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二：剩余二十五分钟
夜视模式被头盔自动开启后，佐秦看清楚了房间的大致布局。
不少锡铝制成的箱子无规律的摆放在周围，里面装满了电池，损坏的维修工具，清洁工具，大堆打包好的老旧文件夹，破损的容器，挂在周围深蓝色的机械柜子里的实验室套装，实验室常用家具等等。
墙上装着一个较为落后，约一厘米厚的显示屏。似乎是坏了一般，上面被贴了一张海报，完全遮住了屏幕。
那是一张征兵海报。很难想象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还有纸质海报出现。不过想到这份海报所在的实验室年代的久远性，有个把人会在这种犄角旮旯随便贴一些海报也并非不可能。
海报的背景是前线远征军的七大将领，他正好站在正数第三位，注视前方，表情严峻，仿佛正即将参与一场真正的战役一般。
的确，佐秦记得这张战地记者抓拍的照片，当时他正在指挥舰上，指挥前往其中一个星系，清扫其中所有暗黑士兵——御伊古战线盟联主要的敌人。虽然盟联在那一次战役中损失惨重，但其依然是盟联难得的大胜之一。
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光荣......
第四空间。“原”级星际武装战列舰。
“御伊古众系会是不是疯了？！一级文明还处于观察阶段，就开始进行科技援助？还有那个红眼芯片脑袋！”
“被御伊古战线盟联‘升拢’，十多亿的潜在战斗力将会归于军队。如果放任不管，继续所谓的‘观察’，政府迟早会多十多亿的敌人，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案吗？”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此时，战区司令部最高会议正在战列舰上的主会议室内进行着。
来自各个星球或文明的顶尖指挥官在这里集会，商讨战术。不仅仅是高级智慧生命体，参会的还有当前最高级的人工智能战术分析系统。整个会议室如同礼堂一般。每个御伊古众系会成员都坐在专属的悬浮椅上。若需要发言，轻触把手上的感应点即可。
一声响亮的拍击声回档在大堂——又一个悬浮椅的把手报废了。
“还有那什么魔法，那玩意是踏马哪里来的东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还谈论什么魔法？搞笑啊？？”还是那同一位军官。
“佐秦将军。请注意您的言行。您已经因为过激言论被记过两次。下一次将是您第三次记过。”一个全息赤色巨眼在大堂中央浮现，语叭合成的说话声似乎没有一丝机械的感觉。
“佐秦将军，我知道这种听上去很弱智，不存在的东西现在被用作我们的战斗研究是很荒唐的。但是根据在第五空间中围和内围的调查数据，‘五间特性’，是存在的。不遵循物质守恒，超越物理性质的能量，我相信如果科研部对之进行深入研究，整个...”
这只是另一个御伊古众系会的成员在尝试打圆场。他经常这么做。
但是这也只是一次注定失败的尝试。毕竟佐秦一旦做好了主意他可就不会再次更改。
“放屁！老子从你们还没进御伊古战线盟联就开始当兵了，见过的死人比你们见过的活人还多！那么多优质dNA加强兵源不派去前线，反而去研究那种小孩子才相信的什么魔法！简直是狗屎！！！这要是让外界听到，就是天大的笑话！！”
整个会议因为这句话一片哗然。
不出意料，会议结束的当天，他就收到了联名签署的降衔通知。草草的告别了战场上的部下和弟兄们，在他们不解和茫然的目光注视下乘坐运输舰离开了前线。
佐秦记得好友告诉他，给他安排转岗的是一名叫波拉德的新人。本来，以他这种情况会被革职查办，严重点甚至会彻底脱离军队。可是这名新人部长却给他排到了这里——阿多维多精英突击队。这个队伍算是戴罪立功的部队，也算是盟联最强的一支特种部队。
“mA！这是你第二次开小差！”是队长mL的声音。
“我的错。”
“还在想你的过去。是吗。”mL的目光短暂的聚焦在墙上的海报。
“否。私人事情。”
“我能理解。拿这些队员们说吧。这里每个人都曾辉煌过...
Fd——机械军团之母。b代机械战士和c代试验型机械战士的蓝图构造设计都出自她手。机械破译和操纵这行她在旧共和国那可是排行前三。
FE——第一位入侵并干扰‘赤眼’成功的女性骇客，出生于退役精英部队家庭，母亲是机械体。父亲是前戴塔托若共和国中校。
Fc——d代机械战姬...”
“d代？c代还在实战测试甚至没完全量产，怎么就出了d代？”
“上一代Fb阵亡，死因是自爆，与一队盟联内御军同归于尽，暂时没有替补。”mL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
“......”佐秦脑海中快速滤出了自己未来的死法。
“FA——表达不清是她战斗中唯一的缺点。她曾以一己之力斩掉芒珖二星战役的暗黑军团‘教徒’。”
“什么！？原来她就是那个......”他早就听说了有一名不知名的女性非精英单兵独自解决了“暗黑教徒”——以某种未知方式控制大批暗黑士兵的指挥者。传闻说是她运气好，但更多人说只是捡漏。
为什么佐秦会感到震惊，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位，单靠自己，解决教徒的非精英部队的女性，当时这消息传遍了整个盟联军。之后升迁负责人把她调到了阿多维多——她明明可以被调到更好的地方，可是却被调到这里。
一般需要牺牲约十万标准作战士兵，或者近一万精英突击队才能换取一名暗黑教徒的彻底死亡。
“女性已是如此。男性更无需多言。综合对比，你，并不算特殊。”
“......见鬼了。”佐秦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报告。已经到达通风管口。请求技术支援。”是mc的声音。
“通风管系统将在三...二...已经关闭。请快速通过。”
“mb已通过。”暗室的房间顶端传来了轻微的震动，好似一个球体刚刚滚过一般。
“请快点，还有五秒。”
“mc已通过。”
“很好。FA，Fd，md，是否就位？”
“需要技术支援。实验室天花板安有隐蔽的破隐系统，隐形功能会被破解。”
“已破译，可以前进。”
“收到。”
“mL和FL即将就位。mA？愣着干什么呢。”
“提个问题。”佐秦总觉得这次行动开头如此顺利，后面很可能会出什么意外。战场上类似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
“快问。”
“在我们之前，是否有他人入侵过这里？”
“记录显示三百年内只有尝试出逃的项目而没有任何入侵者。光是御伊古战线盟联之前就有很多类似隐秘的废弃实验室做掩护，更别说地面上的医院除了通风口，就没有其他通往地下实验室的入口...也没人敢在首都严防地区寻找实验室。”FL有些不耐烦。
“这个实验室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但是咱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绕过监测进来了......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佩服佩服。跟着你们迟早得出事。”
“......”
