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而又疯狂呐喊
时隔多日,杜氏姐妹又又又拜访杨府了,杨家人对此乐此不疲见怪不怪,谁叫三位小姐形影不离闺中密友呢。杨父倒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专门于府中等候,见了面几人寒暄一番后,杜明灵琢磨着这个架势,杨父倒像是专门等候自家姐姐的,便先随着杨母去探望杨月。
杨父屏退府中下人,看了一眼杜明欢,她开口,“幸儿自小跟在我身边,是自己人。”杨父点点头,这才开口,“日前皇上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想来欢丫头有所耳闻。不过此举令我心里终究是疑惑。”
杜明欢心里有数,知道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嘴上淡淡的,“杨伯父莫要多想,皇上赏赐这是好事才对,可能是念及伯父您捐献的粮草过多,明面赏赐的话显得厚此薄彼。”杨云天点点头,也对,他这次捐献的粮草足以与北帮比肩。
“可是皇上毕竟是以阿月及笄为理由赏赐,我听说这几日不少媒婆登门。”杜明欢虽知道此话题由她提及十分失礼,可是眼下绝不是讨论失不失礼的问题。
杨云天到底是个商人,精明得很,一下子便掌握了其中要义。他先是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既然皇上已经赐下赏赐,而欢丫头如今又是这般说辞,想来宫里已经打消了念头,既然这样就好办多了。想到这,他整个人开怀起来。
“咸安刘家那边与我时常通信,过不了几天他们便会再入皇城与我们一叙。”杜明欢点点头,不再说别的,起身告退便往内宅走去。
独留厅堂的杨父显然是一块心病落下,只待好事的他坦然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杜氏姐妹在杨月闺房中待了大半天,看着眼前人气色越来越好,甚至是恢复了事前的气色,俩人放心不少。三人又哄着杨月的胞弟杨旭玩了小半天。
深夜,整个皇城陷入了沉睡,唯有打更人证明着这座城还活着。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了丞相府的守门人,守门人一脸不耐烦揉着惺忪的双眼,隔着门缝,“这大半夜的,老爷夫人都睡下了,有事白天递了帖子再来。”态度虽有不满,可回话并无错处。
“老弟,我是杨府的管家,家中出了事情,老爷让我来请贵府三小姐过门一叙。”杨府管家也是恭敬,可言语尽显急切。
“杨府?是哪个杨府?”守门人看出了事情的不寻常。
“皇商杨家。”
守门人一听这事情,府里两位小姐与杨家小姐素来交好,如今大晚上的,事情肯定不寻常。“你只待片刻,我回了管家。”他立马清醒了,忙去回禀了管家。
管家也知此事不简单,也知府里两位小姐今日出入杨府频繁,连忙待人去承欢院叫门。
杜明欢倒是好叫,不过丞相府着实太大了,这一来一去,尽管人都是跑的,还是要费一个时辰的功夫。好在杜明欢反应极快,“派人去府门回话,承欢院离府门较远,我从承欢院的后门出去会快很多。”
管家应下,又派了七八个小厮跟着,“三小姐,夜里虽是人少,但穷凶作恶之人往往选在夜里,多让几个护院跟着。”
杜明欢点点头,“约莫半个时辰能到,我会派人送信,一个时辰后若收不到信派人寻我。”
套马车很快,很快杜明欢便带人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到杨府,果真见里面灯火通明,乱做一团。
早有人候着她,一见来人忙上前,“杜小姐,您随我来。”
到了映月院,这一路上她算是听明白了。咸安刘家要来的消息不知怎的传到杨月耳朵里了,夜深人静,她自己竟点燃了一盆炭火,用烧红了的铁烙去烧自己肩膀上的疤痕。可不知怎的,她自己像是上了瘾,竟烙了自己整个后背。要不是丫鬟起来查看发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杜明欢脚迈进屋子,正看见披着衣服的杨月在杨母怀里撒泼,一会大嚎,一会大笑,场景十分诡异。杨母显然被她这个样子吓坏了,只是按住女儿,半分言语都说不出来。见惯了大场面的杨父站在外间,搂着被吓得嚎啕大哭的杨旭。
床榻边满地的血甚是骇人,似乎是张牙舞爪地向人宣示着它的存在。杜明欢见状对幸儿说,“幸儿,一,派人抓紧回府里报平安。二,将白染染带来。”幸儿领命下去吩咐人做事了。
杜明欢走上前去,抚摸着杨月的头,一开口,嗓音却不知何时已变得沙哑,“阿月,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她来回抚摸着杨月的发丝,用尽了此生为止最温柔的语气。
似乎杨月就在等她来,她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珠子大的泪水滴落到床榻,滴进毯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只有满屋的哭声才能证明杨月此时的悲伤。
歇斯底里而又疯狂呐喊,杨月很快体力不支,她嚎不出声了,可眼泪却像东流大海的细流,源源不绝。杨母接替过杜明欢的手艺,替杨月抚摸着头。
丝毫不在乎床榻边的血迹,杜明欢跪下来,掏出手帕替杨月慢慢地擦拭泪水。她早该想到,一个失去了贞洁而又被打上符号的女子,多么坚强都会崩溃,她早该想到的。
“阿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要是我知道你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日我就算把你藏在我家都不会放你去咸安的。”其实这些天杜明欢何尝不内心深受煎熬,要是她当日能够拒绝,甚至是开导杨月,杨月会怎会遭遇这些?
