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3)
皇宫,秘室。
一面墙,正流淌着一幅画面,灰蒙蒙的雾缓缓地蠕动。
更始帝沉默不语,风、雨、雷、电、地震、海啸是自然现象,造成的危害、及烈度,是人力无法抗拒,难以预料、及有效控制。
而瘴化非自然形成,是龙门派的镇派禁术,乃人造瘟疫。
瘟疫十分可怕,一场疫灾过后,遍地白骨,千里荒芜。
瘟疫很罕见,乃偶发事件,爆发瘟疫的概率极低。
而瘴化?
是人造瘟疫,什么时候爆发、烈度,要看龙门派主事人的心情。
呼吸粗重,更始帝的眼里有了红芒。
帝王的财富,不是良将、美女,也非金珠玉玩,而是土地、人口。
“大伴,能炼龙涎的匪人大概有多少?灭之有难度?”
大伴,是古之君王对心腹内监的呢称,眼下,是内相童鞭。
而龙涎,是布置瘴化的必须品。
童鞭闻言,身体前倾,恭敬回答道:
“人兽合一的龙门派弟子,有资格炼制龙涎,十九行省,约有十三分舵成了气候,另有五十九处医馆的主事人,也达到了极高的境界!他们是医者,除了瘟毒,身手稍强,灭之不难,却难绝迹!”
更始帝的恨恨,寒声道:
“调集强手,骤灭之!余孽?徐徐磨灭之!”
立有内监拟旨,更始帝签印、童鞭号押,秘旨下给枢密院。
似出了一口恶气,更始帝又盯住灰雾,嘴里喃喃道:
“你说张小龙是被逼死的,牧羊真能通天彻地?”
童鞭的眼神复杂,澄清道:
“牧羊以巧见长,快如风、刀如电,而破阵,却是靠力!”
更始帝稍释怀,牧羊不是万人敌,最多,算一介“高手”!
牧氏乃行武世家,领军人物十分关键,而牧氏未出绝世战将。
“破阵的伪牧羊是谁?”
童鞭迟疑,委惋道:“有线索,有揣测,无实证!”
如此甚好,更始帝知道伪牧羊的“真相”,不会再逼童鞭。
突然,更始帝笑了,眼里有残忍之意:
“没想到啊,恶名赫赫的金龟,竟是陶朱氏的范佐?”
童鞭凝重地点头,经多方查验,被十教席击毙的伪牧羊,就是狼仆的前弟子金龟,因假扮牧羊,而被十教席盯上,竟一鼓灭之。
童鞭忽而失笑,假如是自己,肯定会重视,却不会倾注全力。
其结果,遇上了金龟、银鳖,十条命也不够填。
对于十教席的战力,童鞭有了更客观的评价,不可轻易招惹!
残忍之意更浓,更始帝望着偏西的太阳,冷笑道:
“世家不甘寂寞,半仙蠢蠢欲动!枪打出头鸟的事,他们不懂?”
童鞭一愣,随即干笑,搓着手解释道:
“不怕牧氏的人都是硬茬;敢无视文霸的势力,肯定不好惹!真要下死手,非调大军征剿不可,有谁能阻挡滚滚铁骑、硬弩?”
童鞭说的,是实情。
甭管他乡,仅混迹东京的伪牧羊、假艾思,就有百十对。
大内有高手,而且不少,最喜群殴、打顺风架,仅此而已。
兵分百十路,几与送死无异,侥幸得胜?也是惨胜!
更始帝失笑,调侃道:
“枪打出头鸟,聚全力而歼之!十教席凭运气,你也是?”
局中迷!童鞭进了局,竟迷失了自我。
童鞭更是尴尬,试探道:
“我与世家、半仙交好,交情不错,百十对赝品不是凭空出现,总有蛛丝马迹可寻,黄半仙是中原半仙的领袖,就算受了重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继任者竟以伪牧羊的身份招遥,是不是出头鸟?”
更始帝罕见地凝重,提醒道:
“黄半仙乃半仙领袖,老黄瞽不是十教席的对手,知道为什么?”
童鞭一怔,思索片刻,竟是冷汗淋漓。
与金龟相似,老黄瞽防御一流,更兼力大无穷,唯遇上以力见长的十教席,才会吃瘪,童鞭的力不弱,却使了软兵器---鞭?
童鞭拿老黄瞽无奈,而稍失手,则是阴阳两途。
想通了,童鞭起身拱手,恭敬道:
“大师伯,事关出头鸟,小的厚颜相邀,一起走一遭!”
一息、两息、三息,某角落有了动静,大师伯童狗才道:
“好!我拖住黄聋,你快速斩杀田露,再合力剿杀伪仙!”
更始帝一凛,顿悟童鞭、童狗的心思,是惧战!
黄瞽是钟山道场的掌门人,而黄聋是其师弟,唯一的师弟。
田露,是钟山道场的十余主事之人,黄聋的道侣,以快见长,使的双刀,同样是源陆半仙的老牌人物,与黄聋优势互补,极为难缠。
没有调集大军,也未带帮手,一辆轻便的马车奔跑。
俩土鳖,汴梁的土财主蜷缩,清清的鼻涕流进嘴角。
到了,《古意客栈》!
