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秦神居篇（十一）
翌日。
顾曼曼起的挺早。
昨天整个庄园她已逛了大半，仅剩下东面的树林，原本想着喊上小青一起，可根据轮班制度，后者今天必须留在屋内打扫卫生，因而只好作罢。不过两人的对话被一旁的小红听了去，于是她便主动请缨给顾曼曼带起路来。
一路上基本都是小红在主动找话题，近到S市最新的八卦，远到秦堡建造的历史，两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林前。
“昨晚的事，真是对不起啊。”
这时候，小红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了声歉。
身为佣女，能被秦双叶相中并在秦堡内干这么多年，小红的身上必然有着许多优点。她待人和善，平时总是带着笑脸；她能说会道，善于抓住客人的好奇点，聊起天来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
此外，她在处事方面也颇为圆滑老练。昨晚罗玉洁喊她去用餐室倒酒的时候，她就抱着“沈澜不太可能发现”的心思，乖乖地按照要求服侍客人去了。
最后，也是秦双叶最欣赏她的一点——她的心思非常细腻，往往能先一步体察到他人的想法，从而做出最令人舒服的应对。
而她的妹妹小青，平时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敢说话，也生怕自己会说错话。这对姐妹花的性格还真是截然不同，落在旁人的眼中，倒也不失为趣事一件。
“又不是你的错。”顾曼曼闻言，只是摆了摆手，“再说了，我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小红表面上似乎松了口气。
两人很有默契地未再提此事，继续说笑着朝林中走去。
......
返回秦堡的途中，顾曼曼发现门房内空无一人，负责守门的张凡居然不在这里。
“怎么回事？现在还没到饭点吧？”
她与小红对视了一眼，后者也是略显疑惑地摇了摇头。
行至门前，二人看到棋士孟涵正半倚半瘫在距门不远的拐角处，其人脸色甚是苍白，身体更是在微微发颤。
“你怎么了？”顾曼曼上前问道。
“出...出...出事了。”
孟涵是个结巴，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给人一种深深的吃力感。
“孟先生，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小红一边示意对方不要着急，一边语气轻柔地问道。
“不...不是我出...出事了。”孟涵嘴张了半天，总算把话完整地说了出来，“死...死...死人了！”
“你说什么！”顾红二人皆是面色大变，“谁？是谁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是...是罗小姐！罗玉洁小姐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罗小姐？”顾曼曼神情一怔，小红则是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其他人呢？他们都没事吧？现在在什么地方？”
“没...没事。其...其他人都在二楼罗小姐的房间那里。我...我是因为第一次看见尸体，觉得...觉得浑身难受，才一个人先跑下来的。”
孟涵好不容易才说完了这么一长段话，抬起头时却发现顾红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
秦神居二楼，走廊口。
顾红二人匆忙上楼，就看到众人正围站在廊道上，面前正是第六幅画所对应的罗玉洁的房间。
“怎么回事？”顾曼曼一眼就找到了秋月，连忙凑过去问道。
“罗小姐死了。”秋月对此似乎并无太大的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顾曼曼又问，“是那个吗？”
“不是。”
二人口中的“那个”，指的是术者杀人。
术者禁止对普通人出手，此乃术界一直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倘若真有术者对普通人动手，一旦证据确凿，术界将会立刻对其进行全面通缉，任何有能力将凶手缉拿归案的人，都可以在悬赏点处领取缉拿任务，完成后也能取得丰厚的报酬。
而那些被通缉的术者，要么一条路走到黑，随便加入某个杀手组织，继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么成为一名特殊的“雇佣兵”，活跃在各大阴影底下的旮旯角落里；要么改姓换名，隐藏自己的身份，彻底放弃异能这条路退居山林...由于这些人无法得到公众的承认，且身心统统被视为已经遁入黑暗，再也无法挽回，术界官方干脆就将他们全都归为一类，统称“黑暗术者”。
话回现在。
眼下发生的这桩命案，受害者罗玉洁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秋月在赶到现场后第一时间就已进行了确认——尸体身上并无任何异能波动，因而可以直接排除是术者杀人。
“大家先散了吧，都围在这里也不能解决问题，等下到一楼的用餐室集合。”
这时候，秦双叶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事实上她那紧皱的眉头自从来到现场以后，就再没有松开过。身为秦堡的女主人，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揪出凶手，还死去的罗玉洁一个公道，毕竟对方可是她亲自邀请过来的客人啊！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
脑中诸多念头掠过，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遏制的烦躁，继而一跺脚，便与面无表情的沈瑜管家率先下了楼。
门外不远处，先前在门房内不见人影的张凡，正老老实实地垂着头站在原地，他的表情无悲无喜，似乎将所有心思全都藏进了那把络腮胡里。而在其身后，则是神情略显复杂的沈澜，她与罗玉洁素来互不对付，且积怨已久，此刻乍闻对方已死，似乎仍有些不太能接受。
走道的另一边，冯旭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毕竟死者直到昨晚还是与他志趣相投的酒友。其身旁的陈嫣儿也有着同样的感受，且向来见惯了大世面的她，还是第一次直面凶案现场，虽说没有像孟涵那般不堪承受，但其环抱于肩的双臂，仍在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发抖。
美男子赵居盛却是在场众人中最为淡定的一个。他甚至还有闲心欣赏左边墙上的挂画，其双手插兜、旁若无人的模样，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对于周遭发生的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自赏孤芳。
向来以严谨着称的王梓烨律师，此刻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目光参杂着审视之意。出于职业带给她的便利，死者生前曾与什么人产生过怎样的纠葛，她全都了然于心，而这些，完全有可能成为凶手杀人的“动机”。
“对了，小青呢？她怎么不在这里？”
顾曼曼目光跟随在场的众人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个人，顿时惊呼道。
“她在里面。”秋月指了指罗玉洁的房间，轻叹一声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她，可能受了点惊吓，一直埋着头蹲在里面不肯出来。”
顾曼曼当即走进房间，首先引入眼帘的，却是身体伏在桌上、已然气息全无的罗玉洁的尸体，其左手边不远处赫然搁着一只酒杯，里面还盛有小半杯橙红色的液体，看上去甚是渗人。
“乖，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房间的另一侧，眼中隐有泪光的小红正轻声说着些什么。在她的身旁，一位青衣小姑娘正身体缩成一团，木木地靠在床边，半天也没有再动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