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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隋言寸草心

究竟是什么时候真正拥有了“隋庆”这个名字?

是经历绝望的那一刻?

是做出决定的那一刻?

是彻底觉醒的那一刻?

还是...

隋庆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这也并不重要。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而更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一名觉醒者。

......

小时候的隋庆,其实很爱笑。

他没有光鲜亮丽的出身,也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生活于他而言更像是一杯咖啡,初尝时味涩喉苦,避之若浼,细品时却又馨香怡人,回味无穷。

隋庆生得十分俊美。其面部线条柔和,五官秀挺端正,微笑时尤为清新脱俗,整个人由内而外朝气焕发,自信飞扬。

只不过与其外表大相径庭的是,他这个人有着非常强势的性格。

说是掌控也好,说是支配也罢。

隋庆平时很喜欢去挑别人的错,并以此来充分地打压对方。

其人身上还有另一处计较不甚讨喜,便是说话过于嫌直,往往三言两语间就直戳他人的脊梁,揭人之短,毫不留情。

为此,他也是得罪了不少人,但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

十五岁那年,为了响应市级号召,全市内的所有学校,都必须向学生们征集军训的请愿。

而当时的隋庆,正就读于S市南港学院的高中部。

本着自愿的原则,他跟随一众高年级学生,前往某军营基地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喜文轻武的他,向来不注重体魄方面的锻炼,在基地军训的第一天,便充分暴露了体能不足的问题。

所幸负责带班的教官许少言,属于脾气较好的那种类型,将其单独领到一旁后,给出了如下两个选择:

要么按照他的要求,每天改练加练,待到体能达标后得以重新归队;

要么立马离开基地,收拾行李滚蛋。

年少不羁的隋庆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他直言军训不仅纯属浪费时间,对于自己这样的高材生来说更是毫无意义,只有学习成绩才意味着一切。

然而,许少言听完他的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对方漠然的眼神、不屑回答的态度深深刺痛了隋庆,令其心底腾地蹿出了一团无名之火。

他涨红着脸,称体能这点小问题根本就不在话下,转而选择继续留在了基地。

而这头脑发热下的冲动之举,却恰恰为其身体打下了夯实的基底。

经过半个多月的苦练,隋庆已是勉强可以跟上高年段班级的军训强度,可许少言并没有令其归队,只是每天专门抽出一点时间,继续进行一对一的单练。

临近月末,按照上面的要求,收官前每个班级都需整队进行排演,走上一遍方阵,再来上一套“稍息立正齐步走”的流程,用以检视集训的成果。

隋庆离了队伍,无需掺和这些破事,倒是落了个清静。

许少言将其领至军营基地的放映室,并为其播放了几部古早时期的军事纪录片。

少年心性的隋庆瞬间便被影片所吸引,沉迷其中,如痴如醉。

那特种兵身披迷彩服,在雨林中高速穿行的场面,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爱上了军旅生活的气质。

告别军营基地前,许少言最后一次找他谈话。

兴许是欢送会上酒喝得多了些,这位教官竟重新提起了初来当天的事情。

“你觉得,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回答你的话?”他这样问道。

“是我脑袋发昏,说了些自以为是的气话。”隋庆赧颜自惭,顿觉十分羞愧。

“不对。”

出人意料的是,许少言听完他半遮半掩的道歉,只是摇了摇头,随后兀自将目光投向远处,意味深长道:

“你记好了,对于任何事物,千万不要盲目草率地去妄下定论。”

“遇事务必少听,多看,少说,多做。”

“就像我的名字一样。”

隋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道是身前这位教官已经喝醉了,并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多年以后。

他在不经意间又回想起这段谈话时,方觉如同箴言灌顶,终生受用。

只是那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

回到南港学院之后,隋庆终于迎来了正常的学习生活。

他乐学善思,笃行致远,各科成绩出类拔萃,名列前茅,很快就被评选为了优秀学生代表。

过盛的荣誉瞬间将其捧上了云巅,使其很快就变得忘乎所以、目中无人了起来。

而他一直以来说话无所顾忌的性格,于此刻亦是充分显露了出来。

惯常与他交好的朋友,只因无意间犯下了某个小错误,就被他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大声训斥,无地自容,从而渐渐疏远了双方的关系。

