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成为比优秀优秀的卓越
安静的空间浸没在轻柔的话语里，像是初春的风，吹得人浑身燥热，心也痒痒。
嫉妒、艳羡、酸涩，没有人分得清自己此刻露出的到底是以上情绪中的某一种，又或是全部的混合体。
“真是......”
瞧着两人的模样听着他们的交谈，莉莉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她觉得当一个女孩愿意放下她的高冷与不屑眨着大眼睛盯着你亲口告诉你说“我很想你”的时候，那站在她对面的这个男孩一定她极为在意的重要之人。
“真好呀。”
脸上浮现出几朵可口的晕红，莉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想把这块瓜一口啃下，但忽地她又想起自己为什么还没离开。
小心翼翼地转过脑袋，望向自家小姐。
雪兰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
她出行在外的时候，最经常表现出来的姿态便是不苟言笑，满脸严肃与冷漠。
现在依然如此。
可隐约间，莉莉却从那双青色的眼眸里瞥见了某些不一样的情绪。
具体是什么情绪，莉莉不知道。
那眼神过于复杂，想要清晰分辨实在有些困难。
不过她也能看出来，其中蕴藏应该不是怨恨之类的负面情绪，更像是对她自己本人产生的不满或某件事的无奈。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窥视，雪兰忽然出声。
“莉莉，我似乎看走眼了。”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其中不蕴藏任何情绪，就好像看着今天的晚餐说了一句菜的名字一样平和。
这令莉莉稍微有些惊讶。
按理来说，当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时候，懊恼、后悔等情绪应当顺着思想流淌而出才对。
可雪兰的表情.......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雪兰抬手帮小女仆理了理垂在眼前的碎发。
莉莉的心思就像一层朦胧的窗户纸，只要稍微将目光集中一些就能看清全貌。
在莉莉愈发茫然的眼神中，雪兰收回手，轻笑道。
“只要是人，都会因为本来落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却因为粗心大意而丢失而感到懊悔吧。”
“尤其是，所有人都在觊觎她的珍贵的时候。”
她抬眼环视周围。
因为格蕾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所有人都下意识想知道那位站在传送阵上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时候刚从「迷失之地」里出来的学生们恰到好处地为他们讲述着秘境里发生的一切，昂首挺胸豪气万丈的样子仿佛那件不得了的事情令只是围观的他们也与有荣焉。
惊叹、震撼、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这些情绪于学生们眼中交替闪烁，待他们再一次望向那位少年时，眼神里倒映着的他璀璨的就像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
这份情绪在不知道哪位同学在说出“我听说「大公」也是被一位长得很好看的男生打败了”类似的话之后达到了巅峰，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似乎又有一本传说即将于这座本身就是传奇的学院里诞生。
“不过，懊恼又有什么用呢。”雪兰轻声说，“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而错过既是错，也是过。”
“过了，就回不了头了。”
莉莉眨眨眼，小声说：“怎么会呢，小姐，他应该还是很敬仰您的吧，今天回去说不定您在拆信的时候还能收到他寄来的信呢。”
“只要您愿意主动一点，他应该还是会......”
“莉莉。”雪兰轻唤着女孩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然后问了个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什么是贵族么？”
莉莉被她问得一愣。
什么是贵族？
当然是有钱的，有权的，什么都有的人上人啦。
“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雪兰说，“人类在诞生伊始，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所谓贵族，其实是后来各种人类势力逐渐拔地而起之后，诞生的词汇，而它最初所形容的群体，是为领主们建功立业的骑士、策士，各种各样的功臣。”
“他们都做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而后被赐予封地赏赐头衔，获得荣华富贵，继而人们将这类人统称为「贵族」。”
“从本质上来说，「贵族」其实就是用来形容‘人类当中更优秀的人’。”
“因为足够优秀，所以可以获得权势、金钱，一切普通人得不到的东西，然后利用这些普通人得不到的东西，将下一代培养成仍旧能力优秀的人——这就是「贵族家族」。”
莉莉怔怔地看着少女唇角勾勒起的一抹自豪，听她说。
“我的家族，何塞洛，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家族，每一代的传人拥有的能力，不说一定是大英雄，但也绝对是同龄人里拔尖的那一批。”
“我们每一个人都秉承着「我们理应优秀」的信念，以普通人做不到的要求来标榜自己，立志要继承家族传统，成长为最尖端的优秀人物——这也是我们之所以「高贵」的原因，以至于其他家族迎娶何塞洛家的女儿们时都不会说这是‘联姻’，而是一份荣耀，得到更优秀的人认可的荣耀。”
“不是依靠打压他人衬托自己站在更高点，也不是依附他人才能站上更高点，而是用自己的能力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就是所有人里最优秀的那一批，理所当然地认可我们就该成为「高贵之人」。”
“所以呀。”雪兰认真地说，“低头认错承认自己太差劲然后慢慢找回丢失的东西填补缺口不是我们弥补失误的方式，真正的解决办法，是依靠自己出色的能力扭转局势。”
“现在我想要解决可能会出现的‘何塞洛小姐眼光真差居然看错了这样厉害的人’，那就用‘原来何塞洛小姐也很厉害甚至比他还厉害一点’这样的话来打破它，而非用谎言编织‘他其实也就一般’之类的话语，或是‘为维护面子恼羞成怒直接将他扼杀’。”
“相较于主动俯首低人一头，成为比优秀更加优秀的卓越，这才是属于此刻的我的解决办法。”
听着雪兰平静且认真的叙述，莉莉仿佛真的对「贵族」的认知有所改观。
老实说，之前在她眼里，贵族们留给她的印象着实不怎么好，尤其是一些高档场所里的贵族后代，除了依靠祖辈余荫没有别的本事，抛却名头的本人就是个纯纯的废物。
但当雪兰这一番理论出现之后，她这才知道，为什么何塞洛是这个王国中唯一能延续至今且权势不落的最大贵族。
当自己就是答案的时候，确实没有任何困难能打倒他们。
只是......
“小姐。”莉莉小声地问，“这好像有点难啊，毕竟.......”
他可是做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而且一下就是两件。
“确实很难，不过。”
雪兰低声说。
“曾经我一直觉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平民出身的人就是做不到传奇人物才能做到的事情，注定失败的战争也绝没有翻盘的可能，想要面对高贵就必须让自己也变得优秀才行......事实证明我一直以来遵循的刻板观念并不能运用在所有情况下。”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他用他实际的行为让我亲眼见到了这一点。”
“平民就是做到了与传奇人物一样的事情，失败的战争重新演练一遍也多了逆转结局的可能，至于只有先成为优秀的人物才能面见高贵......他直接跨过了‘成为优秀’这个过程，成为了世间罕见的卓越，也是我无法想象的事情。”
忽然她又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或许我们的位置应该换换，此时此刻，他才是我需要敬仰的人。”
“但没关系。”
“总会有一天，我们的位置会再次反转。”
她对此报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