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妥妥的背锅侠
添砖加瓦是褒义词,泛指出钱出力,给人以帮扶、助力。
而陶朱氏的添砖加瓦,却是专用名词,是执法堂的刑罚,唯一的刑罚,针对不同的人,量刑的力度、技巧非常讲究,不会任意胡为。
对嫌疑人,执法堂行刑的尺度,是不能制造残疾,更不能死人,而对于非陶朱氏的嫌疑人,一看刽子手的心情,二视其身份而异。
陶朱氏的秘库被盗,不是小事件,钰大掌柜年幼也罢了,随行的八卫、七主支的老祖、执法堂的高手?谁的脸上都挂不住。
七主支的老祖位高权重,不会、也不屑监守自盗,区区六亿金子而已,为自证清白,事情交八卫全权处置,老家伙陪钰大掌柜闲话。
陶朱氏是老牌奸商势力,千百年的时光,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甄别,制式甄别十分高效而精准,鲜少出错。
讯问、调查,每一个人都是嫌疑人,将被单独讯问,并录下口供。
泛泛而问,据实回答,若无太扎眼的异常,基本上,算过关了。
执法堂不是戒律院,不风闻言事,不主动揽事,仅仅执行掌家大掌柜的谕令、或处理涉及叛族的大案,八位执法老祖抽签轮案。
第一轮普筛,九成的人洗清了嫌疑,获得自由。
执法堂,有自己的审案思路、及办案流程,不会怀疑你有没有作案动机,而是有没有作案的实力、及时间,约一成的人符合条件。
第二轮甄别,值守秘道的明岗、暗哨恢复自由。
第三轮,是重头戏,要见真章的肉戏,执法堂的人,用上了刑罚。
添砖加瓦!
制式的“人形”架子,受刑人“自愿”、或被强制摁上去,头、颈、胸、腰、臀、手、腿被一个个皮箍子固定,再调整松紧度。
砖,有琉璃质、木质,瓦是木质,其中的区别,是天壤之别。
倒霉蛋,是值守秘室的“高手”,是被“失踪”的值守人员轮班,又回到自己住所的值守人,更巧的,高手的精力旺盛,齐齐出门寻乐!
每一间密室,有仨高手蹲守,共计十五人,是陶朱氏的精英。
八卫的辈份极高,身手了得,亲自坐镇审讯。
卫一盯住对方的眼睛,被扒得精光的年青女子,冷哼道:
“招了吧,免受皮肉之苦,干干净净地往生!”
女子咬紧牙关,进了执法堂,什么荣誉、尊严、羞耻,都是奢望。
一息、两息、三息,见女子不肯合作,卫一挥手,低喝道:
“行刑,直到招认为止!”
一弟子摇动手柄,人形架子放平、倒倾斜,下肢朝上。
塞上寸厚的琉璃砖,女子的小腿被抬高,箍住膝盖的皮箍绷紧。
瓦,不是瓦,更不是琉璃瓦,而是铁木质的楔子。
“咚咚咚...”木锤敲打着楔子,琉璃砖被顶高,约半寸的高度。
“喀嚓嚓...”
仿佛听到小腿骨碎裂的声音,及膝盖不堪重负的叫声。
年青女子咬唇,丝丝鲜血渗出。
又是一块楔子,约寸厚,将砖顶高寸许,骨碎声瘆人心神。
“呃,痛死我了,你们想听什么?”年青女子痛呼,太痛了。
卫一的眼闭着,根本不理会,不会自招怨恨,更不会诱供。
又是一寸二分的楔子,将原来的楔子顶空,年青女子昏了。
一盆冰水倾泄,年青女子醒了,昏睡也是一种奢望。
明白了,执法堂审的是“自己”人,不会落下把柄,招人垢病。
“某天,画夫人邀我去山水画室,接受盛情款待、服务...”
不仅有口供,还有适时录影、录音,很快画押、成供。
无分男女、不论老幼,十五嫌疑人的口供惊人地一致!
都去过山水画室,得到画夫人的好处,然后...
口供,看得非常仔细,八卫、七位老祖默然,齐齐望向范钰。
掌家大掌柜,必是陶朱氏的嫡直子,次为嫡直,再嫡庶。
范钰是嫡直子,经陶朱氏的主支、及有投票权的支系票选而出。
呃,错了,范钰是唯一的嫡直子!
选不选?范钰,都是掌家大掌柜!
睁开眼,范钰再次看了一遍十五份口供,淡淡道:
“十五库卫待遇优渥,竟与外人勾结,有违初衷,杖毙!”