在某堂历史课上,他甚至敢公然与老师叫板,只因自己对于某桩事件该如何定性持有不同的态度。

与他一样成绩优异的学生,平时自是互相看不顺眼,彼此间少有往来;比他稍差一些的学生,也拥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不会主动上前与其攀谈找不自在;至于那些垫底的差生,他们倒是不会产生什么距离感,可又怎入得了他的眼呢?

于是不知不觉间,隋庆开始被所有人排斥在外,仿佛一个人被封闭在了与世隔绝的孤岛,形单影只,踽踽独行。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当然了,他压根就不在乎。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

所有人都在等隋庆犯错,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而这一天,终究被他们给等到了。

高中部的最后一次大考,关系到升学与择院,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命运的转折。

而隋庆正是在这次转折中,不幸地折了翼。

他发挥失常,仅仅考取了平常一半的分数,距离自己亲手填下的志愿学校——南港学院(大学部)相去甚远,南辕北辙。

面对众人的讶异与嘲讽,隋庆陷入了沉默,一如那越飞越高的小鸟,转眼间从高空中深深坠落。

他拒绝了老师的提议,放弃了复读这条路,因为时间不等人,光阴如梭。

这时候,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昔日那段短暂的军训生活,某个大胆的念头即刻开始悄然萌发,逐渐开花结果。

他要去参军!

当他向征兵部门正式提出申请之后,所有人再次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隋庆这小子,莫非高考失利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直接发疯了不成?

这,便是众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因为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代,参军之举(单指普通人)实在是饱受争议,难有作为,不被任何人所看好。

当然,也正是因为前景不佳,这参军的名额反倒十分有限,且多数被用于那些有钱有权的富家子弟身上。

要问这是为什么?

无他,入伍刷上一份履历嘛。

很可惜,隋庆生在了普通人家,既无钱,也无权。

再加上之前狂言无忌,得罪过的人中正好有亲属在征兵部门高层任职。

于是,从其手中投出的简历自是石沉大海,久无回音。

很快,他便陷入了一事无成、无人问津的困境。

他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直到这时,隋庆方才想起许少言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也终于领会了其中所暗含的劝诫之意。

后悔吗?

是有一点。

绝望吗?

还不至于。

自此,他开始变得寡言少语,并且只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情。

他在慢慢学习两个全新的词语——

自省与顾人。

......

有人突然找到隋庆,称自己是某海军基地的高官,愿意接纳他进入编制。

穷困潦倒的隋庆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跟随对方登上邮轮,前往某座封闭的孤岛,参加入伍之前的培训。

船上挤满了许多如他一般的年轻人。

而这时候,那名所谓的高官终于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什么编制,什么培训,压根就不存在!

这里是海上,是他们“沧溟”组织的地盘!

摆在这群年轻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通知家属,上缴足够数量的“赎金”;

要么加入组织,就此沦为一名最底层的恶棍。

而隋庆选择了第三条路——

反抗到底。

只可惜,他根本就不是对手。

与对方拼过两招之后,很快便彻底败下阵来。

那名高官将他踩在脚底,冲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吐了一口唾沫,满脸不屑道:

“你这蝼蚁,怎敢做这种无用的挣扎!”

“给老子听好了,没人会在意一只蝼蚁心中的想法。”

“就好比你在路边见到一株野草,有人会去纠结它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不会!”

“你只会上前狠狠地踩上一脚,正如此刻我将你踩在脚底一样。”

“哈哈哈哈!”

隋庆终于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这可真是够苦、够难受的。

他这样想道。

他久违的笑了。

是啊,又有谁会去在意这些呢?

他的体内突然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那名高官弹开,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会在意。

我只知道...

我会。

在这一刻,他成功完成了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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