“放心吧将军，咱们小队有段时间没换人了！”这是md的轻佻的声音。
“谁？任务期间不得私信闲聊。”佐秦有些没好气，他也没法这么快认全全部的队员。其中的好几位连脸都没见过。
“我是md，将军可以叫我普剀尤，小尤也行！前帝爵精英突击队的一员！”md的语气显得有些兴奋。佐秦猜测现在是仅限双人的聊天频道，毕竟以现在的科技做到这样的聊天根本不是难事。队里难得有一位叫他将军的，让他心里一阵飘飘然。
“了解，你是怎么加入这里的？”
“这个嘛......呃......和好兄弟宿醉了然后他被关起来，半个月后就降衔到...额，普通突击队。我被要求戴罪立功就被派遣到这里，差不多四个月零七天了，唉......”
“帝爵精英...可以理解。”
“能问个问题吗将军？”
“请讲。”
“将军不是向来...嗯...对反盟联军嫉恶如仇吗？为什么没有拒绝这次行动呢？”
“唉。”佐秦叹了口气，他之前哪知道这支表面上专精攻坚的盟联突击队，所有成员在背地里竟都是反盟联的地下党？地下党的建立者为了阻止盟联做出更多惨无人道的实验而创造出恐怖武器，决定派遣地下党的成员前去干扰。
一开始他心里也无法接受，去参与这种反盟联军的地下任务——要么定点暗杀某个御伊古众系会的成员，要么轰炸某个私人运输舰，要么去引爆某个小型隐蔽工厂。
这些都是盟联的造物和资产，他作为盟联的中将，这些的确是他应该制止的行为，以免为已经处于战时的盟联造成更多的经济和人力损失。
直到一次任务中他背着小队派出去的军中和自己要好的线人截到的情报——反盟联军摧毁的私人飞船运输的全是毒品。他就算不信别人，跟了自己十多年而从未误报过情报的眼线总不能随便撒谎吧。也就这一刻起，他不再对反盟联军那么偏执，偏执到抓到就杀；小队的任务他也不再全力反对，而是“尝试”着参与。
可这并非他真正的意图，加入这个小队其实有他自己的其他想法，所以只能耐着性子。
如果以前的任务他是真心不想参与，这一次可就有所不同。佐秦嘴上说着不要，实际比任何人都渴望这一刻到来，要不是因为忽视了小队地下党的身份而找错了坐标，他可能第一个到。
原因很简单。他想证实心中所想，证实军方将自己开除是大错特错。
“对不起。没有原因。”
注意到mL和FL起身，佐秦也跟着一起起身。“我要动身了，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不要擅自通报。”
“遵命！将军大人！”
“将军大人......”他嘴里念叨着，随着mL和FL一起走出杂物暗室。
上一次有人这么喊他是在个把月前。
暗室外，实验室的走廊洒满亮白色的光芒，生怕有人看不见路一样。地面是由坚固的浅灰色改良建筑钢材制造，使得整个地方颇有一种独有的机械美感。
三人身上的特质战服虽然能让他们对实验室其他人员和绝大部分安全系统不可见，但是队友可以互相看见，并且是当前环境的相反色，以更好的区分以免误伤。
不断有一些穿着洁白制服的工作人员在这里穿梭，其中几人站在放有几个金属箱子的悬浮平台上，用手指操控运输平台按照固定轨迹移动到指定地点。
处于隐形状态中的mL与FL看准时机，等到运输平台经过时立即跟进在其后面，这样就不会有被其他人撞到的风险。
“喂，为什么不直接上平台？这不方便一点？”他紧跟两人身后。平台上面放着一个标注“888”号的长条形箱子，佐秦的头盔扫描透视，里面居然呈现出一具干枯的死尸，皱巴巴的干枯皮肤显得极其恐怖。从外貌看像是个女性，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像是通行证一样的吊牌。看起来有点故事，佐秦想，因为这明显是个这里的员工。
“隐形只能隐形视觉表象，而不能掩盖你从不减肥的事实...”
“平台有重量检测，有额外重量它会警告。”mL怕佐秦没听懂，又额外加上了句解释。
佐秦的血压已经升高。FL的毒舌程度足以让她在军营里每天被其他人揍上数十次。即使是女性也难以让他忍受。
不多时，三人跟随来到了升降梯附近。
升降梯平台后方是一层巨大的透明质子屏障，而质子屏障的后方让佐秦挪不开眼。
太震撼了，也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