钰大掌柜的话,不会有人质疑,除非七主支联名申请,才会复议。
库卫是陶朱氏的精锐,出身清白、家庭无污点,幼时开始特训,每一位合格的库卫,都凝聚着陶朱氏的期待、付出,不容有异心。
库卫是否监守自盗,是否里应外合,统统不重要。
当接受画夫人的好处、服务,他们不配再姓陶朱。
令行禁止,十五奄奄一息的库卫,被稀里糊涂送上不归路。
瞟了瞟七位老祖,范钰的脸更冷,陶朱氏傲立千百年,竟被人踹了老巢,还被人洗劫一空,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陶朱氏的总舵、老巢的位置,范钰知道,也不知道。
掌家大掌柜驻跸的据点,因时、因势、因心情而异。
当七主支的老祖齐聚,且“拱卫”掌家大掌柜时,该地、此据点才是陶朱氏的总舵、老巢,缺一人也不行,故而,陶朱氏的总舵成谜。
端起一瓶朝露水,浅浅地呡了一口,范钰又道:
“经略江南,是我们的既定方针,将康都作为总舵,也是你们的一致决定,诸位,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准备好?给我一个交代!”
七位老祖不语,是明白范钰的意思,肯定不愿痛快就范。
范钰笑了,老贼们不怀好意,真不能遂他们的愿。
康都距东京才千余里,又是新朝的国都,是最理想的驻跸之地,并不影响陶朱氏经略江南,有更始帝做保护伞,侧卧于东京最恰当。
而一干老祖鼓噪许久,甚至,是作出一致决定,将总舵设于康都。
陶朱氏跟林肇渚不睦,又与牧氏为敌,范钰能不提心吊胆?
范钰不傻,使手腕、花大代价请蔡相运作,才弄了户部江南专员的头衔,有正式的身份为掩护,林肇渚自然忌惮,不会公然使绊子。
对于牧羊,范钰的办法更简单,先露了面,又狠狠地刺激小混蛋一下,又将其合作伙伴沈足金捏住,使牧羊心存顾虑,不敢乱来。
陶朱氏是奸商,钱是半条命,而范钰则不同。
钱是什么?
肯定不是命,是为达目的使用手段的,货币化工具!
进了康都,范钰最先想的是保命,使有资格取自己性命的林肇渚、牧羊不会对自己下死手,至于,秘库丢了多少金子,重要么?
“出师不利,诸位有失察之责、护卫不力之过,应承担损失!”
言出法随!联手抗辩,也无用!
七位老祖尴尬,六亿多的金子不是事,九牛一毛而已。
但是,谁家的钱都有用,特别是奸商更不会把钱“窖”秘库里,每一笔成规模的资金,都有明确的用途,会为奸商带来不菲的利益。
陡然抽出六亿两金子,原来的计划被打乱,预期的收益成了泡沫,于情于理,七位老祖都感到心痛、肉痛,非常地不痛快,都生了闷气。
见老货吃瘪,范钰心里痛快,要将事情落到实处:
“康都闹市里弄出来的动静,瞒不住有心人,画夫人居心叵测,会不停地试探、进逼,甚至,是挤兑,告诉我,钱什么时候到位?”
迅速交流眼神,一老祖试探道:
“快则十天,迟则半月,您能熬得过去?”
是摸底,范钰是掌家大掌柜,而资历太浅了。
范钰撇嘴,淡淡道: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谁若掉链子,按规矩办!”
心里一凛,谁误了事,会被踢出七主支,并被罚没大笔赔偿金。
画夫人是探花,虽未任实缺,而名望极高,隐是江南世家的代言人,而且,画夫人刁钻泼辣,又狡计百出,出名的难缠、难对付。
趁你病,要你命,是战场、商战的铁律,不会有人心慈手软,以画夫人的精明,会放弃打击陶朱氏的大好机会?会不狠敲一笔?
范钰不屑解释,杀猪捅屁股,各有各的门道。
七支的主事人进进出出,一个个命令下达,又找老祖销差。
一老祖不忿,自顾自地失态咆哮。
“倒底谁干的?”
虱子不咬自己、不吸自己的血,是谁干的,重要么?
见范钰不感兴趣,另一老祖搭话,抛砖引玉,毕竟他们才是失主。
“若论抢,林肇渚、牧羊有此实力,派一队丘八强攻,有谁挡得住?但是,盗窃是技术活,考较的是身手、配合,俩夯货不是妙贼!”
妙贼?范钰眨了眨眼,忍住了,不掺和。
排除了林肇渚、牧羊,七老祖又闭口,都同时想到了嫌疑人,牧羊麾下的十教席,然而,事后映证的结果,十教席根本没出门。
十教席捧打半仙,竟一战成名,什么无头的案子,都会攀上他们。
可是,十教席不是流寇,更不是大盗,很少出门游荡。
“大内高手?”一老祖脱口而出,随即钳口。
范钰不敢大意,老贼犯错,陶朱氏的掌家大掌柜也要背锅。
“更始帝是源陆的天道,枢密院是陛下的死忠,不会针对我们!”
纷纷点头,谁也不是傻子,便是大内高手做的?也要装不知道。
迟疑半晌,一老祖道出心中的猜测:
“天水三镇遭了横祸,一把火烧了林召彦一支的根基,又传闻,他们的秘库失窃,丢失了储存的装备,连地底的窖藏,也搬空了!”
又一老祖凑近,声音很低:
“听说,是狼仆座下大弟子癫狗做的案,莫辨真伪!”
“立即悬赏追缉癫狗!”范钰颁下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