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羞活于世,泯于凡尘

百零八景，由百零八数的书苑、贡院主持，每月排名后五的自然淘汰，再由候选的替补，有竞争才有进步，林飞足混得风生水起。

考核的指标，一是听讲的人数，二是金珠的进账，各占五成权重。

游园子免费，进园子听讲免费，还奉上免费的清茶！

呃，什么都免费，岂不饿死先生、师娘？

错，大错而特错！

进驻如意山庄的先生挣的钱，比先生的先生，挣一辈子的钱还多。

先生也是人，需要生存，及为理想奋斗的物质条件。

书苑是如意山庄的一部分，吃喝玩乐由小猪猪一伙打理，先生、及一干志同道合的书生、秀士，其衣食住行免费，专心学问即可。

而先生的主要收入，还是书苑！

是的，听讲是免费，而打赏却是真金白银，还有墨宝不是免费！

每一堂课，都会有先生的弟子凑趣，让每一个人都觉得？

先生好辛苦，不献一朵玫瑰花、不送一柄折扇，真是羞煞人也！

玫瑰花、折扇是虚拟物，还有刀枪、机弩、重甲车，统统折算成真金白银，每一堂课下来，先生的收入？最低有一百枚金珠！

墨宝，是先生即兴之作，由听客竞价，价高者得。

若先生的眼里只有钱，会损及名声，私下求的，是免费！

小猪猪的生意经，是薄利多销，不同水准的消费，都不会舍的。

大生意，上万两金珠的比比皆是，小到五枚大子一串的冰糖葫芦。

如意山庄人潮如织，热闹非凡，有达官贵人，有大腹奸商；有便装的官吏，有豪气丘八；有翩翩书生，有淡雅淑女，还有贩夫走卒。

雅与俗，构成了完美的和谐。

蓦然，牡丹苑的大道上，响起密集而凌乱的脚步声，急急而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衣着、标识，赫然是如意山庄的人！

道上的游人纷纷走避，书苑里的文化人侧目，成何体统？

刻板的印象，雍国公不喜抛头露面，如意山庄的管事知书达礼，便是一干值守的少年甲士，亦是各书苑的忠实听客，鲜少露粗。

莫非，如意山庄出事了？

都盯住仓皇之人，百十人的脸上，写满了惊惶，还有悲怆。

苍头趴跪，满脸憔悴，白发苍苍，声音悲怆，传遍了如意山庄。

“少夫人，请立即发兵，拯救族人于水火！”

晴天霹雳！

如意山庄稍静，又瞬间沸腾！

牧氏被有心人针对？又面临灭族危机？

牡丹苑顶端的密室打开，慕容悠悠手牵小家伙，温语道：

“苍伯，有什么事请进来说，不必如此！”

苍头不语，跟着的百十人也跪下，头往地上撞，实打实地硬撼。

“咚咚咚...”

头骨撞击石板的声音，鲜血抹面的样子，场景非常冲击视觉。

慕容悠悠抿嘴不语，眼里有怜悯，更有厌恶。

门又开，慕容姑娘面沉如水，冷冷盯住前方。

但是，她们姓慕容，不是牧氏族人，有越俎代庖之嫌。

正主牧羊出游，如意山庄的总管恰好姓牧，叫牧伤，是牧虎亲兵头目牧笑的幼子，根正苗红，说的话，能代表牧氏，雍城的牧氏。

牧伤盯住苍头，语气平和，淡淡道：

“苍伯，您率众不假外出，是去哪里了？真真让人担心！”

苍头一呆，愤怒地回瞪牧伤，亢声道：

“外敌屠我同胞，辱我妇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牧伤笑了，眼里有残忍之意，调侃道：

“苍伯，您老糊涂了，雍城太平祥和，如意山庄歌舞升平，哪来的外敌入侵？哪有的灭族祸事？是谁的同胞被屠？您可要认准了！”

牧伤大才，仅寥寥数语，便将事件的本末交代清楚。

东京剧变，根本瞒不住人，几是天下皆知。

雍城的牧氏不是主角，也非配角，而是“局外”人。

如意山庄的主事人出面辟谣，苍头的身份，实令人玩味。

牧伤两岁骤遇灭族之祸，而且，是兄弟阋墙的祸事，牧虎的亲兄卫城，为了一已私，竟将亲弟牧虎的人头、及牧氏的未来献出！

幼年失怙，牧伤尝遍世间的酸楚，若非素夫人，早喂了野狗。

不堪回首的经历，给牧伤造成了极深的心灵伤痛，他恨同室操戈，恨兄弟阋墙，更恨无喱头的戕害同族，牧伤深恨牧氏遗族的所为。

江南是林肇渚的地盘，更始帝想干事，需要时间沟通。

有了时间差，苍头提前预知后果，欲蛊惑素夫人出面干预，最好，是看在同族的份上，阻止新朝针对遗族的行动，至少，保住江南。

然而，苍头进了如意山庄，便失了与素夫人对话的资格，继续潜伏的暗子，不得主动联系素夫人，而且，主动联系也无用。

退而求其次？

牧羊久不露面，止与固定的人联系，苍头根本无计可施。

求再次？

也无用，少夫人慕容悠悠渐渐疏远苍头，很踪不定，也见不到。

僵持！

牧伤虽恨，却不能下令撵人，更不能宰人。

苍头撕破了脸，没有结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牧壹负手而出，拍了拍牧伤，看我的！

“苍头，你不假外出，干什么去了？”

眼有畏惧之意，牧壹不是善茬，不会跟你讲仁义道德，苍头恭声：

“回教首，牧氏被分遣，逃出生天的族人，隐姓埋名以谋东山再起，渐渐繁衍生息、开枝散叶，散布源陆的城镇乡野，渐成气候！”

牧壹点头，不置可否，示意继续。

苍头心急如焚，每一刻、每一呼吸，都会有人头落地，快语道：

“东京剧变，更始帝迁怒牧氏，丧心病狂地尽遣高手，屠杀牧氏！获得确切讯息后，我与素夫人联系不上，又见不到少夫人，才...”

