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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关于抑郁症

抑郁症的初体验

从未想过自己会抑郁。

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幽默搞笑是别人对我的评价,当然,这也仅仅只是别人的评价而已,自我的感觉,却是一个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的人。最近收拾东西,找出几本学生时代的日记,里面多是忧郁伤感,暗自戚戚的内容,或许这只是青春期的萌动亦或是故作多情的抒发,却是我能找到的最早与抑郁有关的线索。

这些青春期的痕迹与抑郁有直接关系吗?或许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因为想摆脱抑郁,所以总想从过往中寻求线索,任何记忆中的痕迹都会成为自己试图摆脱抑郁的手段。

这是自我救赎的第一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的发病经历很简单,并没有像很多患者描述的那样经过很长的抑郁状态而不自知。

那时,我经历了一件因工作上的变动而让自己焦虑不堪的事情,天天应酬喝酒,每晚都到深夜。本来身体精力已经严重透支,关键时刻,却又面临进退两难的地步,在反复纠结中最终做出选择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虚脱了。回到家里躺了一会儿,人就开始变得有些异样,突然觉得自己头脑越来越清醒,思维不可思议的敏捷,还向家人要来笔和纸准备写小说,并且很快列满了提纲,与家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在这次事件中的每个人扮演的角色,继而产生幻听幻觉,认为有人要来害我们全家人,听到了家人听不到的声音……各种怪异的表现让家人恐惧不安。

这种表现持续了大约两天两夜,期间来探望的亲友有几个都被我打过耳光,而且还是以去世亲人的口气指责和谩骂他们。

第三天的时候,能够主动起床了,上厕所,洗漱,吃了两大碗饭。意识开始变得清醒,对家人也能正常的交流了,但是仍然能清晰地记得这两天自己的言行和幻觉,心态异常的平和,并没有因此变得情绪低落,和家人说话时,阳光照进窗户洒在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久违的宁静幸福的感觉……

中午睡了一觉,醒来隐约听见外面有很多人在说话,心里突然变得烦躁了起来,跳下床大声叫喊着要赶他们走,这时,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我被七手八脚的按倒在地上绑住手,抬上了救护车…..

身体被死死的按在担架上,拼命挣扎却毫无作用,这一刻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像是死亡降临的感觉!

后来才知道,是孩子的干妈建议送医院的,因为她三姐也是这个表现,最终还是送精神病院接受了治疗,所以判断我也应该去。现在回过头来看,我真不知道是应该感谢她还是恨她。谢的是她的关心,恨的是没有再给我一点恢复的时间,但最终我还是选择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入院后被强制绑在床上,因为极度的狂躁让我对医护人员和陪送的人进行辱骂挖苦。

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这些异常行为的背后我是有意识地,换句话说就是故意去做并且头脑是清醒的,而不是无意识的幻觉反应,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楚地记着所有的细节,这很奇怪。

治疗的方法就是打针吃药,在入院的第二天自己就觉的正常了,要求出院,因为想家里人,这当然不可能的。

出现异常行为前后,我已经失眠很多天了,只有在家的最后一天和进医院这两天,因为药的关系睡的特别好。所以精力恢复的很快,在病房表现的很活跃,在医生的观察和自己的强烈要求下,加上其间家人的探望,医生终于准许出院。

七天后,在妻子的陪伴下办理了出院手续,开好了继续服用的药物,回家了。当妻子和母亲来接我的时候,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恍如隔世!回家后与家人,亲友有说不完的话,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这段经历。

接下来的日子就慢慢回到正轨了,休养了几天,然后开始上班。或多或少异样的眼光并没有让我不自在,时光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对了,医院对我的诊断是“癔病”,此时并没有与抑郁症联系起来。

就这样过了有两个月吧。

渐渐地晚上开始睡不好,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出现各种念头,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这种状态持续了大约一周,情绪开始低落,但并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只认为可能情绪不好。慢慢地,这种情绪地落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并开始出现躯体反应(这个词是后来才知道的),莫名的伤感、肌肉跳动、收缩;继而开始莫名恐慌、早上盗汗、不想起床;起床后木讷、脑子一片混沌;食欲不振、体重开始下降、性欲消失;表达能力严重退步、懒散、不修边幅、眼中的世界变得昏暗……

幸运的是,我有强烈的自救欲望,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了?

