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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诸侯离心(3)

“以阳虎之能,倘若来到我国,不知会搅起什么样的风浪。”董安于有些担忧。

“鲁国因伐郑取胜到我国献俘,身为正卿,季孙斯自是责无旁贷。阳虎又派了孟孙何忌前来,专登给国君夫人赠送贵重礼物。”尹铎细细分析道:“投靠我国,誓绝齐国,旗帜分明也就罢了,还另外派遣特使,阳虎的志气真不小。”

“孟孙何忌对士将军说的一番话,也不知是他的一己之见或是代阳虎传话?”说着,董安于看向周舍。

孟孙何忌来到晋国,由士鞅接待。一番寒暄过后,孟孙何忌对士鞅吐露了他此行的目的,双方的对话是这样的——

“献俘而已,何必大费周折劳烦两位卿相一前一后造访我国?”说完,士鞅若有所思。

“执政大人明察,在下所来确实另有目的。”孟孙何忌也不含糊,直截了当的解释道:“形势逼人,不得不为人役使,达其心愿效犬马之劳。”

“阳虎已执鲁国权柄,难不成好好的要到晋国流亡?”士鞅语气嘲讽。

“执政大人有所不知——”孟孙何忌压低声音,视左右无人,悄声说道:“阳虎以家臣身份号令众卿,自知名不符实,怕是难以服众,故此要向晋国示好。万一将来一个不小心,晋国可为庇护,有个栖息之地。今日重礼在前,来日要谋个中军司马,贵国还能回绝不成?”

士鞅笑了笑,说道:“看来阳虎虽然霸道,还算有自知之明。可惜,在我国任职军政,要视其才干能耐,并非厚礼就能如愿。”

“依在下愚见,应该是孟孙何忌的猜测而已。”周舍说道:“阳虎正如日中天,怎会自挫雄风?不过是广结善缘,以备不时不需。”

“凭家臣的地位就能挟制‘三桓’,不知多少人妒忌怨恨,阳虎在鲁国一定得罪了不少人。机智如他,不可能毫无知觉。”尹铎试着分析道:“所以,在下以为,孟孙何忌所言,多少说中了阳虎的心事。至于阳虎要求的职务,不过是试探士将军的口风而已。”

赵鞅回忆道:“我听士将军的意思却是——孟孙何忌在替阳虎寻求退路。”

“如此说来,孟孙何忌倒算是个心明眼亮之人。看穿了阳虎的心思,又识时务的替阳虎谋求退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是拗不过形势,只好顺势而为隐忍不发。”董安于评价道。

“‘三桓’不过是一时青黄不接才被家臣半道截留了权力,并非大势已去。”赵鞅又道:“季孙斯和孟孙何忌都非等闲之辈,只是年龄资历太浅吃了亏。”

“如此说来,阳虎的前途跟沈诸梁同样难以预料了?”周舍不禁失笑,“本以为二者大相径庭,却都清晰明确,谁知都扑朔迷离。”

“简直天差地别。”尹铎沉吟片刻,说道:“阳虎虽开创首纪,或许能逞威数年,风光显赫,长久来看却是前途未卜。沈诸梁却是大大的不同——”