牧壹摆手，止住苍头的絮絮叨叨，盯住苍头，询问道：

“先别忙！你们隐姓埋名几十年，更始帝哪找得到你们？”

苍头大急，竟脱口而出：

“不是的！谁都有详细的备案，新出生的亦如此，谁也逃不掉！”

“嗡嗡”声起，苍头的话里有漏洞。

更始帝厌恶牧氏，恨不得赶尽杀绝，凭什么让你们逍遥？

苍头醒悟，一时怔住，头脑开始混乱。

牧壹的眼神转冷，悠悠道：

“苍大头领，作为曾经的暗子首领，可还记得规矩？”

暗子，是特殊人群，有行规、潜规矩，还有东家的吩咐。

苍头是素夫人任命的大头目，是负责江南的区域大头领，一旦被激活、且有新的任命，应该立即忘了前尘，不得与潜伏的暗子勾连。

静了，观众的好奇被吊起，都想听一听内幕、秘闻。

苍头是牧氏遗族，回归牧氏再正常不过，而苍头的表现异常。

雍城牧氏浴火重生，对于内部的纯洁性要求很高，制定的规矩必须执行，苍头被激活，且被视为心腹、委以重任，应该识得厉害。

除非，苍头的回归，是带着任务、目的而“再次”潜伏。

苍头无视牧氏的利益坏了规矩，显是带有目的重新潜伏。

但是，苍头久混江湖，更是滚刀肉，岂会轻易招认？

“教首，请记住身份，仅仅是护院而已，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嘿嘿嘿...，嘿嘿嘿...”得意的笑，阴险的笑，不止一个...

苍头的身边，陡然多了几个人，十教席之三，围住苍头嘲笑。

林岛的情报系统示警后，素夫人感到事态严重，遂将情报网络交给牧壹，由十教席重新疏理、甄别，神通广大的军汉没闲，忙得很。

素夫人交权，牧氏的情报人员的名册，完整移交。

甄别的结果，令人沮丧！

素夫人建立的情报系统，是新朝大内、天街的子情报系统，提供给素夫人的讯息？仅仅是获得素夫人信任的筹码。

牧壹暗中调查，并未惊动牧羊，羊哥儿难得有闲，不要再添烦恼。

牧羊出行，携带的风螺，是资深的斥候螺！

斥候螺的灵智奇高，能分辨牧羊身临场景、对白的价值，并及时传给母螺，牧壹很快得到了佐证，是牧羊于黑市看到的三份图纸。

苍头成了嫌疑人，回归的五千余人受到监视，包括家眷。

渐渐地，苍头被疏远，常被外派公干，常姓族人被调离重要岗位。

常姓，是苍头的姓，原名牧苍，遣散后姓常，大名常苍。

混迹江南的遗族，统统姓常，回归的遗族，仍姓常。

常姓是牧氏遗族，请进来容易，再送出去？

怕是很难，没有过硬的铁证，素夫人也会为难！

牧壹是老鸟，不惜重头做起，又将如意山庄的秘道改造一遍！

果然，一干常姓人上当，纷纷行动起来，被无良军汉录音、录影。

仅凭手中的实锤证据，苍头再掀不起浪花。

牧拾盯住一中年汉子，不怀好意地冷笑：

“常路，去过野鸡巷的《常记药铺》？常芍是什么身份？酉月十三日午时，你去药铺抓药，是婆姨的阴虚不调？花了二两银子！”

显是老手，常路不屑，大声吼道：

“驴造的牧壹，老子抓药，可犯了王法？”

蓦然，牡丹苑的尖顶喷吐水柱，又幻成了雾，有画面流淌。

常路鬼鬼祟祟摸进《常记药铺》，装模作样的抓药，不经意间，一纸滑进常芍的袖里，然后，匆匆回了，常芍踱回内院。

密室里，常芍展开白氏，风螺触角游走，将一笔一画临摹发出。

常路的脸色煞白，叛族是重罪，死不足惜。

没有完，一幅幅画面流淌，一个个常姓管事不时出入《常记药铺》，每一回，至少一幅图，或有文字资料，包括如意山庄水军的情报。

更绝的是，苍头亲自去了几回，均有铁证落下。

牧壹坐实了铁证，冷冷道：

“常苍，吃里扒外、出卖同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常苍又老了几十岁，挺拔的腰板佝偻，低着头，一言不发。

见牧壹望过来，慕容悠悠不忍，叹气道：

“苍伯，事已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你任选十座沿江的城池，我派水军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放心，程仪足够，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

慕容悠悠掩面而去，一队队军士押着一队队人犯，有序分遣。

牧壹错愕，暗悔不已，慕容悠悠不是牧羊，心很软。

军汉暗恨，一干常姓弃人，不该活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