古朴的建筑,生意不好不坏,发不了大财,也饿不死掌柜。
俩土鳖相互搀扶,花了二两银子,要了一间房。
真是抠门,桌上摆了一包茴香豆,一坛子汴梁烧。
枯容汉子像是病秧子,低声道:
“老哥,真有贵人买那破玩意?”
“滋溜…”黄脸汉子喝了一口老酒,又嗑了几粒茴香豆,悠悠道:
“放心,我请人鉴定过了,是培育眷属兽的仙书,价值极高!”
人族一统源陆,认养眷属兽的法门十分稀少,而培育眷属兽的秘术更是罕见,像龙门派的法子?是非常初阶的蠢办法,上不得台面。
灯光一晃,俩土鳖的头一缩,惊诧地望着书僮,青衣书僮。
眼珠转了转,十二岁的书僮笑了,低声道:
“源陆的人都知道,我艾思最喜旧书,放心,价钱从优!”
艾思是谁?俩土鳖茫然!
“叮当…叮当…”艾思摸出五枚金珠,故意抛掷弄出响声。
土鳖不识艾思,却认得金珠,黄脸汉子的眼睛贼亮,故作矜持道:
“抱歉!崔家的先生说了,少了一百金珠,不可与人观!”
枯容汉子也点头,没有一百枚金珠,是连看一眼的资格,也没有。
“叮当…叮当…”悦耳的金珠碰撞声,俩土鳖的眼睛都直了。
大大的酒碗里,百枚金珠停止转动,灿灿金光如假包换。
贵客付了钱,土鳖要守信用。
枯容汉子双手拢袖摸索,艾思盯着,死死地盯住。
想多了,是古册,阵旧的古册,纸质极韧的古册。
粗略翻一翻,艾思合上古册,静静地想。
土鳖有土鳖的智慧,古册是正品,却是上下卷,上卷是法,文字简赅,又是晦涩;下卷是注,涉及细微之处,甚至,是关键!
“一千枚金珠!”艾思吸一口气,开价了。
闪过喜色,黄脸汉子拿捏道:“一万枚!不二价!”
艾思右手摸向腰际的灰袋子,一把一把又一把,往黄脸汉子的袋子里扔金珠,龙门派一“败”成名,唤醒了眷属兽的记忆和渴望。
蓦然,艾思心生警兆,倒退疾掠。
袋子里撺出一条“蛇”,绕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子,套向艾思。
距离太近,而鞭子太快,瞬间缠住艾思的右臂、脖子、全身。
来不及挣扎!
枯容汉子伸手,捏住艾思的细脖,拧下了脖子上的脑袋。
“噗!”一声闷响,一只拳头“拽”一个人,枯容汉子将艾思的头颅顶上去,顿时爆开,红的、白的飞溅,场面十分血腥。
又是一拳捣来,枯容汉子又将艾思的尸体凑上去,又炸裂。
喘息间,一条鞭活了,层层叠叠套上去,被拳风荡得晃悠悠的。
牧羊以一敌二,拳怼拳,却又被鞭子扰乱了心境,一时大怒:
“童鞭,你长本事了,敢对我伸爪子?”
童鞭恍如未闻,生死战哩,我管你是谁?
“咚咚咚…”拳拳硬撼,招招着肉,劲风掀翻了屋顶,撞破了砖墙,客栈一时大乱,无辜的客人四下逃散,再远远地瞧热闹。
两条黑影对轰,一拳一拳又一拳,竟似势均力敌,谁也不退半步。
童狗,是大内的前辈高手,一身横练功夫已臻极境;
黄聋,黄大仙钟山道场的二号人物,力大、横练同样无敌。
暗恨,黄聋对漫天的鞭影厌烦,恨不得一脚踹死爬虫般的童鞭。
童鞭骑上虎背,不弄死黄瞽,不但脱不了身,更有性命之忧,再顾不得藏头掩迹,又显了原身,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眼下危局。
议论声起,想不到啊,身为新朝的内相,竟成了跑龙套的小丑?
再加一把劲,黑鞭更疾、更猛,黄瞽渐感吃力。
蓦然,牧羊的脸起了皱纹,背也驼了,耳朵?竟是两只瘤子。
黄聋非聋子,而是耳廓畸形,此老很少露面,或易容出行。
实力又增一点点,黄聋稳住战局,不骄不躁稳扎稳打,互有攻防。
陡然,黄聋硬扛两拳,身体倒退两步,顺手抄住如影的鞭子,恶狠狠地一拽,如秋风扫落叶,漫天鞭影一滞,拽着童鞭往前“凑”!
一切结束了,黄聋的老拳恶狠狠地擂上童鞭的胸膛,还不死?
虽没死,离死也不远了!说的是黄聋,童鞭蓄势一拳,轰进黄聋的心窝,将心脏轰碎,童鞭不但练了横练功夫,更是将童狗的勾拳练到极致!
童狗一遍遍试探,找到罩门---心窝,再由童鞭突击,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