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十二：计划实施
日子过得久了，波拉德都不知道今天是周几。头发蓬乱的波拉德左拍右拍。总算拍到了自动关闭闹钟的感应屏。
同样烦人的闹钟。同样在政府大楼附近巡逻的初代机械守卫。同样嘈杂的食堂。
同样的电梯和走廊通道。同样的楼层。
不同长短的叹气声。今天的叹气要持久一些。
“波小姐要不要找时间放松一下？”其中一位机械姬收起她的餐盘，关切的问了她一句。从外表看，她真的和正常人一样没区别。或许唯一能区分的，就是她那微微发着暗淡光芒的棕色瞳孔。他们虽然和仿生人一样，但是为了区别，称呼仍然以“机械”区分。
“啊......也许吧。”
“这很有必要。尽管那不是您想做的。作为智慧生物的服务健康着想，这是我有义务提醒的。”
她的编号好奇怪。
这是波拉德在想的。
Sd-F1202。
她莫名奇妙的把12联想到是12个人。但是她说不上这十二个人代表什么。
前往会议室的电梯里，她还在回想那句话。是啊。没什么比工作更烦人和重要的了。家里人不能说是全指望她，但是她不想辜负家里人对她的期待。她知道什么才对身体好。但目前她却不想做，真如那机械姬说的一样。
整个会议依然是闹闹哄哄。波拉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这群打着口水战的老大哥们。
她注意到一旁一直低着头的一名男性，似乎从他的黑发来看，他的年龄可能和自己差不多。看起来政治不是年轻人们该玩的，又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啊。
一开始来这里的波拉德没注意到他。自己对他很深刻的印象就是每次他正要开口，嘴唇上线波动之时，总有几个老头子突然站起来对喊，让他尴尬的闭上了嘴。
同时捏紧了拳头，再暴怒的把几个老大哥的话硬生生“塞”了回去。第一次还吓了波拉德一跳，以为这里要开始打架了。
“喂！老先生们！不是我不尊重你们，相比战线外环那些星球上无辜的群众被屠杀毁灭，你们更在乎的是你们内环的星球的税收和债务吧？”一声双手拍在桌子上的声音，让整个哄哄闹闹的大厅，瞬间寂静无声。他终于开口了。他终于受够了这帮“老大哥”。
“你，你竟敢这么说！诽谤！诽谤！”一个御伊古众系会成员坐不住了。
“克里昂先生，‘帝国之剑’计划不是你军事医疗所需要管理的吧？哈？”
“不要仗着你上面有人就敢在这胡扯八扯！这是军事会议！不是儿戏！”
“所以你们这一年来讨论出了个屎是吗？嗯？！”暮钯嘴上丝毫不留情。“你们是要为即将到来的3739年送上‘屎无前例’的惊喜吗？”
这么粗犷豪放的嗓音配上这一针见血富有招仇恨的男高音。
波拉德一听，就笑了出来。
暮钯少将总是能让她笑出声。他根本不畏惧御伊古众系会其他成员的眼光和指责，也不害怕这会激怒他们——与没有背景权势的佐秦将军比，暮钯少将身边总有传闻说，他是御伊古战线盟联最高管理者的子嗣。虽说他是将军，但是实际上他是军事指挥部门的首长，且军衔达到中将。本身也是经过千锤百炼出来的精英部队成员，胆识，魄力和智慧也是能让人刮目相看饭。
但在这里，即使是禁止暴力和武器的御伊古众系会的会议，没有人的嗓门能喊的过他。
尽管最高层的首脑神秘兮兮的很少真人露面。但是那些所谓的首脑就是曾经戴塔托若共和国和坲尔图联合帝国的统治者们。不确定他们在干什么，似乎一切大事就交给了御伊古众系会，和拥有少，中和上将军衔的将军们。
委员们尽管不全是人类——正常四肢和身高，全身大部分没有毛发；一些委员的母星的特殊性让他们外貌看上去就像野蛮人和动物结合长得和难以描述的怪物一样唬人，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位将军不好惹。更何况，他们那些小心思，确实被他猜到了。这只会让他们恼羞成怒丑态百出。