其实她一直揣摩,阿月未必是不想活了,只是面对即将提亲的意中人难以心安,更何况,她的后肩有怀恩刺的专属于他们二人的符号。这更像是要洗去这些屈辱,更像是清清白白地迎接意中人的提亲。
杜明欢变得哽咽起来,手中的动作继续,“阿月,我求求你,不要放弃生命。你是我的闺中密友,没了你,我真的很难过很伤心。你是父母双亲的掌上明珠,是阿旭的长姐,没了你,他们怕是会活不下去。你是刘大哥的意中人,是他认定的人,没了你,他也会活不下去。阿月,我求求你活下去。”杨月似乎是听进了这些话,整个人眼里的光又回来了。
杜明欢见自己的话有效,继续说着,“这些磨难纵然难熬,可我们大家一直陪着你,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没人知道这些事情了。大家依旧坚定地陪着你,刘大哥依旧坚定地选择着你。”杜明欢想,阿月可能是太害怕了,害怕会被刘北淮看不起甚至是抛弃。
场面终于平静下来,白染染也到了。杜明欢再次开口,“阿月,先让白姑娘看看伤口好不好?”
杨月缓慢地点了点头,众人皆喜,忙让开路让白染染靠近。
大半个后背被烧的不轻,甚至还流着血,白染染包扎起来费了些时间,杨月愣是一声没吭。大半个时辰过去,白染染又嘱咐了一堆,又怕杨月的伤口被照顾不周,便主动请缨住几天方便照顾,待杨月的后背见好才离去。杨氏夫妇自然乐见其成,忙吩咐人收拾上等的厢房。
由于后背受伤,杨月只能趴着。在杨母的哄睡下,她渐渐进入了梦乡。
天色已见亮,事情暂时了了,杨氏夫妇自知不能多留杜明欢,再三道谢后便想派人将她送回。
谁料杜明欢出了里屋门冲着杨氏夫妇二人便跪下了,随后磕了一个响亮的头。这倒是吓了二人一跳,杨母忙着将人搀扶起来。谁知杜明欢并未顺势起来,反倒坚定地开口,“伯父伯母,阿月经此一遭,原因在我。我想着她脱离虎口之后会好起来,因此我内心也多存侥幸。如今看来,是我大错特错一错再错,害她经此一遭,也害您二人饱受折磨。我很是后悔,不求您二人能谅解我,只求您能让我多来看她几次。”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们竟看到杜明欢额头磕出了血迹,想来是方才杨月大闹打翻了桌上的茶盏,而方才杜明欢又磕到了碎片上。
杨氏夫妇十分清楚此事来龙去脉,深知就算杜明欢不帮助她去咸安,她也会偷跑过去,所以二人并未怪罪她。
杨母将人搀扶起来,“好孩子,你快些起来,可折煞我们夫妇了。此事我们都有错,我与你伯父也并未怪罪你。你当初帮助我们找到月儿,我们可是对你心怀感激了。”
杜明欢顺势起来,仍旧是满脸的愧色。谢绝了杨府的包扎,急匆匆乘着马车回府了。毕竟,天快亮了,街道上的人一旦多了,流言蜚语便多了。
回到府中,早已得知消息的杜夫人和杜老夫人早已候着了,看到她这个样子回来,杜夫人断定她吃了亏,起身就要去杨府讨个说法。杜老夫人叫住她,“回来,咱们欢丫头什么身份呀,杨家又都是知根知底的,这件事情她吃不了亏,你别多乱想。”
杜夫人一听也是,悻悻坐下盯着她看。她对此事只字未提,只道是对姨母和祖母等了多时很是愧疚,自己又一夜未眠,想回去歇了。
杜老夫人看她这样子,猜测杨月怕是出了啥事,不过目前看来是安定下了。她点点头,心里只祈祷着这宝贝孙女以后做事稳重些,莫要像这次这般。
而在杜明欢回到承欢院后,明珠小筑也收到了消息,红梅将消息传递给半靠在床榻上的杜明灵。杜明灵微微点头,随后摆手示意红梅退下,而后躺下进入了梦乡。