，碰见李如桢了，他让我们去吃酒席，说是很久没有见到我了，要为我接风，时间差不多了，大哥走吧？”

“这狗崽子，就知道吃吃喝喝，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铁废物。”李成梁让自己的弟弟拉自己一下好站起来。

“大哥，你这就是冤枉李如桢了，没有他在锦衣卫当高级领导威慑这些文官，那弹劾的话更难听。”

“行行行……在你眼中这些人都是有用的人。”

正月二十八宁夏卫的天气那叫一个寒冷，大风吹的军旗呼啸作响，雪花随着风落在军户的身上和演武场的泥巴地上，但这并不能让这些身披明铠的人在舞台上停止演练。

演武台上这二人的甲片哗啦啦的作响，他们之间你来我往，身上铠甲的重量仿佛看不见。当左边拿着关刀的家丁头上混浊的汗珠顺流而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刹那间，右边的家丁拿着关刀就已经砍下了左边家丁头盔上的长针。

右边家丁获胜。

镇巡抚官高兴对台上的获胜者不断拱手，他还问这是谁的悍将，打斗这么久刀法居然还这么锋利。

总兵张维忠意气风发的站起来高声回答他：“是我的下属刘声平。”

相比于坐在演武台前面身披重裘的文官武将，站在演武台远处当“观景物”的军户则在冷风寒雪中瑟瑟发抖，其中有的人已经被冻的失去知觉。

张文学把缝满补丁的破衣服都给穿到了身上，但是这些单一薄衫穿在身上都跟没穿一样，这使他牙齿不受控制一直打颤。

站在他旁边的刘东旸发现他一直在发抖，他的眉毛一皱，开始担心起来，不过这寒冷的天气也让他开始发抖，他的手本上来就有冻伤，现在又开始止不住的流血。

演武场上面的打斗又开始了，和他们一起密谋闹事的军户都开始等的焦急不堪，都偷偷的望向会长张文学。

张文学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大面积发抖，这个可怜军户把过冬的衣服都穿在自己的身上，以为可以挡得住严寒，谁知道挡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

张文学低下了头。

党馨披着重裘坐在这些文官武将中间仍然感觉寒冷，看着上面的打斗，使他觉得稍许无聊。他想起来自己的好友在京城给自己在琉璃厂买了几部话本小说，自己还没有看，就想着找个借口回家看小说。

党馨站起来找了个公务在身的借口就离开了演武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被总兵张维忠知道了。

张维忠听着郭志民的报告，吓得浑身直哆嗦。

他的幕僚看着张维忠吓得不敢说话，他就对郭志民说：

“幸亏这个党馨找个借口离开了演武场。不然就要被杀了。你再带200家丁去保护抚台老爷，去之前，把那几个带头给处理掉，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别天天的不知天高地厚，就知道哗变。老爷，我们要不要对勃承恩说一下？”

“外面传疯言疯语都说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是勃承恩。”郭志民抬起眼球看着张维忠。

“若非如此，恐怕党馨将有杀身之祸！老爷，你现在必须要劝一劝勃拜，让他管住自己的儿子否然老爷的前途也要没有了。”

张维忠不断的咽着口水，努力的站起来，他扶着板凳，颤颤巍巍的说：“我去找勃……勃拜，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们去劝说退则可以保身，进则可以保护抚台老爷。老爷，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要出发。”

郭志民带着200家丁，骑马跑到这些军户休息的地方。

这里的环境十分的恶劣，他骑马刚进入就闻到了一股无法形用的臭味，这还是冬天，夏天不敢想象，这些臭味使他们差点吐了出来，

他刚下马，就脚踩一泡屎，看着脚底的东西他愤怒的大叫：“谁特么的在家门口拉屎？给老子滚出来！！！还有张文学也给我滚出来！！！”

这些低矮的破屋子里伸出了一些黑糊糊的小头，他们看着这些身披明甲和暗甲的人，高兴的要叫出来，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明甲，虽然穿的人很少。

过一会这些小孩就再也不爱凑热闹啦！

刘东旸在屋里和他们正在批评张文学的无能行为。外面的马蹄声和有人叫喊张文学的声音，让一屋子的军户害怕起来。

这些好兄弟窃窃私语的看着张文学，很多人都在暗示他出去伏法。刘东旸看着这些人，气的头上青筋突出。

刘东旸当着张文学的面把小北叫过来。

“我现在有点碎银当做你们逃跑的盘缠，我的大刀你拿走。”说完，刘东旸从怀里拿出钱袋把大刀递给小北，“我和刘川白等出去吸引这些人，你们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