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神居篇（五）
练功场上，秋月暂时停止了攻势，双方保持距离对立遥望，气氛沉凝而又紧张。
不行，这样拖下去局面只会对自己越发不利。
沈瑜想的很明白，她知道若想放手一搏，接下来稍作调整后的这一回合，便是最后的机会了。
“喝！”
想到这里，她也是完全豁出去了，怒喝一声为自己造势的同时，以闪电形的走位朝着对方奔了过去。
秋月皱了皱眉，动物系术者最大的优势，便是变身后赋予其身体的增幅能力。沈瑜的异能是猫，其变身后所获得的高度敏捷，配合上这种看似奇怪实则非常有效的走位，会使得一般的攻击很难命中到她。
“你小心了。”
这时候秋月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开打以来的第一句话。
而说完这句话后，她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变了——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一把锐气逼人的冰剑，那么此刻的她则是一座巍峨屹立的冰山，前后两者所释放出来的压迫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
对面的沈瑜甚至被这股宛如实质般的压迫感略微滞缓了脚步，不过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面前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她也必须硬着头皮撼上一撼。
“这...没想到秋月她居然打算用‘那一招’！”
场边的顾曼曼早已蓄势待发，一旦两边有任何一方（主要指沈瑜）显露出接不住招的迹象，她会立刻上台终止对战。
且说沈瑜心中的犹疑消散之后，反倒涌出了一股拼劲。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一个人能够下定决心直面某些困难时，其身体便会对这份精神作出回应，继而焕发出某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砰！
双方酝酿已久的攻势，终究还是交撞到了一起。
这样一记闷响传来，顾曼曼甚至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而当她这个公证人反应过来并慌忙看向练功台的方向时，却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沈瑜她...竟然摔倒了。
是的，她摔倒了。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在双方的异能即将碰撞的前一秒，她整个人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重重地伏倒在了地上。方才的那记闷响，根本就不是双方碰撞后产生的火花，而是她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收场...这一切听上去很不真实，却又真实地发生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怎么会...”
不远处的台下，秦双叶的表情非常迷茫，她的眼中闪烁着浓浓的震惊，同时也藏有几分不甘与惋惜——毕竟后者可是自己秦神居的人呐！
“你看那里。”
就在这时，已经探究清楚真相的顾曼曼，突然指了指练功台的地面道。
秦双叶收起情绪定睛望去，才发现练功台的地面不知何时，竟然结上了一层霜，而其中以秋月为圆心、半径半米的弧形区域，更是结成了透明的坚冰。
由于沈瑜发动攻势的时候，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秋月身上，故而完全没有察觉到地面的变化。至于那股迎面扑来的寒气，她也只当是秋月在蓄招时所产生的异状...因此，就在她自以为近身成功、即将得手的那一刻，她的脚却刚好落在了冰面上，于是便发生了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摔倒的那一幕。
“原来如此...”
场地中央，沈瑜慢慢地爬起身来，她的眼中虽有遗憾，却依旧解除了变身形态，随后微鞠一躬道：“是我输了。”
方才她蓄势已久的一击，在摔倒的一瞬间威能便已经消去了大半，就算强行聚集能量重新发动一波攻势，也再也达不到之前的强度了。因此，她也确实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还是不行吗...看来我的实力也仅止于此啊。
以这样一种离奇的方式输给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术者，这让她备受打击，甚至连内心都产生了动摇：自己那所谓罕见的异能，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样强大呢？
“刚才你在摔倒的时候，可曾有过什么不一样的感受？”
就在这时，对面的秋月突然冷冷地问了这么一句。
呵，就连最后的尊严都不打算留给我了吗...
沈瑜颇为惨然地自嘲一笑，咬牙回答道：“我知道的，就算刚才我的那一击能够完全释放出来，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在我摔倒...哦不，在你提醒我小心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你真正的实力，那股刻骨铭心的压迫感，早已将我的自信心彻底击碎了。”
“你在说什么呢？”秋月听完她的话，反而露出了讶异的神色，“我是在问你，刚才地面结冰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感受到我身体周围所释放出来的异能的变化？”
“啊？”沈瑜呆滞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道，“你是指那股从虚无转化为实体的能量吗？”
“这不是能感受到嘛...”秋月的嘴角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种能量的转换方式，正是所有‘登堂入室’境术者梦寐以求、想要触摸到下一个境界——‘出神入化’境的门槛，即所谓的‘领域’了啊！”
“你...我...这...”
这一刻，沈瑜只觉得自己被雷击中了一般，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秋月的话给她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同时也意味着她完全有能力、且已近乎一只脚踏进了自己神往已久的第四阶段。
“谢...谢谢！秋月姑娘，这可真是...”
大起大落之间，她的身体早已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感谢的话提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利索。
“能够帮到你就好。”
秋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台下走去。
至于沈秋二人同为三阶圆满，为何前者始终困顿原地、多年来一直难以突破，后者却能稳中有进、超前领悟下一阶段的奥秘？——只能说，术者之间最大的差距并不在于修炼时间的长短，而只在于两个最简单的字：天赋。
“呼...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待到秋月走下台，顾曼曼第一时间便迎了上去，嘴里嚷嚷着抱怨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用‘那一招’了？”秋月望着她道。
“没...没有啊！”顾曼曼闻言却显得有些慌乱，“我这不是怕你一不小心把人家给打死了嘛！”
“你这鬼丫头，整天都没个正经的，就知道胡说八道。”
私底下相处的时候，秋月倒也不吝啬多向好友说上两句，尤其在这样特殊的时刻。而面对好友的胡搅蛮缠，她也并没有在意，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说...”两人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了一句，“你也是时候该变得认真一些了吧？”
“下次吧。”
顾曼曼扭过头，似要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好。
“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