可是他们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辞职——工资和福利待遇，他们可是不想放弃的。他们也想自己的名字被流传下来，希望哪一天自己给出的方针政策被采用，到时候可就能光宗耀祖，自己的后代都会有政府给与的“铁饭碗”：免费的教育资源，每个月固定的大笔补助金，等同于官员的社会资历优先级。
这意味着，后代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还不用花费一分钱；每个月的补助金已经使得一个家庭的收入处于整个御伊古战线盟联管理的星系收入者的前5%，不仅仅日常开销足够，偶尔出去奢侈一把，月底还能留出一笔小钱存在帝星银行：御伊古战线盟联旗下的中央银行。
毕竟谁都有欲望。谁都想成为最好的那个。尽管这份责任远超于工作。可是欲望，对利益的欲望驱使着他们拼了老命做到这个岗位。中途免不了一些肮脏的竞争，但是靠着争取到的实力和个别人卑劣的手段，很多人成为委员会的一员，即使已是古稀之年。
但是他们既然被选作为御伊古众系会成员，他们自然不会放弃努力，为更进一步。
说实在的，如果有人采访他们，他们绝对不会说他们很享受现在御伊古众系会的身份。想想看，他们有时候可以左右这个国家的方针政策，也可以对战争进行统筹兼顾。
他们被赋予权力管理这个有上万亿生命归属的最高政权：御伊古战线盟联。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飘飘然感让这些御伊古众系会即使在疲惫之时也能沾沾自喜。
毕竟，即使自己给与的政策不行，也能证明自己出了一份力。御伊古众系会们是被要求分批来管理不同的星系，下达针对不同星系可行的政策。他们中也少有浑水摸鱼之人。
这些想法和行为，赤眼早就“芯知镀明”。
巨大的赤色机械感全息瞳孔在暮钯将军身上扫视了良久。
又停留在捂嘴嗤笑的波拉德身上。
一个新的路径在计算库中被创造。不到数秒。
会议结束后，一些御伊古众系会们骂骂咧咧的起了身。这次会议所有探讨结果都被赤眼收集并拿去执行。真正是处心积虑为前线考虑的御伊古众系会们仍然意犹未尽——他们提到的战略项目被归位了“待分析执行”，而且之前的争吵让他们很多事都没讲完。
赤眼一直通过所有通讯设备和信息设备监管，分析着诸多星球上的一举一动。即使是执行，它也得按照先后顺序和轻重缓急来解决。
波拉德是最后起身的。
“哟吼，这不是波小姐么。”又是那粗犷的声线。
略有些害羞。不过她还是启齿开口：“哦，嘿。你好。”
看着暮钯那高达的身躯和被军服勒住勾勒出的强壮身型，作为一个年轻的女性她居然面部略有些潮红，转头不大好意思直视他。
“咱记得你是管理人员调动和升迁的吧？”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将那件黑色配上白色条纹的军大衣穿在身上。
“是。”
“正好，我想问问佐秦被调走了，调哪去了？”
“他去了......”
她正想告诉他——毕竟波拉德对暮钯还是有许些好感的。军事情报中的人员调动，即使是给将军听也没有什么问题。
大门被关上了。左右闭合的半透明电子屏障将两人关在了内部。
赤眼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时刻，再次出现在圆桌中间。
“这是几个意思？”暮钯将双手抱在胸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赤眼？是你吗？关门干什么？”
“抱歉。吾并不想打扰二位。但是。吾需要二位的帮助。”
“哈？”
“帮忙干啥？”暮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个人工智能还需要咱们帮忙？还就我们两个？其他人干嘛去？”
“不止你们二位。还有他。”
一个全息投影出现了。是一名男性。穿着紧身半辅助机械套装，身上全是各种军队专用的装备：远程通讯装置，装配在左臂上；一些绑在腰带上的动力电池，不仅能给机械套装充电，还能给脉冲枪械提供长久续航的弹药储备；黑色的单片战术镜能让他快速看清掩体之后的敌人，左脸从鼻梁开始到耳根下的细长伤疤似乎诉说着他是如何的英勇善战......