“有何不同?”不等尹铎说完,周舍赶忙追问道。

“沈诸梁的前程一定如旭日东升节节攀高,日后定会超越其父,安邦定国功成名就。”不等尹铎开口,董安于抢过话题。

“哦?”尹铎先是瞪大眼睛,然后又看了看周舍,用力摇头,表示自己也十分意外。

“不知司马何以如此看好沈诸梁?”周舍也忍不住好奇发问。

“我也想知道。”赵鞅也跟着起哄。

“诸位想一想,沈尹戌何许人也?在下听闻他对儿子可是言传身教诲其不倦,想必沈诸梁一定得他真传,此其一。”面对三人“齐刷刷”投来的眼光,董安于泰然自若娓娓道来。

“虎父无犬子没错,可是也有父亲精明强干儿子软弱无能的。司马应该也没见过沈氏父子,如何得此结论?”尹铎一脸狐疑。

“因为我曾听闻过一些事情,据此推算得来。”说完,董安于神秘一笑。

“愿闻其详。”赵鞅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沈尹戌出征前曾卜过卦,据说是不吉,沈诸梁也知道,可是王命在身却不得不奔赴战场。”董安于解释道:“吴军攻破郢都时,沈诸梁跟随楚王一道逃亡,护卫左右,绝口不提此事。直到他和兄长争执,无意间说漏了嘴,才被传了开来。”

“因何事而争?”周舍问。

“他的兄长带母亲逃亡,不想半道母亲竟被吴国掳走,兄长却不理不睬,只身逃亡。”董安于继续道:“因为此事,兄弟反目。为了营救母亲,沈诸梁在对吴反击中身先士卒,俘获一名吴国将领,后以此人交换其母得归。”

“总算是大团圆,尽了孝子的情义。”尹铎听完叹了口气。

“楚王得知此事,被沈氏的孝心感动,所以封了沈诸梁?”周舍又问。

“并不完全如此。”董安于感慨道:“得知占卜结果后,沈尹戌要沈诸梁保守这个秘密,守好家护好国,尽职本分,没想到仍是说破了。为此,沈诸梁十分内疚。楚王本来要任命沈诸梁在朝中担任要职,却被他推辞,最后只得封了叶地。”

“沈诸梁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哀悼父亲,一方面恐怕也有暂离政治中心顺道修身养心,积蓄力量以待来日的意思吧。”赵鞅分析道。

董安于点点头说道:“沈诸梁此举有审时度势的意味。他父亲之所以血溅疆场,令尹囊瓦的自大愚蠢难脱干系。毫无疑问,他肯定痛心疾首。所以,先看清当下的情势再决定进退,不失为万全之策。”

“这样说开就明白了,沈诸梁还真不简单。”赵鞅频频点头。

“深谋远虑者必定志存高远,待时机成熟,定然一飞冲天。”周舍也跟着点头。

“但愿迁都之后的楚国能抓住时机好好整顿内部,真正休养民生,恢复元气。”尹铎轻轻叹气后说道:“虽说楚国与我国是宿怨旧敌,看到它被吴国打得如此狼狈,还是有些不忍。”

“苦的是被吴国糟蹋的百姓平民,贵族子弟虽说也有战死沙场的,毕竟是少数。”周舍也皱眉说道:“吴国气焰高涨,不远的未来定会在中原掀起巨浪,我国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吴国北上还有许多困难要面对,待到关涉我国,恐怕已是强弩之势不及鲁缟。”董安于轻描淡写道:“南有越国,北上有齐,西有楚,虽新败羸弱,吴国也吞不下。霸主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没有哪国再能跟兴盛时代的齐晋相比。”

“言之有理。”赵鞅想了想,说道:“十来个诸侯国齐聚盟会的场景,吴国不可能拥有。”

“虽然如此,吴国也不会放弃。虽然对楚不能占到大的便宜,以吴国的实力臣服中原小国,仍是绰绰有余。”周舍说道。

“而今来看,只剩下宋国仍然忠于我国,还派了司城乐祁前来聘问,不知为何却被君主扣押?”尹铎十分不解,看向赵鞅。

“是我连累了他。”赵鞅长长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道:“乐氏与士氏一直往来甚密,此次乐祁却没有拜会士鞅,而是直接与我联络,惹恼了士鞅。”

“所以,是士将军在君主面前造谣中伤乐祁?”周舍问道。

“嗯。”赵鞅无奈点头,神情懊恼。“是我思虑不周,没有留意到两家从前的渊源,收到乐祁发来的信就迫不及待的赶往绵上与他会面。谈到兴尽处又饮酒作诗相和,以至于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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