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各怀心思
天后心中暗笑,许敬宗这个人,她是了解的,贪财爱名,胆子又小,惯会投机钻营。
“延族,此次噶尔钦陵中毒牵扯出宇文一族的事,似乎是冥冥中有意把宇文一族拉到台前。既是如此,自当顺势而为。”
许敬宗眨了下小眼睛,看着天后,还未明白这些套话里的含义。
天后看着这个神情有些许迷惑的老臣,心中一笑,果然是年纪大了,当年这人可是抓个竹竿就敢往天上爬的主。
“既然有了现成的借口,不妨借来一用,虽然噶尔钦陵的毒已经解了,不过为了防微杜渐,这个机谷既然有药引,不妨再找些来。所以军队进谷只不过是为了抓药引而已。外人不会知道其中的内情。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弹压住军队的人。”
说到这里,天后温和的看着许敬宗。
“臣惶恐。”许敬宗还是一副不能胜任的事。
“剑南道的驻军已经驻扎在谷口多时,明日就会先进谷做先锋。滋事体大,必须由本宫极信任之人去主持,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的人选。延族,你在中书省十多年,陛下和本宫都很倚重你。本宫也不需你现在答复,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
“是。”许敬宗恭敬的答应,转身离开大殿。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上官婉儿不仅有些好奇,“娘娘,许公年事已高,您怎么会力主他主持这事呢?”
天后揉揉眉心,有些疲惫,上官婉儿很有眼色的上前为她按摩肩颈,手上力道轻柔,果然天后的神色好了不少。
“本宫岂会不知他老迈了,不过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是老臣,本就知道当年的事,再者,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结党营私。”
那倒是确实,唯一的儿子被他流放去安徽了,至今不准他回来。女儿嫁去了岭南,听说过的不好。没有后代继承衣钵,他结党营私有什么意思。怪不得这老头天天流连花丛,是妓馆青楼的常客。这样反而得上面的信任,纯臣。
“不过您还有很多可信之人好用,不说远的,至少武氏公子是您的侄子,自家人,总会尽心尽力为您办事。”
“呵呵,三思毛躁,现在兵部和京郊的关系都没理顺,怎么能放心放去巴蜀这样边远的地方,指不定惹什么官司回来。”天后拍了拍上官婉儿的手,“他现在反省一下,挺好。”
上官婉儿心里一惊,确实,使团走后,武三思被天后勒令在家反省。这次她就想着能不能说说好话求个情,不说讨个肥差,至少能把他的禁足解了。不过似乎天后有所觉察,她也不敢再进言。
“承嗣倒是不错,不过一直在秘书监,不好贸然把这事交给他,也是时候给他挪挪位子了。”天后叹了一声,开始翻看奏折。
以前天后提到侄子哪里会想到武承嗣,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就是噶尔钦陵的使团来了长安那个时候。
当时武三思领了和谈副使的差,武承嗣只不过是在秘书监里拿了翻译整理贝叶经的活儿。那时似乎还一切正常。上官婉儿的思绪飘飞在旧时光里,不仅有些踌躇,自己押宝武三思,是不是押错了?还是再等等看看吧。
她轻轻瞟了一眼正批阅奏章的华贵妇人,又低眉顺眼的垂下眼帘。她本来还想提一嘴太子的,萧詹事最近送来不少好东西,少不得要在娘娘面前给东宫说几句好话。不过既然连武家的两个都没入天后的眼,太子就更不用说了。
对几个儿子,天后一直是不冷不热,没有对自己侄子亲厚。当年贺兰家的那个外甥可说是被宠的无法无天。如果不是那个人死了,武家的两个侄子可能都没有出头之日。
许敬宗迈步出了大明宫,本准备直接回去,想了想,拐了个弯,朝东宫而去。
“许公,正好,有事要去寻您。”詹事戴至德看到许敬宗,笑眯眯的就把人拉到了书房。
许敬宗一脸狐疑,这又是哪一出?
戴志德给许敬宗斟上茶,“前几日殿下去看望陛下的时候,聊起了一些家常,陛下又提起来一些旧事,露出一些对表亲的怀念之情。”
“表亲?”许敬宗念了一句,豁然抬头,“那位?长孙?”
戴志德点点头。
“现在是天后和殿下帮陛下分担了大部分政务,陛下倒是有时间念旧了,殿下如何说?”
“殿下倒是对那家没什么感觉,不过殿下淳孝,心想着为陛下分忧。”
蠢,许敬宗心里暗骂一句。从上次那两个冷宫公主的事开始,他对这个太子就极为不满。看看那几个一奶同胞的兄弟多会明哲保身,只会在双圣面前表演父慈子孝,乖巧的不得了。这位大约是在东宫呆的太久了,毫无危机感,还能和天后杠上。
与公,他和长孙无忌是政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长孙把持朝政,而他支持陛下掌权,绝无通融可能。
于私,当年陛下没想着把这个舅舅赶尽杀绝,但他为了上位,指使大理寺卿赶去流放的路上,逼着长孙无极自杀。
所以,绝对不可能让长孙一族翻身,让他们有能力来弄死他么?想到这里,他轻轻咳嗽一声,抬头观察戴至德。
“詹事,寻我是为了?”
“殿下有意去探探天后的意思,不过,我觉得不妥,想着许公去劝一下,殿下对您的话还是听的。本来殿下和天后的关系就有了嫌隙,再不修护,恐被其他人钻了空子。”
这话,许敬宗听的舒服,咪了下眼,“嗯,殿下自然是不能去的。陛下没有直接和天后提,就能看出天后的意思了。我会去劝一下,不过听不听就不知道了,现在殿下人大了,有自己的主张。”
想了想,又说,“殿下还是要多去天后那,现在政务大部分都是天后在处理,殿下不管去陪着说说话,还是帮着分担一些,想来天后都是高兴的。殿下八岁就开始监国,如今反而懈怠了,臣怕惹来闲言碎语,让天后误会是殿下心有怨怼。”
“哎~”戴至德叹了一口气,劝了许久,可惜殿下不听啊,不过也不能抱怨,谁让他是东宫的人呢。只能点头,“许公说的不错,您也劝一劝,殿下很尊敬您这个老师,多少能听一点。我等人微言轻,力有不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