全家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之时,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抑郁症!于是抓紧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果不其然,各种症状都对号入座了。

第二天来到医院找到上次接诊的主任医师。面对我痛苦不堪的描述,她或许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淡淡的的说去做个检查吧,于是先去做了个测试,结果显示是中度双相情感障碍。

开了一堆药就让我回家了。

回家吃了几天药,症状不见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有想死的念头,内心的感受愈加痛苦。抑郁中的人本来就会把各种相干不相干的事情都归疚于自己,更别说如果此时身边还真有重要的事情了————我的妻子已经怀孕快八个月了,母亲一身老年病,大儿刚满六岁,这可怎么办呐,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悲观,无法用语言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服药一周左右,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又跑到医院做检查,先被推荐做了心理疏导,结果毫无用处。整个疏导过程,心理医生只是嗯,啊,或者重复一遍我的陈述,给我的感觉完全就是在敷衍。接着又推荐做电休克疗法,虽然自己的内心有所抵触,但实在痛苦不堪,只好接受,却又告之需要预约,没办法,只能回家继续服药等待。

等待的日子里,每天倦缩在床上,从电脑上寻求各种解决之道。找病例,找康复经历,找心理文章,只要是能想到的就不停的找寻,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的确有用,哪怕只有一点点,至少证明了我对抑郁的态度,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不能让自己在家人面前倒下。

终于,在我不断地自救下,内心升起了一丝信念,当然,这并没有减轻或改善我的症状,只是隐隐的让我感觉到,自己好像对抑郁有了一些理解,至少,我更相信了治愈的可能性,对网络上搜索到的负面信息变得不再恐惧!

但是,在这短暂的平静之后,大部分时间我依然还是在痛苦中挣扎,甚至跪在地上抱头大哭,叩问老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这样惩罚我!

现在来看,那个时候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家人,特别是我妻子,她挺着肚子一直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坚强。虽然我看到过她在洗手间里默默流泪,但是当我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的时候,她总是把我搂在怀里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这就算是人生的一个坎吧,是坎总会过去,你好好养病,生孩子你也不用担心,还有她姥姥姐姐照顾……”

如果说走出抑郁需要药物和后期改变自我认知,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家人的包容理解和鼓励绝对是前者发挥疗效不可缺少的因素。

在等待电休克治疗期间,听说别的地方有个医院治疗抑郁症很厉害,带来这个消息的亲戚说她就是去这个医院治好了她的抑郁症,可我怎么也看不出她是抑郁。我和妻子的意思都是先再服段时间的药,因为我们也了解到药物起作用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随意换药反而耽误治疗,但碍不住母亲的意见,只好同我的亲戚一起去了。

是我自己开的车,100多公里。全程小心翼翼,一路无语,当然,抑郁期间开车这是绝对不能提倡的。去了以后,非常的失望,相同的步骤,做检查、开单、交款、拿药……或许是医院的规定或许抑郁症就是这样诊治,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有用的就是他们的态度:吃吃药,睡好觉就好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开了一个月的药,四千多!

回到家,下午突然情绪有点好转,觉得饿了,母亲立刻往神鬼方向联想,又是烧香又是拜佛,庆幸去了那家医院。其实我和妻子都认为应该是前期的药效起作用了,所以这次买的药全都放在一边,最终还是让我的亲戚全拿走了。

然而,这只是昙花一现,短暂的轻松之后,痛苦的感觉还是占据了我绝大部分精力。预约的电休克疗法终于可以去做了,到医院之后却又被告知被告之:设备坏了……真是欲哭无泪。

只好继续回家休养,除了没有规律的偶尔平静,大多数时间都卧床不起,承受着躯体反应带来的痛苦以及大脑中各种悲哀的幻想,时而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像一根木头戳在那里……自杀的念头不断的出现,总认为自己就是让全家背负上这种痛苦的罪魁祸首,包括大脑中想象的各种负面内容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各种死法都想了许多遍。

就这样混混沌沌的迎来了小丁——我的小儿子。

短暂的喜悦之后我依然麻木的陪床、机械的伺候妻子,但是更多的时间是妻子伺候自己和孩子……永远无法释怀这段时光中的自己!

出院回家之后,逗孩子玩总觉得自己无法流露真情,好像只是在机械的完成任务,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是那种心碎无法跳动的感觉,想爱,心却麻木,这不是那种心死的感觉,而是所有的爱和喜悦都无法突破一层厚厚的障碍……

终于满月了!

进行完各种人情世故,一天中午,陪妻子坐着,没有说话。她在织着毛衣,小丁躺在床上睡觉,突然,久违的感觉出现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暖暖的,一股爱意从心地涌出,眼泪决堤般的奔涌而来……

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但是平静的时间越来越多,痛苦已经不再是那么难以承受,可以这样说,我看到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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