“他是？”
波拉德并不认识他。这不是她所知的军区的任何人员。
“淦，这不是那个......阿多维多精英突击队的队长么？”暮钯一脸不可思议，他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家伙的情报。“这个小队一般执行的是...咱记得......”暮钯浑身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暮钯将军，阿多维多小队可执行来自军长级别以上的直接性命令，吾需要你们帮忙。只需要做你们分内的一点点改动即可。改动不会有其他无关人员发现。”
事情逐渐变得不简单起来。“这是为什么？”波拉德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因为没有御伊古众系会们的最终决策，即使是赤眼下令她也不好做什么。
“方程。这是吾的第五号计划，也吾命其为E计划。”赤眼顿了一下，火红的双眼扫视着一张迷惑不解和一张面部紧绷的脸。
“这是吾在服役的年来。第一个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计划。”那只原本冷冰冰的眼睛，突然像是注入了生命一样，浮现出了只有生命才拥有的感情：一丝坚定。
“如果该65%风险项‘方程计划’实施成功。那么战争就能加快结束进程。吾只告诉御伊古众系会中的你们二人。当前。”
“等一下，等下啊。你这么做被发现了可是会被格式化的啊？你真的大胆啊。”暮钯少将脑门上的汗清晰可见。他直接直直的指向了赤眼，正指着它的瞳孔。“再带上我们，这可是很严肃的抗令事件欸，要做啥冒险的事别带咱行不？”
“最高统领已经准许该计划。”
抹了一把汗，暮钯现在一副狐疑的样子。“准许了？但是为什么不允许御伊古众系会......”
“因为，御伊古众系会他们商讨通过该方案的可能性为0.01%。”它似乎是看出了暮钯的担心和不信任——很正常，他小时候就对人工智能有不小的怨气，几十局游戏全都是输给了人工智能让他气的砸坏了自己的游戏模拟机。赤眼知道。
“按照棋类游戏的说法，这是一步险棋。”
“不答应不见得会有严重后果吧？最高统领一天到晚不露面搞得神秘兮兮的，他们强制下令也行啊。”
“况且，我记得赤眼你好像说过......”暮钯想到的是一个更加严肃的问题。赤眼貌似说过和筹策相关的话语中，“冒险”几乎是被避免的。
“言论导向。任何，哪怕一丝容易招致非议的行为，都会秘密执行而不是公开执行。”它的红色巨眼，像是干涩了一样，快速眨了一下。
“二位想必，也不会泄露吧。”
“......”
话题有些敏感了。波拉德的脑门慢慢的，也沁出了汗珠。刚才她一直是蒙圈状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少，赤眼，能告诉我们，为什么，是我们？”沉默了一阵，波拉德鼓足勇气开口。一旁咬牙沉思的暮钯向她投向了佩服的目光。他本以为她已经不敢说什么。
“之所以选你们两位，是二位的职务与该任务有关，需要你们的配合与调动。这项任务是最高统领下达与吾的，吾执行也是服从命令。”赤眼的形象在那银色圆柱上消失，随之而来浮现出的是另一个，让两人睁大了眼睛的全息形象。
“帝国之剑’。吾根据定令，无权告诉你们给与吾执行该计划的具体统领。”
形象转瞬消失，赤眼的形象重新浮现，耀眼的红光洒满了整个空荡荡的会议部。“吾不会做出任何对战事不利的行为，也不会背叛御伊古战线盟联。”
“所以。请相信吾。这么说在你们看来很可笑......就当为了保护你们的家人未来的安全，而帮吾完成这件事情吧。两位需要做的很简单。”
怕两人不相信，它直接在面前显示出了一个全息银幕。上面展现出了一位女性，附带一些资料；航程示意图，上面写有航班‘0601’；一份平面地图，像是某个实验室内部的地图，各种通风口，液汽运输管道，电缆维修路线，各种控制室甚至这些控制室的导向都被标注的一清二楚。
“吾只需要：调动一个人员，下一个密令，签发一张逮捕通缉，再等个一天。可否？你们只需要完成前两个，即可。”
两人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似乎是都默认了。
如果这是最高统领下达的，那么如果执行了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赤眼从没骗过人。
等波拉德大脑再次“上线”之时，她已经在电梯间里。一个刚才就存在的疑虑从她嘴中不经意间滑出：“......你要下什么密令？”
“......零三幺定点巡逻指令。”他再次深呼吸一口气。
“具体是......？”
“一个军队暗语，具体...类似于...呃...某种......前往指定地点进行巡逻搜索关键目标并...执行治安行为之类的。”暮钯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波拉德知道他在撒谎。刚才的表现是其中一种少见的撒谎表现。但是她不想和他对峙。她比他还要紧张，甚至是恐惧。
他们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