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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剩栽桑树养吴蚕

毕生花早就看见候彪了,他和姚菁菁一起就坐在酒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自从青木走了以后,候彪一直忠诚地执行着青木的嘱托,保护好毕生花和如花酒吧。保安公司的规模已经扩大的很多,有青木给的底子,有候彪的本事和特殊人脉,有夏家的照拂,这么多条件加在一起,想不壮大都不行。

但候彪还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柳营巷和梅以求的实验大楼。他在如花酒吧安排了两个保安,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柳营巷的街口也每天都有保安公司的车。

酒吧营业期间,候彪没事就会过来看看,喝上一杯。有时候他没空,姚菁菁也会过来。他们俩总会过来一个人,虽然他们从未向谁承诺过什么,但他们就觉得这是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姚菁菁已经完全变了样。一年前,她还是一个娇滴滴的空姐,为了给母亲治病差点委身嫁给一个二傻子。现在她却是等闲两三个大汉近不了身的格斗好手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能把人看得心慌慌的。

毕生花听说自从保安公司成立以后,她每天要进行四个小时以上的格斗训练,雷打不动,有时候练得太苦,连候彪都看不下去,毕竟她不是职业运动员,也不是军人,她还要管理公司,照顾家人。

大家都劝她不要太拼,姚菁菁却依然我行我素。她想要改变命运,她不想自己拿得出手的永远只有一张漂亮脸蛋。青木救了她妈妈的命,也改变了她的命运,但她不能总依靠青木活着,她要靠自己。

自从杀猫令出现以后,她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真相,知道越来越多的事情,却也陷入了越来越浓的迷雾里。从青木那里,她大概知道了一点儿关于她太姥姥的事,得知那是一个了不起的老太太。

她在青木的指点下学会了清明梦,青木说她是个天才,可能得了她太姥姥的遗传基因。她白天和一大帮糙汉子一起进行格斗和体能训练,晚上还要练习精神力。青木走了以后,候彪经常给她当陪练,他们已经能相互入梦,这一年里,他们的精神力提升得都很快。

姚菁菁来酒吧的次数比候彪少,因为她太漂亮,人家又看她单身,坐在那儿有时候反而容易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来的时候,只要候彪有空,就会陪她一起来。

一年了,候彪在酒吧里没动过手,因为没有值得他动手的事儿。不过今天例外,谁让那小子动到毕生花头上去了呢!虽然只是把手搭在毕生花的肩上,候彪也不能容忍,在他眼里,那小子的手已经不存在于这世上了。

他知道毕生花在青木心中的地位,别的事他都可以不管,但谁也不能砰毕生花一下,碰一下,就触了候彪的逆鳞。他觉得在青木回来之前,谁要是碰了毕生花,他就没法向青木交代了,那样还不如让他死了。

候彪把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出去,丢给了他的手下。他做得很随意,就像送走一个喝醉酒的朋友那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回来坐回到姚菁菁边上的时候,毕生花也坐了过来。

“其实你不用出手的,这种事,让小齐他们处理就可以了。”毕生花说。

候彪憨憨地笑笑:“没事,清理个臭虫而已。”

毕生花又问姚菁菁:“阿姨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姚菁菁说:“挺好的,前几天刚去医院复查,说康复效果很好,没有复发迹象。我妈都想回老家了,是我硬拖着不让。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多亏了你们,要不然……”

“谢我干嘛?要谢就谢那根木头去!”毕生花说。她已经知道青木和姚菁菁在滇南发生的所有故事,但她半点儿也不生气,木头嘛,谁知道什么时候开花呢!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

姚菁菁笑了,说:“谢他干嘛?木头又听不懂!我谢你就是相当于谢他了呀!”说着又一脸愁容,“唉,我妈身体倒是好了,就是整天唠叨那根木头,还真把他当女婿了。我跟她解释也不听,话又不能说重,怕对她身体不好。”

她现在跟毕生花已经无话不谈,“唉,花姐你说该怎么办?”又转头看候彪,“猴子,要不你哪天陪我回趟家,冒充一下我男朋友,反正我妈也只是要一个女婿,不在乎是葱是蒜。”

候彪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木讷地说:“哦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毕生花看看姚菁菁,又看看候彪,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笑着站起来说:“你们坐会儿,我出去透透气。”

姚菁菁看着毕生花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候彪问她为什么叹气,姚菁菁幽幽地说:

“以前吧,我总觉得自己很可怜,各种不顺心的事儿,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人,还是个木头。可是认识花姐以后,我发现和她一比,我挺幸福的。你看她,没爹没妈,一个人操持一份家业,只能硬生生把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也是根木头,偏偏这根木头现在还失踪了。”

候彪问道:“你和老板娘……都喜欢……同一根木头?”

姚菁菁说:“我早放手了。”

“放手了?”

“嗯,认识花姐以后,我就放手了。”

“哦……”候彪长吁了一口气。

“你吁什么气?”姚菁菁笑道,“想泡我呀?”

候彪忙摇头否认,锃亮的光头反射着灯光,像舞台上的球形霓彩灯:“不是不是!我……不是的!”

姚菁菁大笑起来,扭头看见窗外昏黄的街道,那棵高大的柳树上已经妆点上了灯笼和彩带,新年又不远了。

毕生花站在树下,抬头看着下垂的柳条和天空洒下来的星星点点的星光。街上的光污染比较严重,看天空的时候不如在楼顶清楚。她找了半天才找到猎户座的腰带,从她站着的位置,正好和垂下来的一条柳枝相重,就好像那是三颗挂在柳条上的宝石。

她伸手把那根柳条拿在手上,看见柳条的尖端有一截断口,正是她去年折断的那一根。她记得青木临走前,她把那一小节折柳放进了青木的背包里。

快一年了,那断柳大约是死了吧。她觉得以青木的性格,是不大会找个地方把柳条插下去成活的,估计现在还在他包里。更大的可能是像上次去滇南一样,包都已经丢了。

但是人总不会出事吧?!

她极不愿说“生死未卜”这样的话,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失联了,就像当年马航那架飞机,生死未卜,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用一个卜字,留下那么一点点希望而已。

想到卜,她又想起了她在庙里抽的签:隔年违别成何事,参商烟树暮云间。

她终究没有多花三十块钱让道士来给她解签,因为她觉得有些东西,与其解开后透彻得叫人失望,不如锁着留个希望和念想。

她省了三十块钱,却硬是花了一百把那支签买回来了。回到家里她才发现,签背面还有一行字:

从此门前休插柳,剩栽桑树养吴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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